百花盛開的花圃中,兩道人影徘徊其中。
「死了?」輕脆的嗓音微帶絲絲冷意。
「是的,小姐。」回復她的是個蒼老的婦人聲音。「收買殺手的人是這麼回報的,據說皇甫緇衣被他們一刀砍在背上,屍體給丟到溪裡頭飄到外省去,徹徹底底的死了。」
「哼!原本只想給他一個小小的教訓,沒想到他這麼容易就死了。不過,總算解決了這個麻煩。」伸手拈起一朵紅艷薔薇,人比花嬌的模樣讓人驚艷。
「小姐,接下來呢?該通知徐嬤嬤和喜兒嗎?」弄死了一條人命,老奶娘不是不心虛,但是,面對任性的小姐,她有說不出來的無奈。
「先別這麼做,觀察一下皇甫家的反應。」頓了頓,她突然想起∼「那個假扮我的女子呢?」
「聽說那天晚上,她也出現在那條大街上,和皇甫緇衣一起。」
美麗的臉上滿是不屑。「想不到他們的感情倒好。」
「小姐,要連那女子一起除去嗎?」越少人知道越好,老奶娘實在很怕將來東窗事發,不知道會帶來什麼危機。
「且慢,她人現在在哪裡?」花解語必須確定她到底知道了什麼?
「這個∼∼」
「不知道?」她的聲音提高了些,但旋即又冷靜下來。「沒關係,再去問問他們,那女子到底看到些什麼,如果她知道太多,只怕也容不了她了。」
「是,小姐。」
「另外,通知徐嬤嬤,密切注意皇甫家的動靜,一有什麼事,立刻通知我。至於那女子嘛,若她一直沒出現就算了。」
「是。」
結果∼∼還是沒找到答案哪!
他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突然對她說出這些今人心跳,又奇奇怪怪的話,而她偏偏又察覺自己居然不但不討厭,反而喜歡上這個文弱的美男子。更可悲的是,她讓他吻了都還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這團混亂,好煩哪!
到底是怎麼開始的?幾天前,他還嚷著要當和尚,怎麼一下子就改變了心意呢?
令她心情沉重的是,她根本不是他正牌的未婚妻啊!想叫自己別在意,凡事順其自然,可卻無法調適自己的心情。
可惡!她在這邊煩得整夜無法人睡,他倒好,一覺睡到天亮。
想著、想著還是有氣,子到外頭取了昨晚的露水將就著把臉洗了,走回暫居的破廟裡,取出沾濕的碎布要幫他擦拭。瞧著他睡著、卻還是很漂亮的臉,她的視線就像被定住般。
那粉色的薄唇,曾經印上自已的:
光是這樣想,子的臉又是紅透,一古腦兒的把布往他臉上蓋。沒看見,應該就不會再受影響了吧!「啊」
皇甫緇衣猛然一驚,睜開眼,就見一塊濕布蓋上自已的臉,他怔住了。
「不好意思,手滑了。」子吐吐舌頭,馬上拿開濕布。「你醒啦!也差不多是時候了,你已經睡了好久了。傷口有沒有怎樣?還會不會痛?」
實在不好意思,也不敢看他的嘴,子拿著濕布沒頭沒腦的在他臉上亂擦,下意識地拖延和他面對面的時間。
「停∼」醇厚的男性嗓音低啞的響起,要命的夾雜著一絲剛睡醒的性感。
「做什麼?」子聞聲,拿開布仔細一瞧,她的雙手一個搭在他臉上,另一手
則粗野地拉扯著他的衣襟。
在她粗暴的對待下,他前襟大開,纖長優美的頸項與銷骨如羊脂白玉般精緻無瑕,雪白的肩膀在黑衣的半遮半掩下隱隱若現,至於他那俊俏的臉上,淡然含笑,鳳眸晶晶亮亮的像要散發懾人的光彩;而她,壓根兒不敢看向他的唇。
「你∼把衣服穿好啦!」子馬上放開手,七手八腳的爬離他的身上。救人哪!她是什麼時候撲上去的?自己怎麼一點記憶也沒有。
皇甫緇衣剛睡醒,就看到她耍寶耍得不亦樂乎,心情頓覺開朗。
幽幽笑問:「妳趴在我身上做什麼?」動作有些僵硬的坐起,背上的傷口仍隱隱作痛,今他蹙起細細的眉尖。
「我才沒有趴在你身上。」子連忙悍衛自己的名聲,慌忙中找了一個聽起來就是借口的無聊話。「我只是看你醒了沒有。」
「哦!」他笑笑,聰明的不與她爭辯。
「你醒了就好,我要到附近找些吃的,若有什麼事,你大叫一聲,我聽到就會來救你。」子見他沒追究,連忙鬆口氣,將他扶坐起來,旁邊放了一管從屋簷上盛接來的露水,一一交代著。「這水只能用,不能喝,我會盡快帶水和食物回來,你不要亂動。」
皇甫緇衣在她靠近時,乘機牽住她的手,讓她的臉又紅了起來。
「你你你∼∼又想幹嘛?」她的情緒波動得厲害。
掌心裡傳來微微掙扎的力道,他不放,掙扎的力道就更微弱了。
他歎了聲。「真不想讓妳來回奔波。」
「啊?說這什麼話,你受傷了嘛!」子瞪著他帶著愧疚之意的眼,不解的嚷道:「而且,這附近沒客棧也沒店家,我總不能讓你拖著受傷的身子一起捱餓吧!再說,你是大少爺,待在破廟裡已經夠委屈了,總不能連東西也不吃吧!」
她是什麼都不記得了?還是根本沒認出他來?
皇甫緇衣淡淡的勾起唇角,牽著她的手,緩緩的道:「相信我,我曾待過比現在更糟的環境。」
是嗎?少胡扯了!子被他牽著的手陣陣發熱,怪了,她在害臊個什麼勁?
該不會是他的胡言亂語擾亂了她的心,害她也跟著胡思亂想起來吧!
至少,他在名義上是別人的未婚夫,怎麼樣也輪不到她來攪和。雖說他的長相實在可口誘人,個性也溫吞得很適合讓她搓圓弄扁,非常適合她的胃口。可是,畢竟那正牌的未婚妻三個月後就會上門了,到那時她又該怎麼辦?
將她的掙扎瞧進眼裡,皇甫緇衣半斂眸,緩聲道:「曾經有段時間,我和我娘住在一個小村莊裡,因為貧苦,也因為鎮上傳言我娘是被休棄的,所以我們飽受白眼,過著三餐不繼的日子。」他試著喚起她的記憶。
「是喔!」子挑起眉,沒怎麼認真的在聽。
心想,他的手軟綿綿、熱呼呼的,一摸就知道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不過,這也不稀奇啦!若是哪天見他玩刀弄槍,她才真會嚇一大跳呢!
她心裡想的是,他倆身上都沒錢,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野雞、山豬之類的好獵來打打牙祭。不過,這大少爺挺麻煩的,唸經就算了,還兼吃素,這時候到哪裡找野菜給他吃啊?但現實也沒法讓他再挑剔了。
哈!這下可好,她總算有機會改掉他這個壞毛病了。
「妳不想知道我的過去嗎?」皇甫緇衣微蹙眉,扳回她的小臉,瞧著她不知神遊到何處的大眼,歎息地問。
咦?怎麼她的指尖碰觸到的地方都是一陣火熱?她還在想,難道是因為那個吻,害她現在一碰到他就生病了?
「看來,你是真的不想知道。」他又是一個低聲長歎。真是悲哀啊!原來幼年的記憶,只有他一個人死命地記著。
「知道什麼?」她漫應道。
空著的左手摸上自己的額頭,沒發燒啊!那……啊!她終於發現了,小手忙撫摸他的額頭,好燙喔!
「你發燒了,快躺下,我瞧瞧。」
八成是傷口發炎了。子暗罵自己蠢,竟然沒注意到,讓他發熱這麼久,不知道有沒有因此燒壞了腦子,要不然怎會說出那麼奇怪的話來。
被推倒在地上的皇甫緇衣怔了一下,許久才感到後腦勺撞在地上的疼,然後,他低低的笑了起來。
他那一發不可放拾的低沉笑聲,讓子覺得很莫名其妙。
「你在笑什麼?」話未停,她已扯開他的衣衫,露出被布條層層包紮的胸膛。
「你根本沒在聽,是嗎?」還真不是普通的遲鈍。她啊!怎麼這麼可愛呢?
「聽什麼?我不都一直在聽嗎?」她催促他翻過身去,因為實在看不慣他扭捏的動作,伸出雙臂助他一把。「雖然不知道你這個大少爺在囉唆什麼,不過,我都有聽重點,你是在說你也很忍耐,對吧?每個人不都在忍耐嗎?你只要別動不動就悲觀,那就值得慶幸羅!」
她拆下層層布條,見到背上的傷口果然發炎了,不由得心疼起來。
「傷口發炎了,我就知道這金創藥不是好貨,可現在又沒別的東西,怎麼辦呢?」
皇甫緇衣趴在地上,沒瞧見她的為難,只一個勁兒的悶著頭笑。「男女授受不親,你三番兩次褪我衣衫,你要怎麼負責?」說她遲鈍還不承認。
「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誰會知道。」大眼一轉,只能這麼辦了,好在她隨身帶著針線,現在可派上用場了。
「喂!輕薄了人怎可不認?」他笑問。
「這是權宜之計,難道你要我看著你掛掉?」她掏出針線,拈起長針在傷口上比劃著,
「就算是權宜之計,也是輕薄,我守身如玉這麼多年,從未栽在別的女人手上過。」
「哎呀!是男人就別這麼小氣,何況,被看看又不會少塊肉。」她心裡在想,黑色的線縫在上頭會不會很醜啊?不過,首先得把針用火消毒過。
背著她的皇甫緇衣渾然末覺她的打算,逕自沉浸在逗弄她的樂趣中。
「這種事怎麼能隨便?你看了我,又摸了我,該對我負責,」
「喲∼∼是誰說將來要出家當和尚的?」她用火把針燒得整根通紅,心理有點緊張,她的女紅一向不靈光,萬一縫成可怕的模樣,豈下是毀了這美麗的裸背?
「有你在,我不當和尚了。」他突然朗聲道。
子鼓起勇氣,按著他的裸肩,安撫地道:「好好,不當和尚也行啦!我跟你說喲!你背上的傷口太長太深,原本想讓它自己癒合的,可現在它發炎了,再不救治或許就會潰爛,所以……所以我決定拿根針把它縫起來。你……你別緊張,我很有經驗的,真的,不騙你,小時候我打傷了人,我老爹都是這樣做的,我發誓我看過。」
他一驚,頭往後轉。「你……你要在我背上……」怎麼也說不出那件事,
「別害怕,只要忍一下下就過去了。」她頗有良心的貢獻意見。「要不然,我把你打昏過去,你看怎樣呢?」
額上大滴汗珠兒滾滾而落,皇甫緇衣有著視死如歸的神情。「真的得這樣做?」
「要不然你再捱捱,我背你回京城去。」她貢獻第二個主意。
一樣丟臉!「算了,你動手吧!」
「你忍著點。」她也皺著小臉,沒告訴他這是她第一次實際操作哩!
「會很痛嗎?」他不敢看,把頭埋進雙臂裡。
「應該∼∼不會吧!」
話落,她迅速一針刺下!因為不敢瞧那血珠子蹦出來的模樣,她幾乎把眼睛也閉了。
「啊——」騙人!他慘叫了聲。
「別亂動啊!」她怕縫歪了,一屁股坐上他的後腰,固定住他因為怕痛而亂動的身軀。
「你還是把我打昏吧!」他哀叫。
×××
「姑娘,換洗的衣裳我先放在這兒了。」半昏沉的意識在這聲叫喚中完全醒了,一時之間認不出自己身在何處,茫然的瞪著有些陳舊的天花板。
「啊——謝謝大娘,你人真好。」爽朗的女聲傳來,令他不安的心頓時安定下來。
「哈哈!姑娘的嘴真甜,不過,裡頭的人是姑娘的誰啊?瞧你守在他床邊那股認真勁兒,連我和我家那口子都很羨慕呢?」
「他……他是我哥哥。」吐吐舌,這樣說連自己都有些心虛哩!
「是親哥哥,還是愛哥哥啊?」這年頭,年輕人老喜歡弄些花樣,其實還不就是兩情相悅那件事嘛!
「大娘,你別亂說,當心我哥哥醒來不高興。」說著,除了心虛,還是心虛,不好意思啊!壞人全教他當了。
「哇!這有什麼好隱瞞的,還哥哥哩!你們長得一點都不像,這話誰信啊!」大娘曖昧的擠擠眼。
「大娘,你再這麼說,我們就走羅!」女聲有些惱意。
「好、好,不提了。不過,剛才大夫來過,說你『哥哥』的傷雖然已經處理過,但為了小心起見,還是得上藥鋪抓幾帖藥,你看怎麼辦?」
女子頓了頓,未久,又笑著說:「大娘,還是得麻煩你跑一趟了,我這會兒走不開。」
「我去?」
「是啊!順便再帶些素菜回來,我伯我哥哥醒來了肚子會餓,哦!對了,我這邊還有點碎銀子,就麻煩大娘了。」
看在藥錢跟菜錢用不了這麼多的分上,大娘笑著收下了。「我待會兒晾完衣裳就去,你去瞧你『哥哥』吧!」
輕吁口氣,好不容易用錢打發了愛財的大娘後,子才開門走進房,眼微抬,就見皇甫緇衣醒了,她忙上前。
「還疼不疼?」大夫果然厲害,說他這時候準會醒,一點也沒錯。
皇甫緇衣見她換了件粗布衣裳,耳墜釵環全都不見了,低吟了一會兒,想起那些銀兩的來處,心裡不禁湧起一陣憐惜。「過來。」他輕喚。
「怎麼了?」她皺皺眉,依言上前,以為他要坐起,便伸出雙臂去扶,卻被他一把抱住,一時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床上一坐,正好壓在他身上。「哎呀!有沒有壓疼你?」她忙掙扎坐起,他卻依舊不放手。
「沒有。」他把瞼埋在她的胸前,汲取她陽光般的氣息。
「哎哎,怎麼又往我身上靠?你你你……」她的臉又紅暈成片,氣急敗壞的道:「你怎麼老是這樣?已經成了習慣嗎?我又不是枕頭,」
他靜靜的聆聽她的話語,鳳眸泛柔:心情一陣激動。「我沒把你當成枕頭。」
「那……那你是吃我豆腐嗎?」好感動,終於有人把她當女人看待了。可……可是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吧!
「看你怎麼想了。」垂眸閉目沉思,再抬起,他眸中帶笑。「你在我身上動針,全身上下都摸遍了吧!」
尤其是在更早以前,一個純真的小男孩早在她手下葬送了他單薄身子的可憐春光,這些,她不能下認啊!
「哪……哪有……」她推了推他,小心的避開他背上的傷。「也只有一點點……一點點啦!誰教你沒用的暈過去了,我瞧你痛得厲害,連針都不敢拔出來,就直接背你找大夫了。」
他那時候,臉上白得像鬼,出氣多、呼氣少,她還以為他快不行了,嚇得她眼淚一直掉,什麼也顧不得了,背著他就往城裡跑。後來,她才在大夫口中得知他是發熱過頭,整個人暈過去;而傷口表面上看起來很嚴重,其實是還好,這才讓她放下心來。
雖然大夫已經處理過他背上發炎的傷口,也再三保證他很快就會恢復,但她還足下放心,一定要守在他身邊等他醒來。
「是嗎?」他淡淡的道。
「我保證,你背上的傷口是大夫縫的,我沒毀了它。」她伸出雙手發誓。
他笑著握住她的手。「我不在乎。」即使她在上頭刺朵花,他也認了。
「咦?你好像——怪怪的。」變開朗了,跟她初見時那個一直嚷著阿彌陀佛的人判若兩人。
「是嗎?這才是真正的我。」他伸指撫摸她小巧圓潤的耳垂,低聲問:「你的耳墜子呢?」
好癢,她閃躲著。「賣了。」
他早已猜到了,但還是低歎了聲。「對不起,都是為了我。」
「這也沒什麼,我們需要錢,而這是我們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賣了它正好換來我們的溫飽,一點也不可惜。」她振振有辭地道,壓根兒忘了這些首飾原來也不是她的。
他心裡還是覺得不忍。「等我們回去後,我再重新幫你買過。」
「嗯,嗯!」她點點頭,不甚在乎的把玩著他的黑髮。「你仔細想想,為什麼會有人要你的命啊?」
黑眸略沉。「你有什麼線索?」
「這個嘛——」她的大眼溜溜地轉了圈,卻在他的注視下乖乖吐實。「說了你可別難過,要殺你的,好像是你皇甫家的人。」
當然,那群黑衣人的話未必可信,不過,他們要他的命卻是千真萬確的,若不是事發當時她正巧也在,他或許就真的沒命了……
一想到這裡,子猶心有餘悸,直到現在,她才終於正視自己的情感——她不要這個男人有任何差錯,即使他是別人的未婚夫。
皇甫緇衣沉默了,他鬆鬆的攬著她柔軟的身子,想著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一切,這不是巧合,絕對不是巧合。
「說了你別難過嘛!也許……也許這也不是……哎呀!我不會說。不過,這還沒有證實呢!你先別難過。」她以為他在傷心,手忙腳亂的安慰著。
他的注意力回到她的身上。「我沒在難過。」
「呃?真的嗎?」她就是覺得他不對勁。
「如果是我皇甫家的人,我也不會難過,頂多是覺得有些遺憾罷了。」他與上頭三位兄長不親,但若說就此絕了手足之情,倒也不至於,他不認為會是他們下的手。
「那會是誰呢?那幾個人算不上是江湖好手,因為連我都打不過,充其量不過是混飯吃的三流人物,所以,找他們來的應該不是行家,那到底會是誰呢?」子也幫忙想,側著頭低喃。
皇甫緇衣先是沉默的聽,然後終於忍不住笑了。「這樣說來,你對江湖的事倒是挺熟的。」
「那還用說,也不想想我——」
呃?她差點說溜了嘴。馬上咬住下唇,準備以傻笑矇混過關。
「嘿嘿!聽來的,畢竟這種事情多的是嘛!隨便聽聽都有。」
他臉上的淡笑絲毫未變,好聽溫潤的嗓音輕喚了聲:「兒。」
「在。」她直覺的應了聲。突然,她的大眼先是愕然,然後大睜,接著,她的屁股蹬蹬蹬地往後挪了三大步。
「你你你……你怎麼知道的?」她做事向來光明磊落,從沒想過要隱瞞她的姓名,只是,她受人之托,就必須忠人之事嘛!
只不過,她是哪裡露了破綻……不,不是,她從沒告訴這裡的人她的小名,為什麼他會知道?而且他還用這般親暱的口氣叫出這個名字。老天!她老爹都沒這麼叫過,為什麼他叫來這般自然?
她呆得徹底的模樣,讓他笑得更開心了。
緩緩的傾身上前,雙手攀上她的雙肩,用著好輕的聲音道:「兒,你真的不記得我了?我是你誓言要保護到底的小衣衣啊!」
咦咦咦?她抓著他的雙臂,不住地打量他的俊臉,並和記憶中已經快要遺忘的小男生兩相對照……
不像!小衣衣沒這般誘人,那小男孩是漂亮,可沒這般迷人魅惑的風采。可再仔細看看,就是他了!眉眼美麗得敦人迷眩,薄唇也很有小時候的模樣,但,騙……騙人,小時候他矮她一個頭,什麼時候……什麼時候他竟然長得比她還高大了?
望著她的雙唇實在抖得太過厲害,皇甫緇衣索性奉送上自己的唇,用力的啾啾地連親了好幾下。
「有這麼訝異嗎?我有變這麼多嗎?兒,你的表情實在教人傷心啊!」
騙……騙人!她捂著自己的唇,怎麼也沒辦法將腦中那文弱安靜的男孩和眼前這位美男子聯想在一起。
「你……你真是……」
「我是。」皇甫緇衣欽起笑容,鳳眸百般認真的回視。「幼時,跟娘姓傅,現在改回父姓皇甫。不過,我都叫緇衣,從沒改過。一般人光從名字也該想到了,更別提我們之前交情匪淺。」頓了頓,忍不住還是微微歎息,問道:「兒,不是我說你,好歹也該認真的識些字,別的不說,我的名字可是仔仔細細抓著你的手教過你的,你不會全都忘了吧?」
夠準!果然是童年玩伴,馬上知道她的必殺弱點。
子慚愧的低下頭,囁嚅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我認那些字,還不如叫我打拳來得痛快咧!你不在,沒人幫我做功課,就更沒興趣應付那些東西了。」
後來連她爹都放棄了,也算是饒了她,她更樂得不用整日跟毛筆、硯台為伍。
他失笑。「那也不該忘得這般徹底,讓我好傷心呢!」還以為她真的忘了他。
「我說小衣衣,你怎麼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當初只聽說你被一個大戶人家帶回去認祖歸宗,可是——」
她斜斜地瞟了他一眼。到底該不該說啊?他的正牌未婚妻對他很不屑哩!
瞧她不住閃動的大眼,他微皺眉,很有耐心的問道:「你想知道什麼就問吧!我也想知道你為何會以花家小姐的身份住進皇甫家,」
啊?這該說,還是不該說呢?
她的眼神微微閃躲,可還是好奇的想,他到底是哪裡不好,被人給「退貨」了呢?
「你想知道什麼就問吧!」他催促道。
「是你說的,」那她就不客氣了。「你除了愛唸經外,還有什麼毛病啊?」
他的臉整個紅透,因為想到別的地方去了。「這……這是什麼問題?」
「大家都想知道嘛!」其實也沒有大家啦!就她而已。
「沒有。」他好得很。
「真的沒有嗎?」她眨眼。
「當然沒有。」他有些惱怒了。
「好嘛!沒有就沒有。」她咕噥了聲。「可是,為什麼花家的人提起你會這麼不屑呢?還說沒有女人嫁給你會是幸福的,好怪喔!」
皇甫緇衣聽得臉都要綠了。
「那是因為花解語那女人一見到我,就嫉妒我長得比她美,她最是心高氣傲,從小就見不得人比她漂亮,更何況是一個男人美過她,她心生不爽,所以才在你面前亂造謠言。」他說得咬牙切齒。
看來他是真的火了,她連忙拍拍他的胸口,安撫道:「好好,別氣、別氣,我相信你就是了。」
「本來就是!兒,花解語的話不能信,她是面善心毒的女人,你千萬、千萬不能信她。」從小他便吃過她的虧,至今這個印象已是根深柢固了。
「好好,我不信她就是了。」她卻覺得還好啦!反正她有能力自保,根本不怕。
「兒,我要跟你在一起。」他抬起她的臉,凝視著她的眼神再認真不過。
想不出什麼更合適的話語,或更偉大的理由,他就是要她,用一輩子的時間!因為他知道再也不會有人比她更適合自己,也不會再有人能像她,讓自己這般掛念與心動了。
子回望著他的俊顏,差點就要點頭說好了,突然想起——
「可是你的未婚妻怎麼辦?」
「不就是你嗎?」他耍賴道。
「別鬧了,我只是代替花解語住進你們家三個月,時間一到就要走人的。」
她不是被安排好的那個人,儘管他們早已相識,可是——該怎麼向正主兒交代啊?真是麻煩。
「我不管,是她把你找來的,我只認你了。」他悻悻然地道。「如果你沒來,我反正也是要退親的,要我娶那個女人,還不如出家算了。」她大概不知道,若他沒有選擇在佛法裡尋求內心的平衡與平靜,他或許就會因為失去所有而瘋癲癡狂。
「可是——」她為難著。
「你不要我?」他的語氣雖然平靜,但眼中已流露出難以掩飾的驚慌。
她瞧出他眼中脆弱,整個人傾上前,綿綿密密地吻去了他的不安。
他就像個孩子般緊緊的摟住她,死都不肯放。
她任由他摟著,輕輕拍著他的肩,柔聲道:「我怎會不要你呢?我要啊!從小就這樣了,不是嗎?」她對這個倒是再清楚不過。
只是,對花解語就抱歉了。
管他呢!反正這個男人是花解語不要的。這樣一想,她就輕鬆多了,何況,他從小就在她的保護範圍內,不管如何,她要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