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一番辛苦折騰,竟已過了卯時,外頭晨哦普照,將人與花樹的影子全拉成長長細竹狀。
甄貞嚇得魂飛魄散,回眸看楚毅,他倒是相當沉著,緊抿的薄唇和深幽的星芒,似乎正思忖著逃出去的萬全法子。呀!好俊,朗朗烈日下的他,果是少年裘馬,風采昂揚,教人心焉嚮往。甄貞不自覺地臉泛潮紅,心口撲撲狂跳。真是要不得!瞥首見龍翔飛也是如臨大敵,好皮玩笑的滑稽樣盡皆藏起,換上來的是一張老謀深算,憂心仲忡的臉龐,她才歉然地收住盂浪的心性,認真忖度該如何逃過今日這場劫難。
這麼緊急危難的當口,再要裝模作樣好像就太過分了些。甄貞知趣地從楚毅溫馨的懷抱滑下地面,但身子依然緊偎著他。
「現在怎麼辦?」她壓低嗓門問。
「誰?」那聲音雖然細如蚊納,仍難逃雄霸天敏銳的聽覺。
甄貞經他大聲一吼,驚驚得張大的嘴連合起來都不敢,明明非常喘促,卻只能分斷分次小口小口呼吸。
「究竟是誰在那兒裝神弄鬼?」
眼看雄霸天就要發現他們了,甄貞料想,一旦讓他見著了龍翔飛和楚毅,他們三人勢必惟有死路一條。於是她立即義無反顧地將楚毅師徒推向一旁的花叢。
「先救老前輩離開要緊,雄霸天由我去應付。」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了。
「不——」楚毅方啟齒,旋即被龍翔飛點住啞穴,強行拉往更後邊的矮樹叢躲藏,「識時務者為君子,大丈夫何患無妻。」
「嘿,你…」人家可是捨命相救耶,說的什麼跟什麼?早知道這帶老頭這麼不講義氣,就該把他留在地洞裡喂老鼠。
「哪來的宵小,再不出來,當心我一刀斃了你。」雄霸天拔出長劍,凌厲刺出——
「雄幫主,是我。」繁花中款款地現出一個裊娜的儷影。
「貞兒?你怎會在這兒?」他一見甄貞,狠戾之氣便全消,「這麼大清早的,當心著涼。」說著將身上的袍子脫下為她被上。
在水中泡了一陣,又在地洞裡胡闖了數個時辰,她的發g已經松垂,長髮散亂覆額,幸好隨身帶著一條手絹,將就地繫上,竟意外地多出幾分懶懶的嫵媚。
雄霸天不知是看著她的人,抑或她烏亮如錦緞的秀髮,兩眼似遭木樁釘住了,直直地眨都不眨一下。
「清晨的花兒露珠未退,最是美麗。」甄貞欠身一揖,嫣然道。
「你喜歡這玫瑰和紫蘭?我全部送給你如何?」言談間,他兩眼仍怪異地盯著她的髮梢看。
「喜歡,尤其喜歡一陣春風吹過,落英灑個滿懷的景象,如一腔鮮紅的情淚,只有愛過的人才知曉的淒美。」甄貞靦腆道,「這是我娘告訴我的,她喜歡花更勝於我,唉,真是不孝!這麼多年以後,我對她的記憶卻僅止於此。」
「令堂……她是怎麼死的?」這句話問得有些唐突,雄霸天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只是好奇,沒別的用意,若是不方便你可以不說。」
甄貞盯著他不知急於掩飾什麼的臉,忽地有些憂館,為什麼這個人人皆可殺的某雄,在她面前始終表現得慈眉善目,溫文和藹?
「無所謂,」甄貞低首瞥了下楚毅師徒藏匿的樹叢,確定他兩人已安然脫身,才重重吁了口氣道,「我娘是得了一種怪病,大夫說那叫心病,得用心藥醫。」
「你爹不曾設法?」他小心試探,希望多瞭解她一點。
提到「爹」這個字,甄貞胸口便不住地隱隱作痛。
「我沒有爹。」為什麼要告訴他?這個秘密她一直埋藏在心底,連楚毅和唐冀都是到了許久以後才知曉,她竟脫口說與這大惡魔知道。莫非餓昏頭了?
「誰都該有父親的,你怎會沒有?是不是你娘說了,你忘了?」
「才不,我娘從沒提過我有個爹,她閒來無事總愛坐在簷前廊下,叨吟著相思如扣之類我聽不懂的話。」
「相思什麼?」雄霸天突然激動地抓住她的手肘,「你娘她思念的是什麼人?是你繫在發上這條手絹的主人嗎?」
「你…」甄貞不明所以,訝異於他粗魯的舉動,「我豈會知道她思念的是誰?這手絹是我娘留給我的,哪有什麼主人?你快放開手。」
「對不起,嚇著你了?」雄霸天如同呵護一個孩子似的呵護著她。
「算了,我要……回房休息了。」這人怪怪的,還是少惹為妙。
「也好,你許多故舊好友,正在房裡等著你呢。」
怎麼可能?除了楚毅沒別的人知道她在這兒呀!」
「你指的是……」
「去看了不就知道。」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順便看看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下人去辦。」
「嗅。」點點頭,甄貞小快步地返回雄霸天為她安置在東側一座喚「漱月軒」的寢房,邊走還邊盤算著該用什麼方法平安離開原就不屬於她的地方,去和楚毅他們會合?
***
房內有些吵嚷,但裡頭的人好像都刻意壓低嗓門說話,不知怕驚擾了誰。奉命服侍她的丫頭小娟和另五名侍女站在門口焦急地東張西望。
「甄姑娘,你總算回來了,一個晚上你都上哪兒去了,急死我和幫主,我們好擔心你會不會遭了什麼不測。」小娟像連珠炮似的說個沒完。
「雄幫主他知道我昨晚不在房裡?」那他方才見面時為何不質問她?
「知道呀,幫主昨天去了豐平縣,直到今兒天亮才回來,連休息都沒休息,就跑來找你,我……只好老實說了。」小娟以為強貞會責備她,把頭垂得低低的。
甄貞頓了下,問:「他去車平縣做什麼?」這句話問了等於白問,他專程跑那麼遠一趟路程,當然不會是去遊山玩水,「打探我的底細?」
「你的底細幫主老早打聽清楚了,他這趟去豐平縣是另有目的。快進去吧,裡面好多人等著你呢。」
當天貞狐疑滿腹地推開房門人內時,登時愣在那兒:「季師父?」老天!雄霸天真是神通廣大,居然把季師父、柳師哥、和艾琳師妹們統統找了來。
「貞兒!」
「貞妹」
大夥兒一見了她,無不喜極而泣。艾琳甚至跪在地上,抱著她的腿痛哭流涕。
「貞姐,我對不起你,謝謝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還請人醫好了我哥哥的病。」
艾琳這一提,甄貞才注意到久臥床榻的季師哥居然奇跡式地站在她面前。
「這是……是雄霸天把你們找來的?」好可怕的人,她啥也沒說,卻什麼也瞞不了他,那麼他一定也知道她和楚毅的關係接?幸虧他昨兒不在凌霄堡,否則讓他見到那一幕……後果必將不堪設想。憶起那銷魂的午夜,甄貞兩腮不由得泛起紅雲。
然羞赧之情未艾,恐懼之心即已充塞整個腦門。那個笑裡藏刀的大魔頭,他將會怎麼對付她?
「是啊,他不但替我們購屋置田,還醫好了我哥哥的病,從現在起我們再也不用去跑江湖賣藝,貞姐姐你說他是不是天底下第一大好人?」艾琳興奮地說個不停,說得甄貞毛骨驚然,悸額不已。
「你們忘了,他可是以心狠手辣出了名的大惡人。」才施一點惠,花點錢,馬上就變成大好人。真是有錢買盡天下,沒錢粒米難得。
「傳言畢竟不可盡信,還是眼見為憑。」這群昔日同聲一氣出賣她的人,又被另一個人給收買了。甄貞不明白他們怎麼還有臉來見她。
「貞兒,知道你在這裡過得好,師父就放心了。」季師父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今晚我等離開後,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再見面,希望你千萬保重。」
是誰告訴他們她在這兒過得好?雄霸天?那惡貫滿盈的人說的話,他們也信?
「是啊,師妹,謝謝你原諒我們一時糊塗,險些坑害了你。幸虧好人有好報,瞧你現在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不知羨煞了多少人。」
甄貞已經不記得他們都還說了什麼,只知道他們來得突然,走得也十分倉促。過往的一切恩恩怨怨,均讓雄霸天的財大氣粗,輕易給抹平了,像……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沒志氣的販夫小車可以用錢財收買,但抵死不從的武林豪俠呢?他會用怎樣的手段去征服?
陡地想起楚毅,甄貞驚懼得渾身冒冷汗,心想無論如何得先見著他,告訴他加倍小心才是。可礙著小娟,她又不能採取任何行動。
「很感動吧?」小娟笑咪咪地,「幫主到車平縣替你報恩雪仇,你難道一點也不感激?」
「什麼意思?說清楚!」
「就是那些曾經對你好與不好的人呀,幫主一個也沒放過。」小娟忽然神秘兮兮地半捂著嘴道,「我這可是從左護法那兒打聽來的幄,他說幫主原也不想輕饒那姓季的一夥人,是後來聽說本來他是個打漁郎,不但從河裡救了姑娘的母親,還把你扶養長大,算是有恩於你,因此才放過他們,並且慷慨地送出一大筆錢作為報答。」
承受恩情的是她,他替她報答個什麼勁地悵紙多還是愛擺闊?甄貞不以為然地冷哼了一聲。
「可是幫主對王牡丹可就沒那麼仁慈了。」
「他不會把她碎屍萬段了吧?」同仇敵代也不需要這麼投人呀。
「差不多。」
「什麼?」見小娟肯定地猛點頭,甄貞不覺膽戰心懼,這人簡直是……是什麼她也說不上來,就只是覺得不寒而慄,「你下去吧,我想休息一會兒。」
「是」
聽見木門開了又關,估量小娟應該走遠了,甄貞才惶急地打開房門——一
天!這是一個驚人的場面,原本空空曠曠的庭院,不知何時植滿了玫瑰和紫羅蘭,每一株全盛開著美麗繽紛的花朵,奼紫嫣紅,錦繡華麗得令人歎為觀止。
他為什麼要這樣取悅她?是企圖納她為妾的先行手段?他不是從來不娶妻納妾的嗎?所有他看上的女人,只能當個沒名沒分的情婦,她有可能例外?
這怎麼辦?毅哥哥啊毅哥哥,你可得趕快來救我,否則我恐將萬劫不復了。
甄貞忐忑又無措地位立在廊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倏地,斜後方根來一隻手,一隻男人的手。她愕然回望,是他!
「雄幫主。」神山鬼沒的他,像具幽靈般。
雄霸天輕輕攬著她的肩:「寧兒和毅兒邀你到上林泉戲水,去不去?」
「他們……兩個?」甄貞一怔,心跳開始加速。楚我不是帶著他師父走了嗎,怎麼會和曾寧兒一道去戲水?
***
甄貞將信將疑地來到外人禁止進人的後山,這兒林木蔥鬱,層巒壘障,山與山中間挾著一道白鏈也似的飛泉,十分壯觀雄偉。傾瀉而下的泉水在山腳下形成一座天然湖泊,取名為「上林湖」。
甄貞剛到凌霄堡時,因湖中的千葉白蓮盛開,湖中蓮花潔白晶瑩,宛若玉成,雄霸天特地帶她過來欣賞。
如今白蓮已謝,湖中雖僅剩幾隻黑色天鵝和零星的蓮葉,景色卻一樣迷人。
甄貞來到湖畔,果見山泉下一對儷人卿卿我我,打扮妖燒的女子是曾寧兒沒錯,而那男子身長體型的確和楚毅十分神似,但因他面向著山泉,又距離過遠,甄貞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從身影和服飾加以猜測。
「毅郎,你看那兒有條魚。」曾寧兒柔腔柔調地。
「捉來烤了給你吃?」
呀!這低沉雄渾的聲音是楚毅沒錯。甄貞忍不住再往前移近一些,但因四周除了矜廣的湖泊已沒有足供遮蔽的大樹或花叢,是以她僅能隔著水面眺望兩人。
簡直不可思議,才分手不到一個時辰,他怎能合下他師父和曾寧兒到此地幽會?難道有不得已的苦衷?
「抓到啦?好厲害!」曾寧兒手舞足蹈地拉著越毅往湖的另一邊走。
甄貞順著他兩人的足跡望過去,只見不遠處放了一張朱漆木桌,桌上不知何時已佈滿酒菜,以及一個古銅香爐,爐內的檀香冉冉上騰。
曾寧兒和楚毅面對面席地而坐,從腹路但塊肉橫生的側臉,甄貞已可斷定百分之百是他。
「毅郎,這幾樣小菜味道如何?」曾寧兒矯揉地為他挾菜,舉杯敬酒。
「好極了。」他長口含住她遞上來的菜餚。香爐飄出裊裊輕煙,像一根顫動的心弦。
夕陽匆匆西垂,扶疏的樹影婆婆地隨風搖曳。楚毅驀地抓住她的手,曾寧地順勢倒人他懷中。甄貞看她竟在寬衣解帶,一層一層又一層,如同酒樓裡表演的舞孃。
「來,我餵你喝酒。」說是餵他,卻自己一乾而盡,然後……把酒哺給他……
真是噁心!甄貞躲在大石後看得妒火中燒,眼冒金星,平日的冰雪聰明瞬間都不知到哪裡去了。
不久,楚毅把持不住,與曾寧兒糾纏了起來,兩人無窮恩愛,一派得意。難道他已忘了她?甄貞火死了,握拳的雙手拚命顫抖,不知該如何是好?
雄霸天說他們約了她一起來戲水,竟是別有用心?可惡!甄貞嚥不下這口氣,撿起一枚石子,朝著他倆扔過去——正中楚毅的「下懷」,准!
嘿,他居然不動聲色,強忍住?哼,你不怕石子砸,曾寧兒也不怕嗎?甄貞越砸越過病,竟一個接一個,一會兒丟楚毅,一下去曾寧兒。
「誰!究竟是誰在那兒惡作劇,有種就給我出來!」曾寧兒好凶,講不到幾句話便破口大罵。
潑婦!甄貞難消心頭之恨,正準備出去和她對罵三百回合,突然有隻手適時攔住了她。
猛回眸。「雄幫主?」怎麼又是他?一切莫非都是他在操縱?
***
甄貞莫名其妙地遭到軟禁了,無論走到哪兒總有一大堆僕從跟著,表面上說是為了能無微不至地服侍她,實際上則是方便掌控她的行蹤。也許雄霸天已經看出來她有逃走的念頭。
「我是你們幫主的客人可不是囚犯,為什麼我不可以到大街上逛逛?」甄貞忍不住發標。
「當然可以,奴婢立刻為你準備馬車。」
「不要,我要自己一個人去。」
「甄姑娘何必為難我們呢?」小娟無辜地攤開兩手。
「不為難你,難道為難我自己?」氣死人!她長袖一拂,老回房裡,「我要睡覺,你要陪我睡嗎?」
「呢……不了,我們在門外等候就好,甄姑娘醒了再喊我一聲。」
「諒你也不敢。」甄貞火大地把房門踢上。
對雄霸天她是又敬又怕又惱火,不知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前一刻還待她如上賓,下一刻卻馬上翻臉不認人,當她是等候處決的犯人般。
不行,她必須想個法子,不能在這兒打罵由人,坐以待斃。唉,腦子好亂,意識根本沒辦法集中,先睡一下養足覺,再仔細琢磨琢磨。
「什麼東西鼓鼓的?」忙掀開被褥,「毅哥哥。」
「別出聲。」楚毅迅速將她拉進被子裡,放下紗帳。
甄貞頭一埋進他臂彎裡,嗅聞到他身上的氣息,上林湖那無恥的一幕旋即浮現腦海,忽地支起上半身,賞他一記爽脆的耳刮子。
「你這是為何?」楚毅滿臉錯愕。
「問你自己呀。」甄貞不屑他的為人,不肯和他同榻而寢,翻身欲起,卻讓他一把壓下。
「把話說清楚,否則你哪兒都不許去。」楚毅語帶威嚇,一隻大掌壓在她肩上,讓她一動也不能動。
「男子漢大丈夫,敢做就要敢當,裝蒜就行了嗎?」她惱火地狠狠拍打他的手臂,「走開,不要碰我。」
「你已經是我的人,忘了?」他摟緊她,非常纏綿排惻地,「是不是雄霸天又設下什麼圈套騙你?」
「我才沒那麼好騙,是千真萬確,那天我明明看到你和曾寧兒思恩愛愛,你臉上那個疤,化成灰我都——」咦!那個疤呢?
該死!她怎麼忘了楚毅臉上身上的疤已在地洞中被那個神秘的玄陽石給治好了,居然糊里糊塗嘔了好幾天。所謂關心則亂,雄霸天一定料準了這點,才會和曾寧兒沒下這場騙局,只是他千算萬算沒算到,她和楚毅會不慎跌入池底,陰錯陽差且因禍得福地既治癒了傷疤,也救出了龍翔飛。
甄貞啊甄貞,虧你還自詡聰穎慧黠,卻仍是讓人家騙得團團轉,真是丟臉丟到娘娘家了。
楚毅瞧她一忽兒擰眉豎眼,一忽兒垂頭哨歎,好笑復好奇地問:「願意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
「不願意。」這麼沒臉的事怎麼能說?甄貞尷尬地咧著小嘴,心疼加歉疚地撫著他猶紅通通的臉,「對不起哦,我不是故意的啦,這一巴掌算你還我的好了。」
「還?」有沒搞錯?
「對呀,你以前也做了不少傷我心的事,我都沒有跟你計較,現在就一筆勾銷,咱們兩不相欠。」她強詞奪理,只希望楚毅別逼她把糧事掀出來。
「不行。你還欠我一生,我要你的一生。」其實他根本不在意這區區一掌,只要甄貞別再跟他怒目相視,就心滿意足了。
楚毅的手沿著她的鎖骨凹陷處徐緩地輕撫的一路往下。
「別這樣,雄霸天在外面密佈了好多人……」慌忙握住他的手,才赫然發現他不知何時已解開了她衣衫上的布鈕。
「有了他們幫忙護衛,就沒人會進來打擾,豈不更好?」在他把龍翔飛護送回華山派後,企圖重新潛人天成幫時,便已得知雄霸天今日將赴嵩山少林寺會晤惟嚴大師。而除了他,相信凌霄堡上下沒人膽敢擅闖漱月樓。
「可,咱們總不能一直窩在房裡。」面對他的索求,她總是沉淪得比他更快,下意識地竟也開始動手為他寬衣。
「沒錯,咱們只待到午夜,這段時間除了養足精神之外,總該做些有意義的事。」
她還有好多話要問,也要向他說明,但,所有的事情都不如眼前來得迫切,現在需要即刻解決。
望著近在明尺的這張晃動俊逸的臉龐,她不禁萬分感慨——如果沒有那個發光石,倘使他依舊面目醜惡,她是不是也會像現在這樣心醉神迷?
「呵!」還有什麼比這感受更加真實?徒然煩惱那麼多做啥?筋疲力竭後,她老弱地伏在他身上,哺哺道,「毅哥哥,我不要當你的女人。」
「嗯?」太小聲了,猶自喘促的楚毅沒聽清楚她所說的內容。
「我要你當我的男人……永遠,永遠只屬於我一個人的…·」
***
啊,原來已是這樣的夜了。今兒晚上天氣特好,滿天的星斗,發著冷冷地光,甄貞從未見過如此燦爛的星辰,彷彿觸手可及。
躺在他懷裡,感覺既幸福又惶恐。甄貞知道楚毅已醒了,他察覺到他呼吸的改變,比先前急促了些,擁著她的手也緊了點。
「毅哥哥,」她自他懷裡抬起頭,望住他的眼,殷切地問,「你會不會覺得我太迷戀你了?」
「傻瓜。」楚毅在她粉臉上親了又親,「你不知道,當年我遭到毀容之後,最讓我感到痛不欲生的就是怕因此而失去你。』」
「真的嗎?」不容她置疑的,這張認真而專注的臉,不就是最佳的鐵證?
「可惡的王牡丹,我發誓非將她碎屍萬段不可。」甄貞義憤填膺地說得咬牙切齒。
「不用麻煩,已經有人替我們報仇了。」當他將龍翔飛救回華山時,即已耳聞王牡丹不知因何緣故遭到天威幫徒眾的殺害,只是尚無時間回去求證。
「是雄霸天。」甄貞道。
「你如何得知?」
「是丫環小娟告訴我的。雄霸天不但嚴懲了王牡丹還資助季師父一大筆錢,讓他歸鄉退隱。」
「他這麼做的目的何在?季師父害你險些因貓靈之說,成了永難見天日的寡婦,這筆賬我還沒找他算呢,雄霸天此舉簡直莫名其妙。」一提起季師父,楚毅就禁不住怒從中來。
「他或許是為了替我報恩吧。十八年前季師父曾在清州一條河裡救了我娘,當時她已懷了一個多月的我。」
「但,這也說不通呀,難道雄霸天認得你娘?」楚毅不知想起什麼,突然直勾勾地盯著甄貞的臉。
「你懷疑什麼?」她的心也跟著倉惶起來。
「沒,我只是……真的沒什麼。」不對,這已超越了普通的情誼。雄霸天這個奸佞之徒,肯定包藏禍心。只是沒想到他會這麼用心,這麼旗密,連她週遭的仇人、恩人全都顧慮到了。由此可見,他下一個要對付的,想必就是他?
楚毅心下陡涼,但意志卻更堅定。倏地翻身壓上貞兒,兩手緊緊圍住她的身,幾乎要將她嵌進血肉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