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這時,枕在丈夫肩頭上的姚絮青低聲道:「是福是禍,一切由天……最差的狀況頂多是,大夥兒死在一塊罷了。」
「胡說八道。」白若儼沒好氣的捏了捏妻子的鼻,施以小懲。
無心理會兩夫妻的打鬧,姚素瑩的視線恍恍落在窗外。
馬車愈走愈遠,舒心的盎然綠意早已不復見,向前望去,只見前方那一片灰濛濛的天色,有一股風雨欲來的詭異氣息。
白若儼的話,讓她不由得想,乍看像是趙罄的身份,把他們牽扯進他的儲位之爭,但反過來看,很有可能是姚家的詛咒害了他。
意識到這一點,姚素瑩的心像被誰拿著刀子割著似的,臉色在瞬間慘白若紙。
就在她處在萬分自責的情緒當中時,姚絮青突然握住她的手道:「大姐,別想那麼多,你合上眼歇一會,我們誰也不能倒下!」
姚素瑩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勉強揚起一抹淡笑。
自從三妹成親,與丈夫經歷過諸多考驗後,她長大了,連想法也成熟了不少,不再是需要她呵護的小姑娘了。
反觀自己,卻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擾得混亂無措。
「我知道,你不用擔心我。」
姚素瑩感動地回握三妹的手,強逼自己暫且放下沉甸甸的心情,定下心神好好歇息。
事情才剛開始,會拖多久沒人知道,幾時能重回汝州也沒人知道。
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有盡快藏好自己,別成為趙罄的負擔!
趙罄處理好汝州的一切後,立刻快馬趕回京城。
沿途,關於汝州姚家為幫助五皇子登上帝位,預謀弒君奪位的謠言,傳得沸沸揚揚。
後來趙罄留意到,各州、各省傳言內容不盡相同,即便如此,也與他假設的狀況相去不遠,擺明了是想利用蜚短流長,定了他謀反的罪名。
因此當他駕馬進城門,守在城門口的侍衛立即跪地將他請下馬,往刑部大牢的方向去時,他並不意外。
「本皇爺不能馬上面見聖上嗎?」
「九皇爺有令,請您在牢裡稍作歇息,候令面聖。」
在牢裡稍作歇息?趙罄挑眉,冷嗤了一聲。
他若就這麼順了九皇弟的意,還能有機會走出刑部大牢嗎?
「本皇爺要立刻見皇上!」
「五皇爺……您、您別為難卑職……」侍衛為難地說著。
趙罄緩緩勾起唇角,口氣極輕地問:「本皇爺要立刻面見聖上,誰敢攔阻?」
侍衛的背脊不由得一涼。
趙罄雖然背負謀反罪名,但未定罪,在這之前,依舊是皇帝最寵愛的兒子,侍衛縱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拂逆他的意思,更不敢攔他。
於是,趙罄擺出皇子架勢,昂首闊步走向那巍峨宮闕。
一個時辰後,他順利來到御書房。
皇帝一見到自己疼寵有加,卻犯下滔天大罪的愛子時,先是一愕,接著憤然大怒,抽起寶劍指向他。
「孽子,你居然還敢回來送死!」皇帝怒不可遏地斥道。
「父皇,兒臣無罪。」感覺森冷劍氣抵著喉頭,趙罄篤定沉穩地開口。
見愛子俊雅的臉上不帶半分懼色,皇帝勃然大怒,「難道你不怕朕一劍取了你的命嗎?」
「怕!」無奈地扯了扯唇,趙罄語氣哀傷,坦然應聲。
他是抱著可能被囚、被殺的決心,做了回京的決定,賭的便是父皇對他的寵愛與期望。
若他的父皇夠瞭解他,便不會相信他預謀弒君奪帝位。
「怕?朕看不出你有半點害怕的模樣。」怒視著愛子,皇帝恨恨地問:「你就這麼篤定朕不會殺你?」
抬起頭來凝視著寵愛他的父皇,趙罄誠摯地說道:「兒臣明白父皇是個明是非之君,絕不會因為一個以訛傳訛的傳說,便定了兒臣的罪。」
「以訛傳訛的傳說?」擲下一片帶著赤紅色斑點的碎瓷,皇帝忿忿地望著他,悲傷憤怒的問:「那這是什麼?」
由九皇兒推舉入宮的卜相師,不但觀測出天現凶星,更由汝州姚家的一片碎瓷預言將發生叛亂之事。
汝州姚家由五皇兒監控,叛亂的罪名立即扣在他身上。
為此,皇帝心痛無比,卻不得不下令徹查。
目光落在那一片碎瓷上,趙罄力持鎮定道:「那只是一片碎瓷。」
「皇兒,你當父皇真不知道那是什麼嗎?」
「在兒臣眼裡看來,那只是一片不具任何意義的碎瓷。」趙罄不改原意,堅定的眼神有著不容懷疑的坦蕩。
「真的不具任何意義?」
「只要父皇給兒臣一點時間,兒臣便可以證明,姚家與兒臣,並無半點謀反之心。」
皇帝怔怔看著五皇兒坦蕩沉穩的神態,原本心寒、怒極的心情,在瞬間少了幾分。
「朕……能相信你嗎?」
感覺到父皇的情緒轉變,趙罄立即跪地伏首,「兒臣絕不會辜負父皇對兒臣的信任。」
皇帝聽到他這句話,心裡的怒意在瞬間蕩然無存。
唉,罷了罷了。也不知道這孩子是不是天生得他的緣,縱使明白他「可能」犯下滔天大錯,他還是寧願選擇相信他,無法責怪他。
皇帝沉吟了片刻,才收劍入鞘。「好,朕就信你,只要你有辦法證明你與姚家無謀反之心,朕就赦免你們的罪。」
「父皇英明!叩謝父皇聖恩!」趙罄激動地叩頭謝恩,一顆忐忑的心終於落了地。
事情比他想像中順利,得到父皇的允許,他可以到幽雲谷與姚素瑩商議,一起找出化解「熒惑守心」傳言的方法。
離開御書房後,趙罄因為順利過了關,情緒處在激盪起伏當中。
此時此刻,他所有的心思全落在心愛的姑娘身上。
這時她應該已經和家人抵達幽雲谷了吧?
她是否掛念著他?
趙罄恨不得馬上回到她身邊。
他完全沒注意到,暗處那一雙落在他身上、夾帶著怨怒的目光,有多凜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