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又不是週末怎麼會有這麼多人來吃快餐？還全都聚集在門外，麥當勞大叔這麼受歡迎嗎？
左顧右盼，鮑因果不想顯得很可疑，卻又要充分發揮辨別力，希望能從眾人中找出那團仙人球。
是個子小小的那個女生嗎？她有一雙亮晶晶的眼眸，很符合仙人球在論壇上留下的那些出彩的觀點。
不到半分鐘，一個跌跌撞撞，滿臉還冒著煩惱痘的小男生蹭過鮑因果的肩膀奔向小個子女生。女孩嬌叱著，男生不住地道歉，希望破滅的鮑因果暗斥：他們真不般配！
又來了一位身著女士西裝的小姐，一頭短髮乾淨利落，很幹練的樣子。有可能是她嗎？
哦不！那個掛著鼻涕的小屁孩居然管她叫媽？！
會是那個單鳳眼美人嗎？要不是那位笑得很甜的妹妹？穿超短裙的姑娘也不錯，他喜歡腿漂亮的女孩。
顯然鮑因果沒有那麼好的運氣，正當他堆著滿臉淫笑想入非非的時候，一堆卷卷髮填滿他的眼眶。
「你是因果？」
她笑得很甜，準確說她的圓圓臉就像一個甜甜圈。不僅是臉，還有渾圓的身板，配上那頭紮滿腦袋的卷卷髮不就是一團仙人球嘛！
不會吧！她不會就是……鮑因果故作試探狀，「你是……仙人球？」
「我真名叫費仙仙，在網上大家都叫我『仙人球』。」
她大方地伸出手，握了握他禮貌性伸出來的大掌。他能感覺到她手背上厚厚一層肉——是誰說過網絡無美女的？
高人啊！
「我是因果，鮑因果，不是網名，是真名！」對著一團名副其實的仙人球，他只覺得腿軟，「咱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吧！」
費仙仙瞥了眼身後的洋快餐店，「這裡不行嗎？我餓了，好想趕緊填飽肚子。」
「可這是快餐店……」鮑因果滿腹營養學的觀點欲搬出，可對上那雙因飢餓而泛起光芒的小眼睛，他還是乖乖地把話吞了回去。
就陪著她吃一頓洋快餐吧！又不會死，鮑因果這樣安慰自己。
在費仙仙的一再堅持下，他們用AA制付了這餐飯錢。鮑因果點了一杯咖啡和幾塊狀似雞肉的東西。費仙仙點了滿滿一盤子吃食，她當真是餓了，大口大口吞著漢堡，時不時地猛灌可樂，他開始懷疑她為了這一餐是不是把自己餓了好幾頓。
「你不吃嗎？」她終於從吃的快樂中撥出點時間來留意他，不難發現他根本沒動那些雞塊。
他搖搖頭，「我不餓。」事實上是看她吃，他就飽了。
「真的不吃？」她再度確認。
再得到他肯定的答覆後，她毫不客氣地徵詢道：「那我吃，可以嗎？」
鮑因果的下巴茫然地上下動了動，就看見費仙仙足以媲美肉包子的手包圍了他的雞塊，三下五除二的工夫，他鄙視的食物就填充了她的一小塊胃。
她能吃，毫不掩飾她的好胃口，即使是面對第一次見面的網友。
他專注地盯著她，等反應過來，才驚覺自己的失禮。衝著她尷尬地笑笑，他反倒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好像他才是那個拿起任何食物都往嘴裡塞的人。
「你跟我想像中不太一樣。」
「你想像中的仙人球是什麼樣？」她歪著腦袋揣測著，「有著幹練的瘦削身材，聰慧的眼神，溫軟的長髮，最好還能擁有一張漂亮的臉蛋？」
鮑因果不得不承認，也許她的外貌不符合他假想中的仙人球形象，但快人快語的個性可跟論壇裡那團帶刺的仙人球完全相同。
她的智慧讓她輕易看穿了一個男人的貪婪，而男人往往最不喜歡這樣的智慧，他亦然。
不痛不癢的交談延續了二十分鐘，在鮑因果看來，他的禮數已經完全做到了，接下來就是——勝利大逃亡。
「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他選擇了老招數——不是尿遁，而是躲進洗手間的小房間裡給楊牟發了一條短信……
逃跑的方式已然找到，鮑因果告訴自己：他要好好利用接下來的時間和仙人球真心地聊上兩句，畢竟他們之間最多只剩下五分鐘。
揚著笑臉，他重回到她的身邊，她已經享用完面前的那堆熱量。
「吃完了？」
「讓我猜猜！」她咧起唇角笑望著他，「剛才你在洗手間裡給你的好朋友發了一條短信，讓他過會兒給你來個電話，說公司要你馬上回去加班，你為了不被公司解雇，必須跟我分手，馬上趕過去，對嗎？」
「咳！嗯……」鮑因果的嗓子被不明物體卡住了，他清咳了兩聲，心虛地挑動著眉，「你……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網絡小說看多了。」
「對啊！」費仙仙得意地不住點頭，「一般網友見面的時候，不小心見到恐龍，不是一般都這樣嘛！」
她還真有自知之明——鮑因果努力維持紳士風度，他已經決定從今晚開始他在網上始終保持潛水狀態，「你好像經常跟網友見面？」
「不，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除了你之外，我從未想見過任何網友，見了你之後，我也不會再約其他人見面。」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烏亮烏亮地盯著他，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抹訊息。
這算是一種什麼樣的暗示？鮑因果不確定。
「為什麼……我是說，在網上你有那麼多支持者，其中有很多都是你的粉絲，為什麼獨獨想見我？」
費仙仙俯下頭吸了一大口可樂，漫不經心地丟出一句，「因為你不迷戀我，也不喜歡拿磚頭拍我。」
就這樣？就這樣？鮑因果眉毛中間的皮膚開始糾結，他心下隱隱期待了半天，結論就是這個？
該死的，他對她就不該有期待。
誰會期待一團仙人球會開出比玫瑰還艷麗的花朵？他又不傻。
手機恰是時候地響了起來，正是楊牟的。鮑因果接通電話，故作鎮定地開口，「我是鮑因果，您是……」
「鮑因果，你小子幹嗎呢？不會是在會網友吧！這都什麼年頭了，網絡縫裡要有美女，還等著你去挖？你小子大學時都沒幹過這種蠢事，現在怎麼？日子過回去了？我說……」
楊牟的高分貝從手機裡躥出來轟炸著鮑因果的耳朵，這還不打緊，他更害怕被仙人球聽到，只好緊貼著聽筒，生怕走漏了風聲。
實在受不了那小子，還是速戰速決吧！鮑因果扯著嘴角，咬牙切齒地詢問：「請問您有什麼要緊事嗎？」
聽到特別突出的「要緊」二字，楊牟總算暫且放他一馬，先幫他應付過這一關再說。清清嗓子，他有模有樣地下起命令，「鮑因果，我是你的頂頭上司楊經理，現在公司發生了緊急情況，必須由你親自出面解決。我命令你馬上給我回公司加班，哪怕你正在跟小甜甜約會也不行。」
他忘了小甜甜生完孩子以後，尚未恢復的身材足以嚇倒天下種馬。
這頭鮑因果可沒心思理會他的鬼扯，提高嗓門接下話茬，「是你啊……楊牟，什麼？我媽突然飛來看我了？你讓我必須回家？這怎麼行？我正有約會呢！」
「什麼你媽？你不是讓我偽裝你們經理嗎！」電話那頭的楊牟當然不知道前一分鐘裡費仙仙已經明確提出了見到恐龍時最常使用的逃生路線。
不理會楊牟的莫名其妙，鮑因果繼續賣力演出，「我知道我媽沒有我公寓的鑰匙，我也知道不能讓我媽站在門外等，可是我真的有約會，我能怎麼辦呢？好……好好好，就這樣吧！」
他焦躁地掛上手機，實在不想再聽到楊牟發出噪音，他相信自己已經演得很到位了，任何聰明且識大體的女生在這個時候多半會說：你回去陪伯母吧！我沒關係的。
初次見面看不出她到底算不算識大體，但聰明這一項與費仙仙的名字總是緊密相連的。
「讓伯母站在公寓外面乾等著，這哪兒行啊？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她率先站起身，他的動作比她還要快，一邊說抱歉一邊穿上外套，大有奪門而出的意思。大概是太著急了，他連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都忘了拿。費仙仙留意到，主動拿起手機，「你的手機……」
她正要遞給他，手機突然發出聲響，她心一驚，大拇指下意識地按了下去，一向追求手機大屏幕的鮑因果終於嘗到了苦果。
楊牟的短信盡數落在費仙仙的眼中——
五分鐘以後打我手機，就說公司突然要求我回去加班，我必須馬上趕過去——這不是你給我發的短信嗎！怎麼突然又謊稱你媽來了？你到底見了幾個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