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你到底會不會穿蓑衣啊!從沒見過有人穿了蓑衣還濕成這個樣子。"任翔劈頭就以嫌惡加三級的口吻挑釁著說,誰教這個女人從上到下都是一副狼狽樣,她原本淺藍色的衫子雖然罩上一件蓑衣,但雨水還是從蓑衣袖口直滴進去,腳下的泥水也不斷飛濺上來,從裡到外都是一片濕,而頭髮,還正在滴水呢!
奇怪的是,她似乎很高興,這可奇了,成了落湯雞有什麼好樂的!任翔揚起嘴角,壞壞地想。
納蘭瞧了幾眼,不以為意地道:"我也沒指望這件怪衣服能擋雨。"
"你懷疑中原人的智慧?"
"說實在的,我實在不太相信你們的腦子,用一件草做的衣服就能擋雨……哇!"一聲尖叫震天動地,比閃過天際的雷聲還要嚇人。
任翔早已見怪不怪:"打雷而已,別那麼緊張,你應該早就習慣了才是。"
努力拍著納蘭後背的韋端,很有正義感地跳出來講話:"你這人怎麼一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虧江湖上還稱你是個風流少俠,我看簡直是浪得虛名。"
"江湖上妄稱名號,誇大其實的事本來就多得跟山一樣,這個叫威鎮八方,那個叫無敵蚊龍,事實上,哪有這麼多個八方好漢!但行走江湖,名字當然是愈叫愈響,所以,老兄,你的指責有欠公平。第一,是她提議要在這種天氣連夜趕路,怪不得別人;第二,我是風流而不下流的遊俠風流就表示對美人遠觀而不近玩,既然遠遠觀之,自然也就不用考慮憐香惜玉,你說,是不是呢?"
他好整以暇地大放厥辭,雖然是在雨夜趕路,卻絲毫不顯倦態,全身上下也乾淨得令人嫉妒,光瞧他這麼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納蘭就不免有氣。
"是你個頭啦!風流跟下流全是你們男人為好色之心找的借口,依我看,全是一個樣,沒啥不同。"
韋端皺著眉說:"蘭兒,女孩子家說話別這麼粗魯,當心以後找不到婆家。"
"哈哈……"即使已經接觸到納蘭欲殺人的目光,任翔還是忍不住笑出聲。太有趣了,這位番邦公主將來的另一半,若是聽到她曾口出粗言……呵呵呵,不知道西域那裡流不流行休妻啊!
"韋叔叔,我們是一邊的耶!你怎麼幫他而不幫我呢?"納蘭氣得跺腳,裙子下擺自然也濺上不少爛泥,連韋端都退後了幾步避開。
"蘭兒,我們是求任翔來治病,不是要跟他對立,別搞錯立場。"
"求?"她的雙眉挑得好高,蹦蹦跳跳地跑到任翔的面前,"是求嗎?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求你?你哪只耳朵聽到我說'求'這兩個字?"
"說是強迫倒比較像。"任翔退後幾步,以保持安全距離,他可不想和全身濕透的她"同甘共苦"。
納蘭滿意地笑了,就像她終於贏得心愛的玩具似的:"這就是了,只要你一天不交出黃金鼎,我們就跟你耗著,看誰比較倒霉。"
任翔瞪圓了眼:"跟你說過我沒有拿黃金鼎,連它長得什麼樣我都不清楚,我怎麼會……"
"唉!任翔,我知道你有多不願跟我們回去,但只要你把黃金鼎交出來,我保證我們不會再麻煩你的。你千里迢迢地跑到楚家坡,一定不是無聊沒事幹吧!你有事,儘管去忙,把東西還給我吧!"
韋端誠誠懇懇的一番話,說得任翔滿肚子火。他招誰惹誰啦?怎麼碰上這兩個有理說不清的人?
於是,他選擇以行動代替解釋,轉過身去,朝著目標大步走去。
悶不吭聲的他,使他們傻了眼。納蘭追上去,很夠意思地說:"喂!想通啦?打算把黃金鼎交出來了吧?"
任翔咬咬牙,再次重申:"我沒有拿黃金鼎,這是我最後一次為這鳥事解釋,以後我不會再說一個字,你自己看著辦吧!"
他以為他表現得夠明顯了,哪知道這位番女竟睜著一雙清澈見底,又異常靈活的雙眸,無辜地問:"什麼是鳥事啊?原諒我的中原話不是很好,教教我嘛!"
不恥下問是她納蘭的好習慣,雖然貴為公主,但她從不以為自已強到哪去,所以,遇到不懂的事,她會馬上詢問,例如現在。
而任翔英俊的臉閃過一絲狼狽,雙頰不可思議地紅了:"忘了吧!就當我沒說。"
"這可奇了,你明明說了一大堆,卻要我忘了,那是不是說,下次我還可以要你把黃金鼎交出來?"納蘭努力分析他話中的邏輯,卻沒發現他的怪異。
"我……你……唉!"任翔終於被她打敗了,"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裝傻。"他咕噥得很小聲,正好一道閃過天際的雷電聲蓋過了這句。
怕打雷的納蘭摀住雙耳,大聲地問;"啥?你說什麼?"
"我說,算我怕了你。行了吧!把剛才的話全忘了,就當我沒說。"任翔加緊腳步,還不時提醒她把頭頂上的雨傘抓緊,別順著風勢東晃西搖的。
納蘭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真搞不懂你們中原人的邏輯,一會兒叫我不許問,不許管'鳥事',一會兒又叫我忘了'鳥事',這到底是什麼話,不懂。"
她的莞爾表情,和提到"鳥事"的加強語氣,使任翔看傻了眼,第一次發現刁鑽古怪的她也有如此純真可愛的一面,不過,他想想,又補充道:"你最好別懂。"
開什麼玩笑,萬一她把這些粗話帶回宮去,被筱青姑姑知道了那還得了!
"哼,又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粗話。"
"你要這麼想也可以。"
一路上,他們拌嘴無數次了,每次都是韋端出來打圓場,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雨愈下愈大,轉眼間,三個人都濕透了。"我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找間破廟休息一晚再走吧!"
"可是,韋叔叔,你的小兒子還等著任翔去治病呢!"
韋端挺感謝她的體貼:"也不急在這點時間,這麼久都等了,我相信老天爺不會這麼狠,在我找到大夫時,就要了他的命的!"
話雖這麼說,但他可一點把握也沒有。任翔從他顫抖的身軀輕易地看出韋端"言不由衷",而納蘭則天真地相信了:"是啊!小賢兒一定會撐下去的,為了韋叔叔,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傻丫頭,這種事哪有一定的!任翔抿著唇不發一語,直到看到百米外的一間破草屋,他才加快腳步:"我們先到前面的草屋避雨,其它的以後再說吧!"
早已一臉困頓的他們,自然無啥異議,進了草屋,納蘭迫不及待地脫下身上的蓑衣,她的理由是,這件蓑衣既不好看,又扎得她渾身癢癢的。任翔搖搖頭,從他還算乾爽的包袱中抽出一件乾淨的長衣,要她找個地方把濕衣服換下來。
納蘭樂得從命,閃到角落的儲物室,脫下外衣,用任翔的衣服把自己緊緊地包住。雖然這是件男人的衣服,對她來說也稍嫌大了點,但乾淨清爽的氣息包圍她時,她臉上驀地一紅,暗罵著自己:"天哪,這樣也太親密了吧!父王知道不罵死我才怪。"
她想要脫下,又很捨不得,轉念又想:"反正也沒幾個人知道,待會兒再威脅他不許說就是了。"
這樣一想,她又豁然開朗,漾著一臉笑意走了出來。而任翔已經在屋內生起一堆火,熊熊溫暖的火焰,驅使她走上前。
"佩服,你的手腳怎麼這麼快!"
她伸出雙手,愉快而滿足地取著暖。
任翔挑挑眉,內心在唉聲歎息。可憐了這件他最心愛的長衣,穿在她身上,過長不用說了,雙袖還被她綁成兩個大結以防滑落。天哪!這怪模怪樣的衣服,是他最心愛的那件嗎?
他終於走過去自己動手:"這件衣服不是這麼穿的,只要把腰帶系到兩旁,再穿到前面,你看這樣……再……"
納蘭專心地看著他忙碌的手在她腰上穿梭,突然把頭抬起,正想道謝時:"啊……啊……你沒穿衣服!不,不,不,更正,你沒穿外衣!你幹嘛把外衣脫掉啊?"
羞死人了,從小到大,雖然沒看過男人長袍下穿什麼,但用膝蓋想也知道他這身絕對不是可以穿上大廳的衣服。
"小姐,我的衣服穿在你身上,惶恐不安的我敢問一句,我能穿什麼?"要不是顧慮到她,他早把這件一起脫了,穿著濕衣眼誰受得了?
呃,好像很有道理。"可是,你也不要穿著內衣到處晃啊!"
"小姐,這裡就這麼大,我沒有到處晃!要是你覺得委屈,坐到旁邊等好了。"任翔悠哉地說,拿起濕衣服在火上烤。
"等什麼?"納蘭蹩眉問。
"等我把衣服烤乾後,倚在牆上睡著了,你就可以料理你自己了。"任翔擺明是要整她,而韋端看不過去了。
"好了,蘭兒,別這麼大驚小怪,有叔叔在這裡陪你,還怕什麼?快把濕衣服拿來,大家都累了,早點休息吧!"
納蘭"喔"了一聲,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忘了韋叔叔的存在,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她怎麼會忘了夥伴呢?她一心只想找任翔鬥嘴,連眼中也只剩下他一人了,真好笑啊!
她忙把濕衣服攤開,滿足地打了一個好大的呵欠,撫摸乾爽的衣服,找個地方躺下睡了。她可說是頭一次在這麼簡陋的地方休息,但她卻不以為意地睡了,還睡得很沉呢!
***
黑夜將盡,天色將明而未明之時,反而是最黑暗的時刻,空中無半點星光,而雨已歇,屋簷邊的雨水滴滴答答的,規律得很。
倏地,這間僻靜的草屋頂上閃過幾道利落的人影,黑夜之中,顯得更加詭異。
任翔緩緩坐起,全身進入警戒狀態。當他們的腳步一踏上屋頂時,他就飛身出去,衣衫飄飄,神情瀟灑而愜意地站在他們面前。
"嗨,各位老兄,這麼晚了還來造訪,不知道是晚餐吃多了不好消化,還是骨頭癢了欠小弟捶捶?"他的聲音不高不低,正好喝住了這幾個黑衣人的舉動。
"你既然已經知道我們兄弟來了,就識相點先把東西交出來,別動了手,大家難看。"
這是什麼歪理?"就算動起手,也是幾位老兄比較難看,關小弟我什麼事!"
為首的黑衣人嘿嘿笑了幾聲:"任翔,別以為你在江湖上有點名氣,就不把咱們放在眼裡!好漢不吃眼前虧,你一個人一定打不贏我們的,把東西交出來。"
"什麼東西啊?"任翔露出一張迷人的笑臉,劍眉薄唇、英氣朗朗,只可惜夜色太黑,他們不懂得欣賞。
"黃金鼎啊!"黑夜人有些不耐煩了,說話的口氣也大了起來,忽又驚覺這種事是不能和太多人分享的,所以又低聲地道,"武林至寶黃金鼎啊!江湖上人人都說這個寶物在你這,快交出來吧!"
任翔終於恍然大悟,英俊的臉上露出瞭然的笑容:"黃金鼎啊!可是,我沒見過耶!它長得是圓是扁?還請諸位大哥們指教指教。"
"它……它長得什麼樣,我們怎麼會知道?"
任翔雙手一攤:"那我也不知道啊!"
"你……"
"大哥,他好像在玩我們耶!"一位黑衣人悄聲說著。
"閉嘴,你懂什麼?就算知道我們被玩,也不能承認,知道嗎?這叫盜亦有道。"另一名黑衣人叱說。
"胡說八道!平常我是怎麼教你們的?連這個也不懂,真是的!這叫韜光養晦。"為首的黑衣人頓了頓,又大聲喝斥說,"不,不,一塌糊塗,我們是來要黃金鼎,不是來聽夫子教書的!"
任翔早在一旁笑彎了腰。這些人可真有趣,簡直是五十步笑百步,沒一個對的:"喂,各位老兄,黃金鼎真的不在小弟身上,你們要是不信,我也沒辦法不如大家交個朋友,一笑帶過,你們意下如何?"
"好啊!"其中一位黑衣人馬上脫口而出說,"我們是關西四虎,我是二虎,老大叫大虎,二哥叫二虎,小弟叫四虎,挺好記的吧!"
"老三,你又多話了。"大虎謹慎多了,"任翔,別攀關係拉交情的,既然你已經知道我們的身份,就該知道我們兄弟要的東西,絕沒有失手的。乖乖把黃金鼎交出來吧!我們不為難你們就是。"
任翔哈哈一笑:"是嗎?你們的心腸好好喔!可是,我所知道的關西四虎卻不是這樣的耶!"
面對這位笑嘻嘻的帥哥信心滿滿地佇立在風中,其它兄弟們幾乎快要放棄了,但大虎還是硬著頭皮問:"你知道什麼?滿口胡言。"
"好吧!你們絕口不提自己的偉大事跡,我只好不厭其煩地告訴你們……"任翔這時開始懷念起博學強記的戀兒,若不是她常常在他耳邊叨念著江湖中的點點滴滴,他還真不知道這關要從哪下手呢!
"關西四虎天生豪邁。而且力大無窮,生性喜歡幫助別人,在鄉里間是個孝順父母、友愛兄弟的好模範,出了江湖,也是重信重義的好漢,曾經為了救倪氏雙胞胎而在衡山頂上與蚊河幫大戰七天七夜……諸如此類的事跡,多到數也數不完,只可惜……"他望了他們一眼,搖搖頭,歎息著不肯說下去。
"只可惜什麼?"這次,不僅三虎急了,連二虎也焦急地問道。
任翔若有所思地望了他們一眼,眸光轉為犀利冷峻,教人不敢逼視:"只可惜你們還是擺脫不了名利的誘惑,為了一個黃金鼎,竟從楚家坡跟蹤我們到這裡!怎麼樣?雨夜追蹤的滋味不好受吧!"
大虎咬著牙,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時,衝動的三虎就開口了:"才不是呢!我們才不是為了名利……"
"老三。"大虎厲聲斥責。
"老大,我們不能讓人家冤枉啊!"三虎還在辯解。
"別說了。"大虎堅持。
二虎慢吞吞地開口:"老大,我看你就把我們的事跟他說吧!他在江湖上名聲這麼大,或許能幫幫我們。"
看得出來大虎很為難,不知該不該說的神情,使任翔的眼神軟化下來,抹抹鼻子,不由自主地苦歎了一聲。他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那就是他的耳根子相當軟,尤其最怕人求。"好啦,好啦!看在你兄弟的分上,你就說吧!忍得這麼辛苦做什麼呢?說給我聽又不會少一塊肉,說嘛!我很努力在聽喔!"
瞧他這個不正經樣,真令人難以相信剛才那個努力瞪著雙深邃大眼的酷男子就是任翔。
大虎只猶豫了一下,就把事情源源本本地說了:"半年前,我們的家鄉突然染上一種怪病,許多村民都被這病搞得傾家蕩產,失去性命。我們兄弟尋遍天下良醫,都沒有辦法根治,有的醫生甚至都不敢來,直到最近,這病竟然愈傳愈厲害了,連我們的父親都染上了……"
"所以,你們就想到黃金鼎可治百病這個謠傳了。"任翔雙臂抱胸,心裡在想,才不過去了一趟西域,中原就發生這麼多事,早知道當大夫這麼搶手,他早就回來了。
大虎有點不好意思,臉上紅了:"不瞞你說,我們已經到束手無策的地步,所有方法全試過,都沒有效。唉!若不是為了我們七十多歲的老父,我們說什麼也不會攔路打劫,做這些令人不齒之事的。"
瞧他一本正經的模樣,任翔也相信他不是裝的:"好吧!既然你們誤打誤撞找上了我,我也沒什麼好說的。要治病是吧?很不巧,我正好是以醫術聞名天下的遊俠任翔,走,走!我們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怪病……"
"慢著,"一道小巧纖細的身影直往任翔面前奔來,"不許走!臭任翔,你先答應韋叔叔要幫他小兒子看病的,怎麼可以半途反悔?"
"納蘭,你怎麼還沒睡?"任翔好生意外,她是貓轉世的嗎?怎麼走路一點聲響也沒有?
可別告訴他他老了,連納蘭那種三腳貓的輕功也聽不出來,他可是打死不信的。
納蘭氣鼓了雙頰,眼睛裡燃燒熊熊怒火:"早醒了!要是不醒,被你出賣了還不知道呢!"
"嘿嘿,我怎麼捨得把你賣了呢?"
這種話在任翔的眼中,純粹是毫無意義的玩笑話,但聽在納蘭的耳中,卻成了最不可饒恕的輕薄話。
"好哇!你敢調戲我?臭任翔,我們這輩子沒完沒了了。"她狠狠地在他肚子上打了一拳,只見他不閃不躲,也不痛不癢地忍受了,還若無其事地笑著。
"喲,這也能算調戲?納蘭,你實在太沒魅力了。"
"怎麼說?"
"連這種玩笑話都能令你芳心大悅,不是代表你的魅力大失,討好你的人一個也沒有嗎?"任翔笑得合不攏嘴,終於小小地報復了一下下。
納蘭緊抿雙唇,怒不可抑地往他腳上一踩,得逞之後,馬上閃到安全距離外,雙手叉腰,警告著:"這只是小小的懲罰而已,如果你敢再口無遮攔,我不打斷你的門牙,我就不叫納蘭。"
任翔縮起腳尖,還真痛哩!"不叫納蘭,你要叫什麼?"
"要你管。"
雖然被狠狠瞪了一個大白眼,任翔還是挺樂的,一路上跟她抬槓慣了,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她發怒的神情,如此粉撲撲的臉頰,配上晶亮的大眼,她生氣的時候最美。
"好吧!不管就不管,關西四虎……"叫了一聲在旁邊看戲的四個閒人,沒想到他們全看入神了,任翔只好再叫一聲,"回神啦!關西大虎、二虎、三虎和四虎,不是要去看病嗎?走吧!"
還沒等納蘭反應過來,二虎即帶著懷疑的眼光瞅著他:"你真的行嗎?不要浪費我們兄弟的時間,還是快把黃金鼎交出來吧!"
呃,啊,哈!他任翔什麼時候這麼被人瞧不起過?!
納蘭撫掌大樂,早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還不忘糗他:"臭任翔,原來你想給人治病,還有人不屑要呢!還是先去韋叔叔家吧!"
"要你多嘴。"任翔從左到右,看了這四個渾人一眼,"你們當真懷疑我的醫術?"
大虎先打了一個寒顫。這英俊的男人竟有雙精光四射、銳利的眼眸,這眼神連他們的師父都無法擁有,而他年紀輕輕竟然做到了,姑且不論他的本事,就讓他試試也無妨。
"不,任大俠,請你跟我們來吧!"
任翔得意地笑了,從納蘭身前經過,還不忘向她示威:"後會有期啦!"
納蘭看傻了眼,顧不得別人的眼光了,伸手一拉,竟然扯住他的衣袖:"喂,你當真見死不救?"
"也沒這麼狠啦!只要你肯求我,我……"
話還沒說完,納蘭竟然雙膝一曲,就要下跪,任翔倏地拉起了她。
"你這是幹什麼?"
"求你啊!"納蘭委屈地嘟起小嘴。
"唉!我不是這個意思,算了……"任翔一個頭兩個大,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她竟然當真了!而更奇怪的是,她泫然欲泣的雙眸竟讓他起了"憐惜"之心。
唉!真是莫名其妙,他對女人向來不用這兩個字的,但戀兒例外。
"就當我什麼也沒說。"他咕噥道。
納蘭耳尖,馬上笑開了嘴:"你自己說的喔!絕對不許反侮。現在天也快亮了,我們上路吧!"
"我們是要上路沒錯,不過,先要往西一段路,再到韋端的家。"任翔不落痕跡地把剛才怪異的感受丟到天邊去。
納蘭蹶緊眉峰:"為什麼?"
"關西四虎的村莊離此較近,先解決他們的事再走,比較不浪費時間。只要我們找幾匹快馬,日夜加鞭,還是來得及救韋兄的兒子。"
納蘭高興忘情地抓著他的手:"太好了,這真不失為兩全其美的好辦法,臭任翔,真有你的。"
任翔才平復的心,又因她軟綿綿的手心突然的碰觸而心跳加快,啞著聲音說:"少拍馬尼了,快去告訴韋兄吧!我怕他站在門邊聽不清楚!"
"啊!原來你早知道啦!"納蘭吐了吐舌頭,可愛地說。
"笑話,我是這麼遲鈍的人嗎?"
"那可說不定。"
於是,這一大夥人浩浩蕩蕩地往村落去了,與其說是因為任翔的醫術,倒不如說是他的好奇心驅使,他倒想看看最近江湖究竟流行什麼怪病!
***
"老四,我猜他們一定是一對情侶。"
"是嗎?可是,他們一路上老在拌嘴,怎麼看都不像在談情說愛耶!"四虎憨憨地搖搖頭,不解地說。
三虎一掌打在他的後腦勺上:"你怎麼這麼笨啊!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吧!"
"我是看過豬走路,可沒見過豬談戀愛啊!"
"豬哪用得著談戀愛,豬只要發情就行了。"三虎正在口沫橫飛,大放厥辭時,機靈地接到納蘭投來欲殺人的目光,連忙賠著笑臉,"嘿嘿,豬發情也是很可愛的喲!"
納蘭跺跺腳,沒轍地跑上前和韋端走在一起,不屑跟這些人同行。
"咦,不會說話惹得人家生氣囉!"任翔挺樂的道。
"還不是為了你。"不拘小節的任翔挺合三虎的個性,聽他這麼一說,三虎馬上頂開粘在任翔旁邊的二虎,迫不及待地問,"說說看,你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是不是有點曖昧?"
"胡說八道!我是被她挾持而來的免費大夫,還要跟她曖昧,太辛苦了吧!"任翔哈哈大笑,頻頻搖頭,臉上表現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三虎不相信,納蘭雖然個性凶了點,但不管橫看豎看,都是個標準的小美人,說什麼都配得上風流倜儻的任翔,若說他們兩個之間沒曖昧的關係,那這一路走來,兩人想撇清都難了。
"想唬我,門都沒有!好說歹說,我們也在江湖上混過,你們這點小伎倆,瞞不了人的。"
任翔聳聳肩:"隨你怎麼想,反正我自己知道我是清白的就好。"
愈說愈不像話,納蘭在前面愈聽愈氣,倒像自己真的跟他有什麼曖昧不成。
"喂……"她才轉身,就被老謀深算的韋端拉住。
"別上了他們的當,他們就等著你轉過身去找他們鬥嘴。"
"可是……"納蘭氣鼓鼓地嘟著嘴。
韋端的江湖閱歷比她高明多了:"別急,沉住氣,只要你不表示意見,他們講多了,自然會覺得無趣,就不會再提了。"
"是嗎?如果我不說什麼,不是表示默認了?"納蘭的腦筋單純多了,所有的思考都是直線式,轉不過來。
"傻丫頭,他們是逗你玩的,何必認真呢?"韋端笑著撫撫她的頭。
納蘭認真地想了想,再偷偷地瞄了任翔一眼,只見他們真的不再談她了,才終於放下心來:"韋叔叔,還是你聰明,我還一直在想,他們究竟要說到什麼時候呢!"
韋端笑了笑:"這是經驗,你以後就知道了。"
"韋叔叔,你不急嗎?我們繞到這裡花了快兩天,還沒見到四虎他們的村子……"
納蘭性急地踮起腳尖遠望,仍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中原不像一望無際的大漠,這裡到處都有樹林村舍遮斷視線。
說起這個,韋端倏地靜了下來,他何嘗不急,只是,他不敢催任翔啊!
江湖上誰不知任翔的醫術卓絕,但請他看病,千兩百兩的銀子是少不了的,這次是因為納蘭的誤打誤撞,才把任翔找了來,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再催他,他可能就要獅子大開口,鏢局子裡的收入本來就不多,再加上這幾年到處求醫的坐吃山空,他根本沒多少錢了。
唉!想到這個,他就不禁仰天長歎,徒呼奈何了。
"韋叔叔,你怎麼不說話了?"納蘭睜著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凝視著他,心裡卻在想,中原人真麻煩,啥事都不說,光要人猜,難怪父王一直拿母親沒辦法,老說她的心思教人難以捉摸。
"唉!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四虎的村子到底在哪個方向。"韋端顧左右而言他。
單純的納蘭馬上信了:"對哦,喂!你們這四隻大老鼠,到底到了沒?怎麼走了這麼久還是這個樣?"
"老鼠?我們是四虎,不是四鼠耶!"抬槓抬上癮的三虎順口反擊。
"哼!在本姑奶奶的眼裡,根本是大同小異,沒啥不同。"納蘭驕蠻地昂起下巴,一副看你能拿我怎樣的神情,神氣得不得了。
"耶!我看你是沒吃過苦頭,才會這麼說。"三虎拍拍任翔的肩,"喂,老兄,這婆娘歸你管,你帶走好好教訓一下,別到處丟人現眼,難看嘛!"
任翔笑不可抑,忙搖手道:"小弟恐怕沒這本事,還是大哥自理吧!"
"朋友妻不可戲。老師有教過這句,我們說什麼也不敢逾矩的。"三虎打了一個哈哈。
"啊!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納蘭衝到他們面前,把任翔拉開,"我決定要把你列為嚴禁看管人物,沒有我的許可,不許跟他們說我的壞話。"
任翔挑挑眉,還沒來得及反應時,向來沉默的大虎突然加快了腳步,往前奔去:"快要到家了,請任大俠趕路吧!病人還在等著呢!"
任翔心頭一凜,顧不得納蘭有沒有跟上,施展輕功便往前奔去。
遠遠的,就看到幾家村落,走近一看,才發現這裡的殘破,到處是一片荒涼景象,家畜、狗犬奄奄一息地倒在路旁,也沒人收拾,衣架上掛的衣服依舊隨風搖晃,只是上面已經結滿昆蟲、蜘蛛的絲網。
他隨手推開一戶人家,惡臭的腐屍味迎面而來,他皺了皺眉,四下張望,只看見地上隨意擺放著兩具屍體,草率地用草蓆遮蓋住,屋子空蕩蕩的,已經沒有人住了。
掀開草蓆一看,他的猜測被證實了,關西四虎和納蘭跟來時,他正好將草蓆蓋上,緩緩站起身,心情沉重得不得了。
"天啊!這裡還能住人嗎?"納蘭還沒進門就被惡臭熏得退了一大步,等到屏住氣息再走進來時,還是被地上的兩具屍體嚇到:"天啊!這裡還有人住嗎?"
'呸呸呸,別胡說,村子裡還有些人活著等大夫來呢!"老三、老四異口同聲地說。
任翔仔細在屋內四周看了看,就連腐敗的食物和污穢的水也不放過,最後,他神情肅穆地宣佈了一個消息。
"小心,別碰這裡的任何東西,因為這個村莊被瘟疫佔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