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春風一度,情有獨鍾,波折重重 >> 小暑莫相逢作者:川上 | 收藏本站
小暑莫相逢 第8章 作者:川上
    這時,屋外響起久兒的聲音:「娘,娘,你在裡面嗎?」

    她臉色一愀,提著裙子就往外衝。風荷舉想喚卻又住口,往窗口挪了挪,朝院裡看去。

    一個小傢伙正探頭探腦往裡張望,手掩在嘴邊,壓著嗓子喚:「娘?娘?」

    然後,她衝了過去,緊緊將他摟在懷裡,捧著他的臉親了親,「久兒,久兒,對不起,娘讓你擔心了。」

    「娘,你累不累?初陽說閣主不舒服需要你留下來服侍,你要是累,就不要做,我去和師父說。」

    「娘有睡,娘不累。」

    「啊,娘,你臉好紅,你是不是發燒了?你身體不好,不要熬夜。師父明明說你是來當廚娘的,為什麼現在又要讓你當丫環?我去找師父。」

    「乖,別,娘很好,真的不累。你呢,昨晚睡得好不好?」

    「不好,娘不在,我睡不著。」

    「是娘不好,娘讓你擔心了。」

    「娘,你這兩天,心口還疼不疼了?」

    「不疼,哪會天天疼,久兒不要為娘擔心,娘要是疼了,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聽著他們的談話,風荷舉瞇了瞇眼,手撫向自己的胸口,若有所思。

    這個位置,曾被她的小手揉過撫過,她說「放鬆,這種痛,身體繃得越緊越容易痛」,這麼有經驗的她,是不是也和他一樣經常痛?

    她回來時,風荷舉仍站在窗前一動不動。

    循著他的視線,她看到她和久兒剛才交談的地方,臉上一紅,解釋道:「我,久兒……」

    他轉過頭,只是用溫溫和和的視線投向她,她就在這樣的視線中失了聲。

    緊張地捏著手指,她垂下頭,忐忑不安。

    他,是不是,看出來了?

    頭越垂越低,然後眼中出現一隻玉白的手,撫向她的胸口。

    「這裡經常疼?」

    「呃?」

    疑惑地抬頭,卻在他眼中見到那麼明顯的疼惜,眼眶一下子就熱了,垂下頭,她輕聲道:「沒有。只是前幾天睡覺扭了筋,所以拉扯著心口有點疼,現在已經好了。」

    他不再問,抓過她的手腕,開始給她把脈。

    怕他發現什麼,她想使力掙脫,可是他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扣著她扣得好緊。

    「別動。」

    怕動得太厲害反而引起他的懷疑,她只好強作鎮定任他把。

    沒覺出什麼異常,他鬆了口氣,卻仍不放心,攬過她的頭擱在胸前,囑咐道:「要是疼了,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熱氣再次湧向眼眶,偏開頭去,看到窗外開得熾艷而奪目的桃花,她好想好想哭。

    為什麼美好的總是短暫?比如桃花,比如他。

    初陽說,如果配不出解藥,明年的小暑,就是他的忌日。

    不知,他還能不能看到後年的桃花?

    初陽回來時看到擁抱在一起的閣主和韓夫人,他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哪知那個笨蛋夫人竟嚇得一把推開閣主害得閣主差點被桌腿絆倒。他咬著牙將手中托盤置於桌上,先恭敬地道一聲「閣主,請用早膳」,然後朝那個笨蛋使眼色。

    可是,笨蛋就是笨蛋,一點反應也沒有,反讓閣主先發了話:「初陽,你眼睛怎麼了?」

    「沒、沒什麼。韓夫人,閣主的補藥熬好了嗎?」

    笨蛋終於反應過來,「還、還沒,我馬上去。」

    她抬腳欲走,手腕卻被拉住,「坐下吃飯。」

    「我……」咕嚕,好餓,偷偷看一眼托盤中的小菜,她吞吞口水,待觸到初陽凶狠的眼神,她忙違心道:「我不餓,我先去熬藥。」

    「坐下,趁熱吃。」不由分說拉她坐下,把筷子塞進她手中,然後瞄了眼面皮抽搐的初陽,風荷舉溫聲道:「初陽,你去轉告歲暮寒,以後我的藥,都由他熬好了送來。還有,告訴如煙大師,請他重新找個廚娘來。」

    她一聽,忙站起,「那、那我呢?」

    初陽瞪她一眼,這個笨蛋,他到底是怎麼把她找來的,只怕以後不是她來服侍閣主,倒要變成閣主服侍她了。唉,他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沒想到這個笨蛋小五在閣主心中的份量竟是這麼重。隔了那麼多年,即便是用摸的,閣主竟然也能摸清她的髮式復原她當年的模樣。唉,他真不知是該替閣主喜還是憂。

    那邊廂,閣主大人將剝好的雞蛋喂到她嘴裡,答:「你?吃飯。」

    「哦。」

    笨蛋!

    無所事事的日子,竟然一點兒也不覺得無聊。

    因為,她新發現了一個打發時間的最好消遣,那就是,看他。

    什麼也不幹,就那樣看著他,從清晨到日落,怎麼看都覺看不夠,然後看著看著就開始傻笑,也不知道為什麼笑,可不知不覺就笑了。

    大多數時候,他都沒有發現她的偷看,專心致志做他的事。可有時候,當她看得正入迷且對他想入非非時,他會突然轉過頭來,什麼也不說,就那麼瞟她一眼,她立刻就臉紅紅心跳跳連手腳都不知該如何放。若是他再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她頓時就覺得心一下子飛了出去,輕飄飄,暈乎乎,分不清東西南北中。

    然後,初陽的一聲「笨蛋」就會傳入耳中,她忙正襟危坐,裝出很忙碌的樣子,繡花。

    對,繡花,她的障眼法,一邊繡一邊偷看,只是,繡了三天,一隻蜜蜂的翅膀也沒繡好。

    啊,她對不起久兒。久兒的生日馬上到了,她這當娘的卻連禮物都還沒準備好。

    以前和久兒相依為命時,久兒是她的天她的地,什麼事都是久兒為先,可是,現在,久兒似乎退到了第二位,而第一,則由風佔了去。

    風,風,風,呵呵,他喜歡聽她這樣叫,而她也越來越喜歡這樣叫,只是當著他的面,她總叫不出口,叫再多次都不免臉紅,可是私底下,她卻愛一遍遍叫,以至於在說到「起風了」、「今天會颳風」、「風好大」時,都會想起他。呵,他那溫溫柔柔的樣子,好像拂面的楊柳風。

    這世上啊,怎麼會有這樣溫柔的男子?一想起,心就似要化作一汪春水。

    坐在閣樓裡議事的風荷舉,很有點心不在焉。

    文院、武院、藥院的大師們匯報完大事後,相互對視,得出一致的結論。

    看著走神的閣主,眾大師心照不宣,暗自竊笑。難得有機會看到素來精明睿智的閣主露出一副傻乎乎的表情,他們若是不抓緊時間欣賞,豈不是太可惜了?

    唔,捋著鬍子,搖頭晃腦,笑瞇瞇,一起欣賞。

    唔,有趣,真有趣,閣樓下院子裡的丫頭臉上出現什麼表情,閣主大人也跟著出現同樣的表情,難不成那丫頭在閣主大人臉上裝了皮偶線,她一動,他就跟著動?費思量,頗費思量。

    初陽咳一聲,眾大師忙收回笑容,擺出嚴肅的表情望向閣主,而閣主大人也回過神,環視一圈後,問道:「還有事?」

    「啊,沒有沒有。」

    眾大師連連擺手,戀戀不捨地起身,步下閣樓。

    閣樓上,閣主大人喚:「小五。」

    「嗯,來了。」

    小五登登登上樓,和正下樓的初陽擦肩而過,初陽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不解地瞅他一眼,哼,不理他,登登登,繼續上樓。

    樓上,閣主大人手中握著一個木匣,微笑著站在樓梯口,看到她,等不及地拉她一把,將她推坐在椅上。

    「坐好。」

    嗯,小手放前,乖乖坐好。

    然後,木匣被打開放在她面前,一匣的玉飾,瑩潤剔透,碧綠青翠。

    眼眶一熱,不敢眨眼,怕把眼中的水汽眨下來,只好睜大眼看著木匣,看著他白皙修長的手指打開木匣的暗格,從中取出一塊荷花骨朵形狀的羊脂白玉墜。

    將玉墜套上她的脖子,他命令:「都說玉能養人,你好好戴著,沒我的允許,不准摘。」

    捏著花骨朵「嗯」了一聲,怕他看見自己的眼淚,於是摟著他,臉抵著他的腰,咬牙,不哭。

    可是他的手指落下來,摸著她的眉眼,還是觸到了她的淚。

    「怎麼哭了?」他的聲音悠悠的,聽在耳中,更是加劇她想哭的衝動。

    眼淚汩汩的,她想控制卻控制不住,只好更緊地抱他,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沒用的樣子。

    拉不開她,手指觸到她滿臉的淚,他的心突然開始抽痛。

    咬牙忍著,可是沒用,越來越痛,他收回沾了淚的手將它捂在胸口,可是疼痛似一顆投進湖心的石子一圈圈擴大,頭有點暈,眼前開始冒金星,冷汗湧上來,只覺口中一股腥甜止不住地想往外噴。

    緊接著,只聽初陽大喝一聲「你在幹什麼」,小五被從懷裡拽了出去,他想說句什麼,結果嘴一張,「噗」一聲,一口血就噴到了木匣上,瑩潤的玉即時染上星星點點的黑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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