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屋子有點亂,你知道寧雨不在,我又不會做家務。」李斯對剛進屋的楊浩林說。
楊浩林擔憂的歎口氣,「你喝太多酒了。」
滿地都是空酒瓶,屋子又變得亂七八糟,主人也好不到哪兒去,凹陷的眼中佈滿血絲,一臉的頹然。這三天,李斯反常的沒有去醫院探望寧雨,他擔心出事便過來看看。尤其已經過了四十八小時,寧雨仍沒有絲毫甦醒的跡象。
「李斯,其實寧雨……」楊浩林很為難,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給醫生打過電話,知道她的情況。」李斯淡淡的說,「別擔心,她沒有外表的纖弱,會挺過來的。」
「你……」楊浩林張口結舌,李斯怎麼反倒安慰起他來了,太怪了!自三天前李斯從醫院出來的那一刻起行為就有些反常,不但沒有去探望寧雨,現在竟然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李斯沒有理會楊浩林的錯愕,兀自說道:「我上次的提議,上面考慮得怎麼樣?」
「你真要去?」楊浩林更驚愕了,「你之前不是決定退出了嗎?以朋友的立場我不同意你去。你該知道這次任務不同以往,去了是九死一生,在那裡你毫無援手,完全要靠你自己,稍微出一點差錯,你就沒命了,那些毒販根本毫無人性。」
「那你覺得還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嗎?」李斯習慣性的挑了下眉,「你們指派出去的人笨手笨腳的,不是說獐頭鼠目、凶神惡煞就能當壞人。一個人的眼睛會洩露一切,你們做事規矩太多,有時未免有些畏首畏尾。他們是毫無人性,可我也不是良善之輩,真耍玩起狠來,他們不會懷疑我,反而會懼怕我。這是我與你們的不同之處。而且那地方我也去過幾次,比較瞭解情況。」
楊浩林反駁的說:「我知道你很適合,可作為朋友我不希望你有危險,再說,寧雨隨時都會……這個時候你該留在她身邊陪著她,而不是……」
李斯打斷他的話:「她有醫生照顧,也有愛她的家人陪伴。至於我……」他苦笑一下,「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必須離開,否則我會……」李斯沒有說下去。長長歎了口氣,抽出一根煙點燃,看著淡淡的煙霧在眼前飄揚。最後,他用低啞的聲音說了一句:「我會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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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出發的前一天來到醫院,也是那晚以後,他第一次出現。
已經七天了,寧雨的狀況越來越糟,帶著氧氣罩,身上插滿了管子,隨時都會停止呼吸,寧雨的親人一刻都不敢離開,每個人都愁容滿面。
起初,寧婷站在門口,根本不讓李斯靠近病房半步,楊浩林在旁勸說也不行,最後還是驚動了病房裡的寧父,他開了口,李斯才在寧婷怒目中走進病房。
寧雨的臉更白了,還泛著青,只是短短的七天時間,她憔悴瘦削得已不成人形。李斯神情複雜的坐到病床旁邊,輕輕的握住她冰冷的手,緩緩低下頭吻一下,看著她,嘴角微微揚起,好似在笑。然後,他掏出一枚戒指戴在她的手上。
「李斯!你要做什麼?」寧婷剛要上前阻止,被老公孫志宇擋住。她轉頭一看,自己的父母也沒有阻擋的意思,只是靜靜的看著。
寧雨出事後,他們對李斯不聞不問的冷漠態度也非常不滿意。但他們也清楚,女兒此刻若有知覺的話,最想見的就是李斯。
「現在妳是我妻子了。」李斯凝視著她,「不知道妳喜不喜歡這顆藍鑽,這是我托妳楊大哥的朋友特別為妳訂作的,本來想給妳一個驚喜……」他聲音變得沙啞,「別恨我,好嗎?」最後,他又吻了下她的手,抬起頭面對大家。「她醒來,就告訴她我走了,不會再見她,讓她保重;若她沒有醒,你們同意的話,希望將來把我們葬在一起。」
在場的人對他所說的話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用意是什麼,是分手嗎?那幹嘛還要說葬在一起?
李斯沒有解釋,把寧雨的手輕輕放下,站起身,沒有回頭再看一眼,直直的走出病房,走出醫院,也走出了寧雨的生命。楊浩林隨後追了出去。
寧雨手上的藍色鑽戒,幽幽的幻化出夢幻般的琉璃光彩,似在呼喚著什麼!
這天,所有人心中最深的印象是他僵硬、孤寂、落寞的背影。
幾天後,寧雨奇跡似的醒了,親人們欣喜落淚。又過了一個星期,經醫生論斷,寧雨已完全脫離危險,至此,大家才真正鬆了口氣,愁雲慘霧的病房終於有了生氣。
「姐,媽呢?」寧雨睜開眼睛虛弱的問。
「媽說要回去給妳煮粥,醫院的伙食太差,妳現在這樣子根本消化不了。」
「媽年歲大了,不要讓她再為我操心,我已經好多了。」寧雨微微蹙起眉頭,全身酸痛,一點力氣也沒有,眼睛餘光瞄到窗台上的鮮花,「那是……」
「哦!」寧婷順著她的眸光望去,「是妳朋友送的,今天早晨劉洛和安鳳言來看過妳,見妳睡著,跟媽媽說幾句話就走了。妳昏迷的那些天她們幾乎天天耗在這兒,妳可把我們大家嚇壞了。」
他呢?他為什麼沒來?寧雨心中愁悶的想著。自這兩天她有了意識,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多了,可卻看不到他,大家說他來過,在她昏睡的時候,那她應該有感覺呀,為什麼總是錯過呢?她想清醒時間長一些,她想見他,可她身上的傷,還有那些針和止痛藥總讓她昏昏欲睡、腦袋混沌,想著想著她的意識又開始模糊了,姐姐說話的聲音離她越來越遠,慢慢的她又虛弱的沉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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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雨依著床頭,靜靜的凝視著無名指上的鑽戒,母親告訴她是李斯親手給她戴上的,戒指很美,當手不經意揮動時,會散發出藍幽幽的光,而他卻一直沒有出現。她把憂鬱的眸光投向窗外,天空湛藍,與她的鑽戒交相輝映。
這時,寧婷推門走了進來,「寧雨,我今天給妳帶雞湯來了,來嘗嘗我的手藝,雖然是現學現賣,但絕對不比妳的手藝差喔!我可是忙了大半天。」
「姐,不用這麼麻煩,媽媽早上給我燉的補湯還沒喝完呢!」寧雨淡淡的說。
「媽做的東西又素又淡,哪有我做的濃香撲鼻,來,快嘗嘗!」寧婷把湯倒在碗裡,遞給寧雨。
「姐,我不餓。」寧雨輕輕的推開。
「不餓也要喝,湯涼了就不能喝了。」寧婷毫不妥協的把碗端過來。
寧雨垂下頭,靜靜的說:「姐,我累了,讓我休息一下好嗎?」
寧婷看著她落寞的樣子,憂心忡忡的說:「寧雨,妳不能一直這樣!」
寧雨自清醒以後,就這樣安安靜靜,不愛言語,這在往常也沒什麼不妥,因為她性情本來就文靜內向。可是經歷了那麼驚心動魄的事情,又在生死邊緣徘徊了半月有餘,她怎麼還能這樣沉靜,還這樣悶不吭聲呢?
「寧雨,妳有心事對不對?跟姐姐說說,妳以前不是什麼都告訴我嗎?我們經常擠在被窩裡談天說地。」
寧雨抬起頭,猶豫一下才開口:「姐,李斯真的如楊大哥所說去美國探望他病重的父親嗎?」
「當然。」寧婷回答。
寧雨苦笑一下,幽幽歎了口氣,「你們為什麼都不跟我說實話呢?」
「我沒有騙妳,至於楊大哥有沒有騙妳我不清楚。」寧婷據實說,在無意中知曉寧雨是透過楊浩林才認識李斯這件事後,她對這位一向穩重嚴肅的楊大哥也不是完全瞭解。
「李斯……他還好嗎?」寧雨擔心的問。
「妳……唉!」寧婷真是替妹妹不值,「放心,他很好,我真懷疑妳是不是中邪了,妳這麼死心塌地的對他,可他呢?哼!早跑到美國逍遙去了。」
「姐,他不會。」寧雨柔聲反駁。
寧婷一見到妹妹癡情的樣子,就氣得跳腳,心裡的話再也憋不住了。
「妳真是死心眼,那個李斯有什麼好,讓妳一再的維護他?若他真心愛妳也就罷了,可現在妳躺在病床上,他連甩都不甩妳。妳不是說我們沒有對妳說實話嗎?好,我現在就全部告訴妳。」
反正除了妹妹的腳需要復健練習以外,身上的傷已大部分痊癒,這件事早晚要面對,不就是失戀嗎?哪個女孩沒經歷過,讓妹妹認清李斯的真面目,總比結婚以後才知道強吧?「李斯根本就不愛妳,還害妳被綁架……」
「我被綁架是偶然,不關李斯的事。」寧雨連忙說道。
「好,就算妳跟楊大哥都說這件事是偶然,可妳受傷的時候他在哪兒?妳生死垂危、昏迷不醒的時候他在哪兒?他冷血的對妳不聞不問,就算是普通朋友禮貌上也該關心一下,更何況妳跟他還是正在交往的情侶,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呀!」
寧雨沒有反駁,只是垂頭打量著手上的戒指,眸光深幽,下意識的咬住嘴唇,
「妳別再看那倒楣的戒指好不好?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心裡在想什麼,若不是媽迷信說這枚戒指有神力才讓妳甦醒,我老早就把它丟了,也不會讓妳看到。」
或許是愛的神力吧?寧雨心中幽幽的想著。
「妳再對它心存幻想也沒有用,這枚鑽戒什麼也代表不了,妳在死亡線上掙扎的時候,他不知所蹤,幾天後突然出現給妳戴上這枚戒指,又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然後揚長而去,再也沒出現過,後來,聽楊大哥說他去美國探望病重的父親,哪有這麼巧的事?那時我才知道,原來世上還真有如此薄情寡義的男人,我真後悔當初心軟放他進來看妳。至於那枚戒指我想是他良心不安,給妳的分手費吧?
如果妳還有什麼懷疑的話,就靜下心來好好想想,這麼多天他為何連電話都不打一通?他是去美國,不是去月球。寧雨,這樣無情無義的男人不要也罷,後面一定還有更好的,妳如果覺得心裡不舒服就哭出來,姐姐相信過不了多久,妳就會把他忘得一乾二淨。」寧婷記得以前她失戀的時候妹妹也這樣勸過她。
年少輕狂,戀情來得快去得也快。
寧雨咬著唇,一聲不吭,沉默了半晌,突然問道:「姐,他說了什麼話?」
「什麼?」寧婷一時沒反應過來。
「妳說,他給我帶上戒指以後,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我想知道他究竟說了什麼?」寧雨追問。
寧婷皺著眉,把那天李斯說的話說了一遍。
寧雨疑惑的蹙起眉,盯視著手上的戒指好一會兒,突然臉色一變,聲音發顫的說:「姐,他說我醒來要我保重,我沒醒就與他葬在一起是嗎?」
「是呀!」寧婷點頭,搞不懂既然分手為什麼還要求死後葬在一起。
「不要!不要……這樣對我……」寧雨臉色蒼白的喃喃低語。
「寧雨,妳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嗎?」寧婷發現了妹妹的古怪。
寧雨充耳不聞,突然尖聲大叫:「我要去找他。」她起身下床,卻因左腳的傷而跌倒在地,打翻了湯碗,拉扯中,手上的點滴也被扯掉。
寧婷被妹妹突如其來的反常行為嚇呆了,反應過來時,寧雨已重重的摔在地上,她急忙上前去扶她。「寧雨,妳這是怎麼了?妳要找誰啊?」
「姐,他不可以這樣對我,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她推開寧婷的手,眼神迷亂,站起來又跌倒,然後再站起來,跌跌撞撞的往門口走。
「寧雨,妳這是怎麼了,別嚇我啊!」寧婷驚慌的去扶她。
兩人又狼狽的一起跌倒。
「發生什麼事了?」
寧雨的父母瞪大雙眼,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慌亂的場景。
「爸、媽,你們快來幫幫我,寧雨不知道怎麼了?」寧婷既驚怕又焦急的說。
三人合力把寧雨抱回床上。
「爸、媽,我要見李斯,我要見他……」寧雨聲嘶力竭的喊著、哭著,掙扎著要下地。她的頭髮凌亂,衣服上沾滿了湯汁,文靜不再,乖巧不再,柔弱不再,她像瘋婆子一樣又哭又叫。
寧婷擔憂的說:「我只是告訴她李斯要與她分手的事,誰知她突然之間就像瘋了似的……」
大家都被寧雨瘋狂的行為嚇壞了。
「寧雨,李斯去美國了,妳不是知道嗎?他不在!」寧母焦急的說。
「他不在嗎?那楊大哥呢?我要見楊大哥……求求你們……讓我去……他不能死啊!我不恨他,我沒怪他,他不能這樣對我……」
「好好!我馬上打電話讓楊大哥來,妳別激動。」寧婷急忙聯絡楊浩林。
二十分鐘後,楊浩林以火箭的速度衝到病房,面色凝重的望著滿室的狼藉,及寧家人臉上的焦慮。「寧雨出什麼事了?」
寧雨情緒已穩定了許多,只是癡望著手上的鑽戒不停的落淚。看到楊浩林出現,她哽咽的問:「李斯他究竟去哪兒了?」
楊浩林適才在電話中聽寧婷簡單的述說了事情的經過,他以為寧雨誤會了,認為李斯要和她分手,所以才情緒失控,於是他說:「他去美國探望他生病的父親,或許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耽擱了,所以沒能與妳聯繫,妳別擔心,他們父子的關係妳也知道的。」李斯的身份不能洩露,目前他只能委婉的說這麼多。
聽完楊浩林的話,寧雨的淚更是止不住了。是啊!她是知道的,李斯根本不屑看到他的父親,又怎會去探望他呢?楊大哥的話已經說明一切了,想想李斯說的那些所謂莫名其妙的話,看看手上的戒指,寧雨再也不敢想下去,她只覺得有一種細細涼涼的東西爬上了她的皮膚,害她渾身發冷得禁不住打冷顫,臉白得像鬼,「楊大哥,請你幫我傳個話好嗎?」
「我不知道他的地址,無法傳到啊!」一個月前李斯已跟他們失去聯繫。
「你必須傳到,否則他就沒命了……你明白的,他一直對艾芬的死耿耿於懷,他一直認為是他的錯,現在……我又受傷,他又把錯攬在他身上了,他以為……我是受他牽連,他以為我會怪他、會恨他。他說要我保重,他說……與我同葬。他根本就沒想活著回來。別人不懂,但你一定懂的……」寧雨泣不成聲。
楊浩林震住了。天!他怎麼沒想到?怎麼沒看出來呢?李斯的反常,李斯對寧雨的態度,李斯所說過的話。該死!他真是太糊塗了,若他死在這次任務中,那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心安的!於是,他堅毅的點了下頭,「好,無論是上天還是下海,我都會把妳所說的話帶到,妳想讓我傳達什麼?」
「告訴他我不恨他,告訴他我不怪他,從來都沒有怪他,這不是他的錯。」她淚眼矇矓的看著手上的戒指哽咽的說:「告訴他,我只做人妻,不做鬼妻。他若選擇後者,我會恨他一生一世,不!是永遠,永遠都不原諒。告訴他,我等他回來,一定要告訴他。」
「好!我發誓把話帶到。」楊浩林堅定且無比認真的說。
站在旁邊的三個人仍是一頭霧水,他們聽不懂到底是怎麼回事,本來只是寧雨一個人精神有點失控,現在楊浩林竟也跟著寧雨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但他們再糊塗也聽明白了一件事,寧雨愛李斯至深,深入骨髓、直入靈魂。
三人之中唯有寧父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後,露出深思的表情,有些了然、有些迷惑,但他聰明的並末加以追問。
寧雨在得到楊浩林的保證後,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謝謝楊大哥……」她本來想擠出一些笑容,但是頭好昏,然後眼前一黑,她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寧雨!寧雨!快叫醫生!快啊!」
接著病房內一陣忙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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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前夕,寧雨央求父母辦了出院手續,回到離開三個月的家。
她的左腳還是不能行走,大部分時候她坐在輪椅上,粉碎性骨折即使完全康復,她還是會跛腳的。
但她一點都不在意,對一個隨時都會離開人世的人來說,跛個腳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家人以為她不知道,但什麼都瞞不住她的,她的心臟出現了衰竭現象。
小時候她的心臟就不好,在家人的悉心照顧下她幾乎已經完全康復了。
自那次瘋狂的對楊浩林又哭又叫而昏厥過去之後再醒來,家人看她的眸光就不同了,而她服用的藥又多了幾種。
她一直是很敏感的,與醫生談完之後,則更加確定了她的猜測。起初醫生不肯說,但她會演戲、會假裝、會懇求,李斯一直說她有點小聰明的,只是沒想到會用在這個上面,想來還真有些滑稽。
並非她能坦然面對病魔,若無其事面對生死,只因她的腦中每一分每一秒想著念著的都是李斯,與他的安危相比,自己的心臟反倒不那麼重要了,家人怕她承受不住,對她隱瞞,那她也不會主動挑明。被親人關懷很好,但若關懷中多了一絲憐憫就不是她希望看到的了。
除夕夜,吃完了餃子,姐夫開車帶著她和姐姐去市郊看煙火。
一朵朵怒放的煙火,在漆黑的天空裡如夢似幻,四周也有其他人,年輕的情侶,歡快的孩子,年老的夫婦。一時之間,天空被照亮了,五彩繽紛。
寧雨坐在輪椅上,望著身旁依偎在一起的姐姐、姐夫,他們的臉仰望著天空,其他人也是,火光在他們幸福洋溢的臉上亮滅著。
李斯在哪兒呢?他在做什麼?他過得好嗎?她好想他,想得心都碎了,禁不住的眼淚又要流下來。其實從十四歲以後她就很少哭了,自己的淚腺只有面對他時才會發達得不可收拾,只有在他面前才會露出真性情,連對親人都不曾有過啊!她對他從不設防。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新的一年來臨了。他們從相識到現在也有十個月的時間,但真正在一起只有短短三個月,而彼此之間的感情卻似一生一世般深厚。或許其他人不會理解,他們的感情早在前世便已注定,只是他們的緣分太短了。
他執行著危險的任務,生死難料。而自己又何嘗不是生活在恐懼中呢?她怕他出事,更怕自己等不到他回來。舊病復發,手術是不管用的,目前的醫學技術還達不到。醫生說得清清楚楚,她只能靠藥物控制,但誰又曉得能控制多久呢?當年不是還有醫生發誓說,她長大以後一切如常,會健健康康的活到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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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年,一切恢復如常。寧雨的工作早在去年她出事時,母親就斷然的下決定替她辭去。想想自己當年去考警察時是怎樣的一種心情?是尋了十年的夢啊!遺憾嗎?並不,她已尋到他了,不是嗎?
她定期的到醫院去做復健,每次媽媽都會陪著她,姐姐也會抽時間過來。她不忍讓她們失望,不想見她們傷心落淚,即使她恢復後會立即因心臟衰竭而死,她也要堅持。所以她拚命的練習著,從坐輪椅到拄枴杖,到不用人攙扶搖搖晃晃的邁出第一步,她都咬著牙堅強的挺過來了。
從小到大時常有人誇她是父母乖巧孝順的女兒,只有她心裡明白,她不是。她不乖巧、她也不孝順,否則她也不會從出生到現在一直讓父母掛心,他們對她付出的愛實在太多了,這輩子她絕對還不起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活著的時候順他們的心意,讓他們開心一笑。
半年後,寧雨不再去醫院,她可以正常走路了。若不梢加注意,是看不出她有跛腳的,她康復得很好,只是不能跑,走久了腳也會酸痛。她不介意,以前她就愛安安靜靜,不喜歡去外面瘋鬧,現在更有理由靜靜的獨坐了。
每週一、三、五她會去才藝班教鋼琴,安鳳言說是請她幫忙,其實是怕她在家悶壞了。周休二日,安鳳言總會找理由約她出去玩,加上劉洛,無非是想逗她開心。她們都以為她失戀了,以為李斯薄情寡義,在她受傷時甩了她。
她們哪裡會知道真相呢?他把身份秘密告訴她時,就將生命交到她手上了,是以命相許的感情啊!她的悶悶不樂,她的憂心忡忡不是因為失戀。
楊大哥經常給她打電話,他最近總是出差,她想應該跟李斯的任務有關吧,這至少證明李斯還沒遇到什麼危險,她總是這麼安慰自己。麗娟姐生了一個可愛的男孩,她去看過,很漂亮,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轉。
前幾天,楊大哥來電話用激動的語氣對她說他終於跟李斯聯繫上了!李斯現在一切都很好,不久就會回來了。那時她才後知後覺的知道,原來楊大哥同她一樣不曉得李斯的情況,也真難為他了,這麼長時間佯裝輕鬆無事的打電話安慰她。
九個月了,沒有他的消息,沒看到他玩世不恭的笑容,沒聽到他調侃的聲音,很難相信她竟平靜的走過來了。刻骨的相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