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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上) 第五章 作者:金綾(洛煒)
    「任師傅、任師傅,我有一個大驚喜喔!」

    軟軟甜甜、帶著濃濃撒嬌意味的童音,讓金黃色靴子的主人緩下了腳步,他不動聲色,眼瞳微瞇,透過樹叢的縫隙窺探著……

    個頭嬌小、模樣纖細的小人兒穿著一套不倫不類的太監服,和一名身形修長的男子站在花園空地上。

    小人兒架勢十足地揮舞著小小的拳頭,小臉清麗絕倫,神情十分專注,待一套掌法打完,嫩白如雪的肌膚已經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

    「任師傅,你覺得怎麼樣?我打得好不好?」

    「又是你纏著要太子教你的?」男子無奈地搖搖頭。

    小公主是皇室最受寵的人,自然用不著習武,肯定是太子禁不起糾纏,這才教她這一套入門的掌法。

    「嘿嘿……我打得是不是比太子哥哥還要好?」小人兒仰起頭,等著稱讚。「任師傅既然願意教太子哥哥,怎麼可以偏心不教我呢?」

    男子又好氣又好笑,這套掌法雖是基礎,但說什麼也不適合女孩兒演練。「別再纏著太子學武藝,他走的路子不適合你。」

    「任師傅,你若是肯教我,我就不用和太子哥哥學啦!」小臉揚起一抹不符合她容貌的頑皮。

    「真拿你沒辦法。」男子歎了一口氣,終於屈服了。「若是你真心想學,我從今天開始就教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以後別再纏著太子學武功了。」

    「是!一定一定!」清麗小臉興奮無比地揚起頭,綻放一朵絕美的笑靨。「任師傅!你最好了!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師傅了!」

    雖然對方只是一個八、九歲的女娃兒,但他依然被那抹笑勾去心神,好半響都說不出話來。

    「任師傅?任師傅你怎麼在發呆?」她等不及地伸手扯扯他的衣袖。「快點快點!我們快點開始吧!」

    他輕咳一聲,努力鎮定心神,開始專心指導她。

    站在樹叢後、目睹這一切的人微微瞇緊了眼瞳,心情不快地舉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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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嫿妃!嫿妃!你不要走!你別離開朕!」夜裡,絕望的喊叫聲劃破了夜裡的寧靜。

    「皇上!皇上您作惡夢了嗎?」

    「……啊!是你!」皇帝猛然睜開雙眼,有些茫然地環顧四周,好一會才弄清楚自己在某位妃子的寢宮裡。

    「皇上,您流了好多汗,身上的單衣都濕了,讓臣妾為您換一件,免得身子受涼。」女子柔順地開口,招來女官和太監,小心翼翼地褪下皇帝的單衣,再以熱毛巾擦拭他身上殘留的汗水,最後再為他換上一件新的衣服。

    皇帝沉默不語,依然處於半夢半醒間,神情有片刻的茫然。

    「皇上,夜還長著,要不要再睡一會?」

    「朕……朕剛才夢見嫿妃了。」皇帝喃喃自語,並沒有注意到這兩個字讓身旁的女人迅速斂下眼,巧妙地藏住了情緒。

    「她在夢裡還是那麼美,還是一樣的無情!」皇帝以一種又懷念又懊惱的語調說著。「不管朕怎麼喊她、求她,她依然執意離去,說什麼也不肯回頭!」

    當年邾雀國為了展現友好之情,特別獻上兩位公主、美女五十名,皇帝將公主冊封為妃,將美女們收編後宮,其中最讓他著迷的就是被封為「嫿妃」的邾雀國八公主,此女清麗絕艷,擁有一張國色天香的臉龐。

    賞珍寶、賜封號,夜夜臨幸,幾乎到了只寵幸一人的嚴重程度,但皇帝專注的寵愛,卻始終無法和嫿妃交心。

    嫿妃安靜、柔順,卻不怎麼愛笑,直到有一天,皇帝見到嫿妃拿起首飾盒裡的一根髮簪,燦燦如星的眼眸漾起水波春光,嘴角也揚起一抹能讓寒冬融解的溫柔笑靨,一直到那個時候,皇帝才猛然明白,嫿妃的心並非如他所想的是水中月、鏡中花,難以觸碰,而是她早已經將心給了另外一個人!

    皇帝失望、震怒,恨得想要將那個男人找出來碎屍萬段!

    皇帝逼問嫿妃她藏在心裡的人到底是誰,她卻只是以一種同情憐憫的目光回應他的質問。

    後來,皇帝從邾雀國送來的其他女人口中得到了答案,那個男人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將軍,據說他們兩人是青梅竹馬、已論及婚嫁,倘若不是邾雀國的王急著想討好皇帝,他們早已順利成親了。

    自那一日起,妒忌、憤怒的情緒時時盤據著皇帝的心,他秘密派人潛入邾雀國裡,成功地暗殺了那個男人。雖然如此,但屬下帶回來的頭顱卻無法讓皇帝安心,他依然夜夜寵幸嫿妃,但心態上已經悄悄的轉變,就像是守財奴死守著自己的珍寶那樣,絕不讓任何人有覬覦嫿妃的機會。

    不久,嫿妃有了身孕,九個月後,她順利產下一名完全承襲自己容貌的女嬰,皇帝欣喜若狂,心中更是得意不已,他相信這個女嬰的出現,早晚會融化嫿妃冰冷的心,讓她一步一步向自己貼近。

    不過皇帝的如意算盤打得太早,嫿妃不知從何處得知了心愛男子的死訊,從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起,她就像是被連根拔起的花朵,迅速地消失枯萎了。宮裡的太醫對她的病束手無策,承襲了她骨血的嬰孩也無法換回她求生的意志,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擁有絕色之姿的嫿妃,化為一縷幽魂離世。

    皇帝除了傷心難過,心裡還有更多的恨,他恨嫿妃,恨她的多情、也恨她的專情。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小公主也一天天長大了,她的容貌和已逝的嫿妃越來越相像,也讓皇帝的臉上重新增添了笑容,甚至在心裡產生了一種:上天重新讓嫿妃回到他身邊的錯覺。

    「都過去這麼久了,皇上怎麼又想起嫿妃了?」女子試圖以不經意的語氣開口,體貼地奉上一杯熱茶。

    「……」皇帝沉默不語,腦海裡不由得浮現昨天下午在御花園裡看到的景象;男的高大英俊、目光溫柔,女的清麗如仙、笑臉盈盈。

    當她揚起燦笑,承受對方溫柔目光的瞬間,皇帝的心像是被人用利刃狠狠地刺了過去——

    「不!朕不會再輸了!這次絕對不會再輸了!」皇帝咬牙切齒地開口。

    「皇上,您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臣妾雖然不才,但也希望能為您分憂解勞。」女子更加溫柔地詢問。

    皇帝抬起頭,像是這時候才意識到眼前的秀麗女子。

    「蕭妃」是嫿妃死後他從邾雀國其他的美女中挑選冊封為妃的女子,她的容貌自然和嫿妃無法相比,但是她的聲音和嫿妃有一丁點神似,有時在夜裡聽起來,就好像嫿妃還在自己身邊似的。

    「唉!人人常說天妒紅顏,這句話說得一點也沒錯,嫿妃姐姐明明擁有陛下全部的寵愛,但是福氣偏偏這麼薄,走得這麼早。」蕭妃輕輕歎了一口氣。「若是她知道陛下至今還如此思念著她,一定會很感動。」

    皇帝不語,嘴角揚起淡淡的苦澀。

    蕭妃見皇帝沒有反應,眼瞳一轉,換個話題說道:「不過,銀鏡公主今年也有九歲了吧!她和嫿妃姐姐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那張清麗的小臉蛋,連臣妾是女子看了都忍不住臉紅心跳呢!」

    皇帝聽蕭妃提起了銀鏡公主,沉重的神情這才好不容易和緩了一些。

    「臣妾想再等個幾年,銀鏡公主長大了,只怕那求親的人潮會擠破皇宮的大門呢!」蕭妃笑著道。

    下一秒,皇帝的神情突然變得無比凶狠,目光如劍狠狠地瞪了蕭妃一眼。

    「陛下!」蕭妃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神情悲傷地說道:「臣妾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臣妾只是一心一意想為陛下分憂解勞啊!」

    「算了算了,你起來吧!」皇帝揮揮手,煩躁地歎了一口氣。「這件事本就與你無關……只是,只是寧靜和嫿妃長得越來越像,見到她的模樣,難免就想起過去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這是怎麼了,靜兒是靜兒,是我最疼愛的女兒,可不是那個辜負我一片真心的女人……」

    蕭妃起初還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但屏息聽了好一會,隱約聽明白了皇帝心中的懊惱與憂愁。

    啊!原來這就是皇帝的煩惱?司徒寧靜再美、再像,卻是自己的親生之女,他們再也不會有其他關係,但她卻偏偏擁有那張他愛極、卻又恨極女子的臉孔,所以皇帝才會有這種矛盾痛苦的心情。

    蕭妃一雙眼瞳轉了又轉,心裡有了想法,臉上表情增添了更多柔情說道:「是嫿妃傻,如果她在離開家鄉前能按照宮裡祭司大人的指示,說不定現在還好好的活著呢!」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皇帝問道。

    「陛下,邾雀雖是個小國,但陛下應該聽過有名的邾雀女巫,她們不但通曉術法,個個還具有上天下地的神力。」蕭妃以恭敬的語氣說道:「邾雀國的國君曾對我們說過,他將我們送來這裡,是希望締結兩國之間的友好關係,要我們每個人務必忘卻在家鄉的一切人與事,全心全意地伺候陛下。」

    皇帝沒有說話,聽得十分專注入神。

    「我國祭司正是一位法力高強的邾雀女巫,她擔心我們因為思鄉情切,壞了當初和親的美意,曾經傳授我們一種術法,這種術法可以將一個人的七情六慾封住,一旦封住了就不再緬懷過去,一生亦不會再為情所苦。」

    「封住七情六慾?」皇帝吃驚地瞪大雙眼,覺得匪夷所思。「荒唐!一個人若是沒了七情六慾,那不就像是泥人木頭?人生在世還有什麼樂趣?」

    「陛下誤會了。」蕭妃笑著解釋。「邾雀女巫的術法當然不會讓人情感全失,只會讓人少喜、少怒、少哀、少樂,陛下想想,自古以來那些情啊愛的向來都是最折騰人、最讓人耗費心神的,一旦運用法術將這一部分的情感封印起來,男子從此對男女之情索然無味,只會專心於國家大事,女子亦會對男女之情淡然視之,以父母兄長為重,以自身修養為重。」

    「世間真有如此玄妙的事情?」皇帝嘖嘖稱奇。「那麼你也用了?」

    「不!臣妾自從進宮以來,一心一意只想服侍陛下,臣妾的心裡從來沒有其他人,又何必用到邾雀女巫的鎖心術呢?」蕭妃回答得十分誠懇。

    皇帝定定地看著蕭妃半晌……既然邾雀國的女子人人都會,為何已故的嫿妃不會?不!她不是不會,而是不願意!她寧願想著、念著、怨著,藏在心裡折磨自己、折磨枕邊人,就是不願意忘記那個男人!

    一想到這裡,皇帝的雙拳緊握,眼裡再次出現了恨意。

    「根據臣妾所知,邾雀女巫的術法,讓邾雀國歷代和親的公主都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呢!」蕭妃微笑說道:「一旦少了那些虛幻的情啊愛的飄渺東西,公主們專心服侍自己的夫君,自然都得到了應有的幸福。」

    「……蕭妃,這『鎖心咒』一旦施展了,不會對當事人造成任何傷害嗎?」皇帝沉吟片刻後問道:「還有,這鎖心咒的解法為何?」

    「陛下,少情少欲只會讓人活得更健康,怎麼會有壞處呢?」蕭妃回答得十分自然。「邾雀女巫並沒有傳授我們解法,但臣妾猜想,世上應該無法可解。」

    「好,朕要你為靜兒施展鎖心咒。」皇帝緩緩地、一字一句地開口。「她既是嫿妃的女兒,想必承襲了她的多情,朕又如何忍心讓她日後飽受情愛之苦,倒不如讓你施放鎖心咒,讓她一生都無憂無慮,一輩子都是我最疼愛的女兒。」

    司徒寧靜是他親生女兒,正因為這份血緣關係,她也成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的珍寶,既然他得不到,那麼這世間誰也別想得到!

    「陛下英明,臣妾遵命。」蕭妃低下頭,小心翼翼藏起了自己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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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意,我現在交代你的話,你一定要聽好……」

    躺在病榻上的女人,模樣看起來清瘦憔悴,一隻手緊緊地扣住了坐在床邊少女的手腕。

    「是,蕭妃娘娘。」手腕被她抓得好痛好痛,但如意被嚇著了,根本不敢動。

    「你從小跟在銀鏡公主身邊,這件事情我只能拜託你了。」蕭妃撐著最後一口氣交代遺言。「你還記得幾年前,公主到我的宮殿學習女儀這件事嗎?」

    「如意記得。」

    「其實公主並不是到我的宮殿學習女儀,而是她得了一種怪病,我奉了陛下的命令為公主治療這種怪病。」蕭妃臉色凝重地吩咐。「但我的日子已經不多了,所以我必須將治療公主的方法傳授給你,日後公主要是發病,你才知道要怎麼做。」

    「真的?公主病了?那要怎麼辦?」如意吃驚地瞪大雙眼。

    「你別擔心,治病的藥方我全都配好了,以後公主要是發病,你就趁她睡著的時候,將這些藥粉抹在她的額頭、雙眼、還有鼻間,每日塗抹,每隔三日劑量加重一倍。」蕭妃細心地交代著。「記住,你要是不這麼做,公主不但性命難保,這病還會引起難以估計的後果!」

    「啊!蕭妃娘娘!你再說得清楚一點,我要怎麼做?我怎麼知道公主是不是發病了?」如意聽得似懂非懂,心裡緊張極了。

    「……公主是幾年前在東宮上課的時候染上病的,一旦有一天,公主想起了過去在東宮的事情,那就是病要發作的預兆,你那個時候一定要用藥,否則公主性命難保!明白嗎?」蕭妃語氣凝重地命令著。

    她對司徒寧靜施展的鎖心咒並不完全,因為這咒語需要的是親人的血肉,她只是嫿妃有姻親關係的表妹,雖然可以施展鎖心咒,卻無法永遠持續。

    「是、是……如意聽明白了。」如意拚命地點頭。「蕭妃娘娘,只要讓公主服下這藥,她的病就會好吧?這藥要服用多久公主的病才會好?」

    「每隔三日增加劑量,整整讓公主服用半年,一日都不能間斷。」蕭妃突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到時候你的公主就永遠不需要再服藥了。」

    「嗯。」如意小心翼翼地收下藥粉,完全沒有留意到蕭妃在閉上雙眼前,眼底濃烈的恨意。

    是的!她恨!打從她第一眼見到皇帝的那一刻,她就愛上了皇帝,但他的眼裡除了嫿妃再也沒有其他人,好不容易盼到嫿妃死了,她也成為了妃子,但是她被冊封的理由,居然是她的嗓音有幾分神似嫿妃。

    她對嫿妃深惡痛絕,自然也恨透了承襲她相貌和骨血的司徒寧靜。

    所以她獻計,自願對司徒寧靜施展鎖心咒,讓她一輩子都無法動心動情,為了預防鎖心咒失敗,她還將自己調配的藥粉交代給公主的貼身女官如意,那藥粉裡含有鬼魘香,持續服用會讓人心神渙散,最後將終生癡呆。

    哈哈哈!嫿妃!你看到了嗎?這就是我對你的報復!你奪走了我這一輩子唯一渴望卻永遠得不到的愛情,那麼我也不會讓你的女兒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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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就是這樣,蕭妃娘娘臨終前特別召喚我,要我無論如何都要記住,一旦公主想起關於東宮的任何事情,那就表示她的病要發作了,所以……所以我才會使用這包藥粉,如意可以對天發誓,我真的以為這是治病的藥粉,我也絕無加害公主之心!」

    如意哭哭啼啼、斷斷續續的,好不容易才把蕭妃當年臨終的遺言說了一遍。

    「我剛才說的全都是真的!可是……可是蕭妃和公主過世的母后同樣來自邾雀國,她為什麼會給我這種藥粉呢?」如意不明白地喃喃自語。

    黑衣人靜靜聽著,始終沉默不語。

    他入宮,原本只為了調查司徒寧靜雙眼中毒這件事,沒想到無意間發現了另外一個秘密。

    那個蕭妃究竟有何意圖?她要司徒寧靜貼身女官下毒的真正原因又是什麼?

    蕭妃已死,換句話說,這世上唯一能解開謎題的,就只剩下皇帝一個人了。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現在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有法子治好公主的眼睛?」如意開口問道。

    她雖然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憑著他能立刻辨識出她的藥粉裡有毒,就知道他不是簡單的人物,不管他是誰,只要他能醫好公主的雙眼,是誰都不重要!

    「我確實知道如何醫治她的雙眼。」黑衣男子淡淡開口。「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毒,他想那人一定還潛伏在宮廷裡,只不過,那人下毒的動機是想害司徒寧靜,抑或是針對他?或者,想趁這個機會逼他出來?嘿嘿……想和他耍心機、玩把戲,那麼就走著瞧吧!

    「你既然知道治療的方法,那就快點告訴我。」如意焦急地催促著。

    黑衣人抬頭,隔著一段距離凝視著如意好一陣子,語氣平靜地問道:「如果你就要死了,最後的心願會是什麼?」

    「嗄?」如意一怔。

    「你聽見我的問題了,如果你就要死了,最後的心願會是什麼?」男子慢條斯理地再問一次,同時緩緩舉起了右手的長劍。

    「你……你要殺我?」雖然對方沒有直接說出口,但如意已經感覺到從他身上竄出的那股冰冷的殺意,她雙眼瞪大,不自覺地後退,淚水再次無聲淌下。「不!不要殺我!」

    森冷的利劍無聲向前,抵住如意的脖子,而掌握著她性命的人,以極有耐心,甚至是溫柔的語調勸道:「如果你再不回答,我就當作你在這人世間已經毫無遺憾了。」

    如意一動都不敢動,心裡明白即使她此刻大喊,運氣好一點,或許能讓附近巡邏的侍衛聽見,但她知道那些人就算動作再快,也快不過此刻抵在她脖子上的這柄長劍,無論如何,她今晚是逃不過這個死劫了!

    知道自己逃不開了,如意緊緊咬著下唇,勇敢地睜大雙眼說道:「你真的有把握醫好公主的雙眼?」

    黑衣男子頷首。

    「好!我最後的心願,就是希望公主的雙眼能恢復光明、得到幸福,還有我希望能看清楚你是誰!」就算要死,她也要知道送她上路的人是誰!

    黑衣男子低低地笑了,好半晌才開口允諾道:「你放心,我會讓司徒寧靜的雙眼恢復光明,因為我從來不拒絕一個將死之人的請托。」

    說完後,他以左手緩緩扯下自己覆面的黑巾,抬起頭,讓如意能清清楚楚地看見他的真面目——

    「你、你——」男子的臉讓如意驚愕地瞪大雙眼,從沒想過世間居然會有人長得如此……

    如意還來不及說出任何一句話,下腹就傳來一陣劇痛,跟著她眼前一黑,徹底失去意識了。

    「如果你對我的長相不感興趣,或許我能考慮讓你活著。」男子垂下眼,面無表情地看著倒臥在地上的如意。「真是太可惜了。」

    他重新蒙上黑巾,彎身輕鬆將如意的身子扛在肩頭,輕功一展,無聲無息地再次消失於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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