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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皇記 第8章 作者:桔桔
    書房

    「奴才該死!昨兒個夜裡守門的大意,讓那小子溜到……青松院裡去了……」

    「哦?」李滄瀾順手取過一支狼毫,沾飽墨,在宣紙上胡寫亂畫。「小泥鰍翻不起大波浪,便是讓他見了正主兒又如何?」

    「不只……不只如此,那小子鬧得太凶,驚動了……四王爺。」

    李滄瀾手一抖,瞇起眼腈:「四皇兄?」

    四皇兄昨夜留宿宮中麼?那這一場熱鬧想必有趣得緊,沉吟了下,李滄瀾丟下筆,道:「來人!備馬!」

    還沒起身,書房的門已被一把推開,來人一身雪花,斯文俊秀的臉上滿是懇氣,李滄瀾挑眉笑了:「原來是四皇兄,怎沒叫下人通報一聲,好讓小弟門前相迎。」

    四王爺李觀瀾與李滄瀾一母同胞,自是比旁的兄弟姐妹親近些,只是性子截然不同,一個掠奪成性,一個忍字為先。

    當然再和善的人也有忍無可忍的時候,李觀瀾哼了一聲,解下斗篷丟給下人,在書桌旁落座,接過侍女奉上的熱茶,沉聲道:「六皇弟怎會如此荒唐!」

    李滄瀾使了個眼色,何公公會意,悄悄退下,調來一隊人馬守著書房四周,以防被人偷聽了去。

    「四皇兄見著他了?」李滄瀾不動聲色,手指輕拂過瓶裡半開的梅花。

    李觀瀾抿了口茶。滿腔話語竟不知從何說起,頓了一下,道:「六皇弟究竟為何如此?」

    李滄瀾笑了,不答反問:「四皇兄,府上一切可好?」

    李觀瀾皺眉道:「何出此言?」

    「聽聞鎮國將軍日日去府上拜謁,自打回京就末間斷過。」本來打算用「夜夜」的,看對方一臉惱怒,決定給他留幾分面子,「昨夜皇兄留宿宮中,不怕大將軍寂寞無聊麼?」

    李觀瀾嘴角抽筋,勉強應道:「段將軍與本王有些交情,招待他一下,也是應當的。」

    有些交情?招待一下?嘴硬,李滄瀾點點頭,裝出一副瞭解了的樣子:「來而不往非禮也,小弟已送了帖子到將軍府,今日就陪皇兄去回訪一下可好?」

    「你!」李觀瀾像被踩著痛腳的貓一般跳了起來,白皙的臉瞬間變黑,他深吸了一口氣,怒道:「琛兒與我,如同親生,你若傷了他,莫怪我不顧兄弟情分!」

    說罷,轉身欲走,手還沒碰到房門便被身後一句話釘住腳步——

    「我看,不是,『如同』這麼簡單罷!」看著四王爺僵在門口,李滄瀾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繼續雪上加霜:「當年皇兄力諫陛下,硬是把鎮國將軍調到西北邊陲,這番故人重逢,該好生敘敘舊才是。」說敘舊也是客氣,一別經年,某人早懲了一肚子火氣,另一人,只怕是要求救了。

    李觀瀾只覺後背發冷,他這六弟一向精得像鬼一樣,心知瞞也瞞不過,索性轉身道:「你若為難琛兒,他必不會坐視不管。」

    段將軍是李琛的娘舅,其姐段瑾,入宮之前曾與四皇子有過段露水姻緣,入宮後不足月便生下李琛,因著皇上的寵愛,封為太子,旁人只知是體弱早產,卻不知其中另有隱情。

    李觀瀾對此事心知肚明,對太子是處處小心時時愛護,對段瑾的胞弟段湘,也是一路提拔關照,卻沒想到紙裡包不住火,瑾妃因病去世前把個中緣由一一告知了段湘,直接導致段湘與他反目成仇,勢同水火。

    但畢竟血濃於水,做舅舅的豈能對親外甥見死不救?李滄瀾再怎麼肆無忌憚,這一層也該想到罷……

    李滄瀾好整以暇地觀賞他青一陣紅一陣的臉色,心裡稍有些快慰——從溫柔鄉里被拖出來,任誰都會不爽,既然獨樂樂不如與人樂樂,那麼李觀瀾被拉下水,純屬活該。

    「咳……」李觀瀾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咳了一聲,重又到桌邊坐下,明明心急如火爐,表面上卻裝得泰然自若,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碗輕啜。

    李滄瀾心裡暗暗發笑,臉上也很應景地浮現出幾分溫情,柔柔地喚了聲:「四哥……」

    李觀瀾手一抖,幾點水珠濺落在衣襟上,斜眼看桌後那人,道:「六皇弟又打什麼主意了?」上一次叫他四哥的時候,乳牙還沒換呢。

    李滄瀾垂下眼簾,一臉神傷,低語道:「四哥何必這般見外?小弟為了四哥,也不會傷琛兒一根頭髮的……」

    李觀瀾冷哼一聲:「說得比唱得還好聽!把琛兒幽禁在青松院裡也是為了我麼?」

    「那是自然。」李滄瀾臉不紅氣不喘,撒一大謊以包之。「段將軍對瑾妃的事一直懷恨在心,四哥想必已領教過了,琛兒更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小弟找個替身送進宮,也是為防不測呀!」

    「段湘他……」李觀瀾又急又氣,拍案而起。「我去找他問個清楚!」

    說罷丟下一句「告辭」,風一般掠出門去,留下李滄瀾搖頭苦笑,喃喃道:「這麼好騙……」

    有兄如此,實在讓他這個做弟弟的很沒面子,李觀瀾什麼都好,就是心軟,容易衝勁上當,這幾樣加起來,足以讓他被人耍得團團轉。

    打發走了皇兄去找那人捉對廝殺,李滄瀾吩咐下人備馬,趕去處理剩下的事。

    ***

    白月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地板上,光可鑒人的白玉地磚冷得刺骨、硬得硌人。

    看看外面天色已大亮,翻個身爬起來,正慶幸昨夜是噩夢一場時,忽然對上一雙冷漠黯然的眸子,嚇得他一激靈,又重重地跌坐在地板上,捂著屁股哀哀叫痛。

    對面軟榻上坐著的,正是他昨夜碰見的鬼,身著淡色錦袍,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回手摸摸,正想找個什麼東西打鬼時,那鬼突然發話了:「你是誰?」

    白月嚥了口口水,道:「白……白月。」見那鬼沒什麼動作。膽子不由得大了起來,低聲回問道:「你又是誰?」

    臉色蒼白的少年轉過頭去,輕聲道:「李琛。」

    白月站起身來,向前走了幾步,從頭到腳打量著對方。

    體型和自己差不多,都屬於扁瘦型,細長的手腕上還留著淺淺的淤痕,五官輪廓與自己極為相似,只是皮膚比自己的細緻得多,白嫩光滑,像是一掐就能掐出水來。

    還沒反應過怎麼回事來,手已經捏了上去,指間的溫熱細軟讓他確定了一件事:「你不是鬼?」

    漂亮的黑眼睛閃過一絲怒氣,李琛撥開他的手,輕斥道:「離遠些!」

    昨夜眼看著他翻牆進來,以為是哪來的偷兒,膽大包天闖進了皇宮內院,直到看清了對方的容貌,才完全震驚了他。

    原來是這樣!

    好個李滄瀾,奪了他的一切還不夠,竟敢找來個替身來欺瞞天下!

    前所未有的憤怒與殺意在胸中沸騰,往日裡連螞蟻都不肯傷害的皇子殿下使出全身的力氣掐住那人的脖子,一心一意要置他於死地。

    看著那雙眼睛漸漸蒙上灰敗的神情,胸中升起報復的快感,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滑落下來,模糊中彷彿看到那個深藏於心的溫雅容顏,絕望一層層漫上來。

    殺了這人又如何?李滄瀾可以再找來千百個替身,而他大勢已去,失去的,又怎能奪回?

    「喂喂,你別又哭了!」白月拙手笨腳地替他擦臉,李琛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淚眼對上一雙溫柔的眸子,原以為天涯之隔的人又回到他面前,李琛聲若蚊吟地喚了聲:「莫太傅……」

    白月耳尖地聽到那三個字,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問道:「莫太傅是誰?」

    幻覺消失了,面前只有那個呆頭呆腦的傻小子,李琛臉一紅,推開他,大叫:「滾出去!」

    白月被推,難以置信地瞪著那個翻臉如翻書的傢伙,也叫了起來:「小爺才懶得理你!要不是看你……」

    「快滾!」一個花瓶丟了過來,白月氣得七竅生煙,頭腦一熱便撲了上去,把李琛撲倒在地廝打起來。

    嬌生慣養的皇子哪是他的對手,幾下就被他壓制住,動彈不得。

    白月正要凶性大發教訓他一頓,身後傳來熟悉的男聲——

    「你們,玩夠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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