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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夢錦繡香 第四章 作者:金絲楠
    六月二十四。

    六月的天,本來就亮得早。

    太陽早早地升了起來,垂著的露珠,被太陽照得耀眼。

    一切如常,一天又開始了。

    錦繡一早就發現江楓不見了,她並不驚訝。因為每日江楓都只是在暗處保護她,二人從不同行。

    錦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早早地叫醒了阿福,二人便上路了。

    策馬江湖道,今生任逍遙。

    大道上,一前一後馳來兩匹馬。

    錦繡在前面不時地揚起辮子,策馬飛奔。

    阿福則在後面,賣力地緊跟。

    「快些阿福,我們要快些趕到蜀中。」錦繡催促道。

    阿福用鞭子狠狠地抽了幾下,兩匹馬便同行了。

    「我們要急,但不要匆。」阿福對錦繡說。

    「急和匆有區別嗎?」錦繡問道。

    阿福見錦繡的速度放緩,便說:「急是給別人看的,匆是自己要感受的。」

    「什麼意思?」錦繡越發不解。

    「我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江家的人著急拿回吉祥制錢,所以急是給別人看的。」

    「那匆呢?」

    「我們沒必要匆匆忙忙地拿回制錢,我們要心平氣和。」阿福將帽子壓了壓。

    「你在說什麼呀?我怎麼聽不懂。」

    阿福笑了,「很簡單,阿柯拿走的制錢是假的。」

    「什麼?」錦繡吃驚地張大了嘴,「哪一枚?」

    「兩枚都是假的。」

    「那真的呢?」錦繡聲音有些顫抖地問。

    「江楓已經拿回蜀中了。」

    「哥哥沒在後面。」錦繡不禁回頭看,她其實知道,什麼也看不見,「不會的,哥哥怎麼會?」

    「怎麼會丟下你!」阿福插話道。

    錦繡被羞得滿臉通紅,低頭不語。

    「江湖上,不論男女,不論老幼,恐怕最遲今天早上都會知道一件事。」

    錦繡不禁好奇地追問:「什麼事?」

    「聖地山莊的護法江楓,被個小姑娘奪去了吉祥制錢。」

    「你——」錦繡有些惱怒,「哥哥是為了救我們!」錦繡不語了。她想到昨天晚上,其實是阿福救了大家,而且,救了她兩次。

    阿福略略抬起了頭,帽子下的眼睛看著錦繡。當看到錦繡不語,他便微微地笑了,「而且,大家還知道江楓匆匆忙忙地趕回了聖地山莊。人們會說,江楓是去搬援兵,從而奪回吉祥制錢。」

    「那又怎樣?」

    「人們只會想我們身上沒有吉祥制錢,所以便不會為難我們。吉祥制錢會平平安安到達聖地山莊,而我們,則也會平安地回到蜀中。」

    「所以我們急是給別人看的。」錦繡若有所悟。

    「既然確定了你沒有危險,江楓便安心地回蜀中了。」

    「那你是如何將制錢給哥哥的呢?」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阿福想著那白花花的饅頭,眼底露出了笑意。

    「可是,天下人還是知道哥哥丟了吉祥制錢呀。他們才不會問真假呢。」

    「不會,十天之後,假錢便會脫色,最後風化成一堆細粉。」阿福答道,「現在,你不必那麼著急了吧。」

    長路漫漫,馬兒依然疾馳匆匆,策馬之人的臉上卻不見焦急之色,只有一派怡然自得。

    「阿福,你到底是誰?」

    「我是個沒用的東西,只叫阿福。」

    「你……你老實地回答!」

    「回答?哈哈哈……」阿福笑得很大聲,「有時候,回答是回答,不回答也是回答。」

    「那就是說,我們會安全地到達了?」錦繡問道。

    阿福道:「未必,這世上本來就沒有絕對的事。」

    錦繡道:「為什麼?」

    阿福道:「因為紙是包不住火的,事情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錦繡道:「十天之後?」

    阿福道:「這次不笨,可是女人還是笨一些好。」

    錦繡噘著嘴說:「我天生聰明,無可奈何也。」

    阿福笑道:「可你這次並沒猜對,七天之後我們就不安全了。」

    錦繡偏頭看向阿福,一臉的不可置信。

    好在阿福自己解釋道:「你說,他們拿走吉祥制錢為了什麼?」

    「當然是為了揭開吉祥制錢的秘密了,或許,那枚銅錢的後面藏著數額可觀的財寶。」錦繡猜想。

    阿福搖了搖頭,「不,他們都是浪子,對他們來說,真金白銀總比破解一個秘密更令他們心動。」

    「所以說,是有人在後面收買了他們?」

    「這次總算猜對了。」阿福道。

    「不是猜,我這是推斷。」錦繡爭辯道。

    阿福笑了,笑得很是不懷好意。

    看著他的笑,錦繡打心裡就想給他一拳。

    「哎喲!」阿福慘叫。

    錦繡是千金小姐,千金大小姐總會有脾氣的。

    所以錦繡真的給了阿福一拳,但並不重。

    「可為什麼是七天?你還沒有告訴我呢。」錦繡不忘追問。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脾氣永遠都是說來就來,說去就去。阿福突然覺得錦繡有時候因為糊塗而招人喜歡,有時候卻因為可愛而招人喜歡。

    「因為,那些人把東西交給他們的主子總要一些時間,而他們的主子必定是識貨之人。」

    錦繡點頭,同時的,她像是又想起了什麼,「臭阿福,那樣的話,我們還是要抓緊時間趕路的呀。」

    「七天根本到不了蜀中,所以急和不急結果都是一樣的。」阿福懶洋洋地說。

    「這是什麼邏輯嘛!」錦繡爭辯道。說歸說,幾天來和阿福的接觸,錦繡可以斷定——阿福絕對來歷不凡。也正因為如此,她對阿福多了幾分放心,因此就算她嘴上說著急,但還是跟著阿福前進的速度。

    七月初二,滾滾長江。

    天是灰濛濛的,沒有月亮,這樣的日子,天上掛著一輪圓月,倒是稀奇了。

    搖搖晃晃,晃得實在讓人不舒服。尤其是搖晃在船上。

    錦繡就是這麼感覺的,而且,此時她就在船上,她就在搖晃。

    船艙窄窄小小的,船近江心的時候,已是晚上。

    阿福挨著錦繡坐下,「你如果不舒服,可以靠在我身上。」

    「不是不舒服,是我有些困了。」說著,錦繡已經靠在了阿福的肩頭。錦繡突然想到,在劉家老店的那個夜晚,她也是靠在阿福的肩頭。錦繡又突然想到了阿福那時看她的眼神,一顆心怦怦地跳了起來。

    可能是想著事情,心會放鬆下來,所以,錦繡突然覺得船不再那麼搖晃了,她也感覺舒服了起來。

    阿福也感到船不再搖晃了,幾乎同時的,他意識到船不再搖晃的原因——船停在了江心。

    船夫在船艙外陰冷地笑著,「船快靠岸了,是要交定金的,這是我的規矩,江小姐。」

    錦繡突然愣住了,她看到了船夫手裡的刀,明晃晃的,發出令人不可思議的藍光。人家知道她是誰,而她卻不知道對方是誰。這就好像突然被關在了一個黑暗的屋子裡,那恐懼不是源於黑暗,而是源於對周圍事物的無知。

    錦繡有些發抖。

    阿福也感覺到了錦繡的恐懼,他便回答說:「要金子、要銀子,江家二小姐都會有的,只怕你只要一樣東西作定金。」

    船夫冷笑道:「沒錯,我只要一枚銅錢。聖地山莊富可敵國,我只要一枚銅錢,這不過分吧?」

    阿福也笑著說:「不過分。」他的語氣從容,臉上還帶著笑容。

    錦繡一下子覺得沒有什麼可恐懼的了。阿福沒做過沒有把握的事,而他此時還在笑,說明他有信心能應付。突然間,錦繡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心。她也不再抖了。

    「怎麼,不願給嗎?」話音未落,那船夫便一刀砍了過來。

    他人在船頭,揮刀的方向是船艙裡面。可刀卻沒有揮進來,因為阿福突然躥到了船頭,手扣住了船夫的脈門,那船夫便不能動了。

    阿福背對著船艙,船艙裡,錦繡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的背影。這樣快的身法,恐怕連江楓都做不到,錦繡暗想,但很快,她的思維又被一種奇怪的味道打斷了,很濃的油腥。

    阿福也聞到了油腥,他低頭看到江面上被一層黑黑的東西包圍住了。

    一瞬間可能會發生很多事情,有些事情,是你想也想不到的。

    阿福突然感覺到扣住船夫的手在重重地向下沉,他把眼睛轉向了船夫,只見船夫的脖子上被釘了一支弩箭,他已經死了。

    弩箭是從後面射過來的,阿福向船夫的身後看去,一個黑影在岸邊已經催馬走了。

    「阿福!」錦繡拚命地叫著跑向了船頭,阿福看到錦繡驚慌的臉,同時他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

    他可以清楚地看見錦繡的臉,在這沒有月光的夜晚,在這漆黑的夜晚。

    不,現在已經是光亮如晝了,因為一片火海。

    「阿福,著火了,怎麼辦?」錦繡抓住了阿福的胳膊,很用力地抓住。

    整個長江都被點著了,這條燃燒的大江,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魔,吞噬著他能看到的一切。

    小船起火了!

    錦繡感覺到一種炙烤,她突然覺得自己會這樣死掉,她又突然想起了阿福,是她把他拖下水的。

    哥哥,錦繡又一次想到了江楓,可能這是最後一次想哥哥了吧,錦繡想著。突然,她看到自己被阿福抱了起來。

    萬里長江,橫亙的江面,熊熊的烈火吞噬了一切。

    明亮的火焰,發出辟辟啪啪的響聲。

    這火光自然不是江上的烈火,不是會燃燒的大江。

    空中無月。

    涼風襲來,吹在身上,有想不到的愜意。

    至少,錦繡是這麼覺得的。

    此時的錦繡,正和阿福在江邊的空地上烤著火。

    阿福脫了上身的衣服架在火上,身上濕漉漉的還掛著水珠。

    而錦繡穿著濕答答的衣服也坐在了火邊。雖然有些不舒服,但總比待在小船上被火烤強多了。

    錦繡看著明亮的火焰,像是在思考著什麼事情。

    「阿福,我發現了聰明的人和呆子的區別。」

    阿福看向她,「在哪裡?」

    錦繡順勢躺在草地上,輕輕地說:「聰明的人,一向勇敢。」

    「比如說?」

    「比如說,剛才你敢向江裡跳,如果是我,怎麼也不敢的。」

    阿福道:「不,是聰明的人會用他的腦子想問題。」

    「怎麼講?」

    「你在船上聞到了什麼?」

    「一股油腥。」錦繡如實回答。

    「我也聞到了,而著火之前,江上漂的,必然是油。」

    「對了,那是什麼油,為什麼燒得那麼烈?」

    「應該是藏邊的黑油。」阿福低下了頭,抖著濕濕的衣服。

    「也就是說,油比水輕,所以燃著的是油,底下的水並沒有著火?」

    「一點不錯。」阿福點頭。

    「所以你才會帶著我向下跳?」

    「錯,是抱著你向下跳。」阿福打趣地說。

    「臭阿福!」錦繡示威般地抬頭看著阿福,突然她的臉上泛起了紅霞。

    此時的阿福,赤裸著上身,身上的水滴被火焰照得明明亮亮的。

    阿福雖然清瘦,但身子卻很結實,讓錦繡覺得很不好意思。她便尷尬地抬頭,突然瞄到阿福脖子上戴著的那個明晃晃的東西。

    「你脖子上戴的是什麼,阿福?」錦繡似乎忘性很大。

    阿福低頭看了一眼,答道:「噢,是降魔杵,也是藏邊的東西。」

    「這東西,是不能給人看的吧?」錦繡問。

    阿福笑著說:「這是廟裡的聖物,是佛在人們心中的駐足,為什麼不能給人看?」

    錦繡皺著眉,又說:「我在嫂嫂身上看過這個東西,她還緊張地藏起來呢。」

    「哦?嫂嫂,是江楓的妻子?」阿福問。

    「不,是我陶青哥哥的妻子。」錦繡聽到江楓的名字,答話時有些不自然。

    阿福注意到錦繡的窘態,便不再多問了。

    夜深了,火還在「辟辟啪啪」地響著,錦繡靠在阿福身上睡著了。

    阿福看著錦繡,想著剛剛她還因為靠著自己而十分不自在,現在卻睡得那麼香,他不禁輕笑出聲。

    這時的錦繡,睡得很香,她知道有阿福在身邊,所以睡得很安心。

    但阿福卻睡不著,想到之前阿柯所中的毒來自西域,又想到這次藏邊的黑油,會不會有什麼聯繫呢?

    但他寧願沒有聯繫,因為,他不希望事情的背後會有一個更大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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