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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page 11 作者:秋水
    「生氣了?只是問問而已。你認為干發剪比較好,那就這樣。」他看著她,直勾勾的眼神帶了探究,瞧得她只能拿起剪刀,轉移注意力。

    夾起一片黑髮,剪刀輕劃幾下,髮絲片片而落。

    她的動作很靈巧,不像生手,倒像是已有多年美發經驗的造型師。

    他看著鏡子,一開始只是深怕她剪壞了他的發,但看著看著,目光竟被她靈巧的十指給吸引住。

    順看她的手,他視線緩緩挪移至她纖瘦的兩臂,然後是她窄小的肩,細白的頸項,最後將目光停留在她認真的臉孔上。

    她眼眸半垂,神情專注,渾然不覺他的凝視。直到她抬頭想從鏡子中確定他兩鬢的發長是否一致時,才對上了他別有意味的注目。

    她心臟跳了下,那長久以來被自己壓抑住的情思,像被那眼神撩動似的,心口漸湧波濤。她迅速看了眼他兩耳前的發長,然後垂看眼簾走到他身前。

    為什麼……要這樣看她?她哪裡不對嗎?

    想起接下來要修他的瀏海,她心臟一陣突跳。閉了閉眼,緩下吐息後,她彎了身,眼神盡可能迴避他,專注在他的瀏海上頭。

    她將他的瀏海梳直,再抓起他一片已長過眼晴的黑髮,夾在兩指間,剪刀利落一動,髮絲飄落的同時,她從他稍短的瀏海間,看見了他深邃的眼睛。

    他,仍是看著她。

    她微怔,心口怦然。

    這樣看著她,要她怎麼做事?見他盯著她好半晌,沒有移開目光的打算,她一惱,開口就問:「你這樣看我做什麼?」說完,發現他的髮絲微動,才驚覺自己與他靠得如此近,呼出的氣息都能牽動他的髮絲了。她只要再往前傾一些,就會碰上他的臉。

    意識到他們這麼靠近,她直起身子,腳步一移,往後退了兩步。

    黎礎淵眸光閃動了下,菱形嘴一勾,有些放蕩的姿態。「不做什麼,只是我在想,我以前真的和你玩在一塊?」

    沒預料是這話題,她臉蛋一熱,耳根渲開緋紅。「就和礎盈、礎又大哥,還有幾個鄰居小孩。」其實不算和他玩在一塊,因為都是她偷偷看看他比較多。

    「我們都玩什麼?怎麼我都沒印象?」他看看她瞬間紅透的臉蛋,嘴角隱隱約約間,滲出笑意。「跳格子?跳繩?木頭人?」見她猛頭,他又問:「難不成是扮家家酒?」

    「不是,你都說扮家家酒很幼稚,所以你從來不曾和我們玩扮家家酒。」她記得他什麼都玩,打球、撲克牌、騎腳踏車比快,但是,都不是和她玩。

    他神情微露好奇。「不然我都和你玩什麼?總不會是玩猜拳脫衣服的遊戲吧?哈哈!」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不然他到底和她玩了什麼?

    她聞言,澄淨的眼睛一瞪,圓滾滾的像小鹿。「誰、誰在那種年紀,會玩那種遊戲?!」臉蛋有著紅紅的兩抹色彩。

    「不然呢?你又不告訴我,我只好自己瞎猜。」他的黑眸直啾看她。

    真有趣,他發現他這個妻子愈來愈有趣。平時看她冷靜沉穩,和患者對話也一副專業,怎麼他一逗起她來,她就像剛放進鍋裡的蝦子一樣,跳個不停,臉也紅個不停。

    原來,他的妻子是只跳跳蝦呀。

    「那又不重要。」她避開他灼熱的視線,看見手中的剪刀,她上前一步,微微彎身,她強迫自己盯著他的瀏海,繼續未完的工作。

    他察覺了她的迴避,唇片一掀,又道:「不重要?」濃眉輕輕佻動,他語聲刻意轉沉:「我對於我們小時候的相處情形,難道不該瞭解嗎?」

    她握剪刀的手未停,眼睫也未抬,看似不受他影響,但那紅澤又深了幾分的頰面,卻透露了她的情緒。

    見她不答腔,他黑眉微彎,淡笑問:「怎麼不說話了?」

    她看了他一眼,在刀面快速劃斷髮絲的聲音中,她繃著聲音開口了。「別說我這個當人家老婆的不夠貼心,我先提醒你,你要是不想頂著這頭西瓜皮或是變成馬桶蓋的話,最好別再說話了。」喀擦略擦,她故意讓剪刀動了動。

    聞言,他不以為然,喉間還滾出笑聲,那快慰歡暢的聲音灌進她耳膜,她瞪了他一眼,將他頭髮做最後的整理。

    放下剪刀和梳子,她解開他身上的圍巾,輕輕拍掉落在他肩上的發屑後,她呵了口氣,淡聲說:「反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你若不記得,又何必問?」現在問這也了又能代表什麼或證明什麼?他不記得童年的她,那麼再問起當年,似乎也沒什麼意義。

    她看著他,淡淡笑了笑。「走吧,我幫你沖洗一下。」沒等他,她逕自走進一旁屏風後的洗髮台。

    那帶了點遺憾的口氣,讓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背影一眼後,才起身跟上。

    指尖扣著袖口的衣扣,黎礎淵步伐沉穩地下了樓。

    他敲了主臥室的門,沒人應聲,他猜測,也許會在樓下遇見她。

    昨晚從娘家回來後,已是凌晨時分,他洗過澡就到客房睡下。今早一醒來,就見他的衣物整齊地掛在牆上的掛勾,他的襯衫和西褲還熨燙過。

    他當然知道那是她幫他整理的。

    結婚以來,他總是在曼麗那裡過夜,一大清早才趕著回來沖澡,然後換上乾淨的衣褲,再和她一道進康生上班。

    他收在衣櫃的襯衫和西裝,每件都熨燙得很筆挺,連領帶也不曾見過皺折,他知道那都是出於她那雙手。

    每次換上整潔且帶著洗衣精香氣的衣物時,他總不免要想,當她為他做這些事時,心裡想著什麼?她是甘願做這些還是邊做邊埋怨?畢竟,他與她的婚姻,和一般人並不一樣。

    踩下最後一階,他沒在客廳看見她的身影,腳步隨即一旋,往餐廳和廚房方向而去。

    餐廳燈亮著,但沒人,倒是桌上有幾碟菜,他走近,垂眸看了眼菜色。那雙大單眼皮的黑眸在看見一碟他瞧不出是什麼東西的菜色時,喉頭滾動了下,像極了無辜的拉布拉多。

    好像很美味的樣子。

    粗絲條狀,偏白色的物體,上頭有著香菜末,還泛著光澤。他感覺喉頭再度滾動了下,口腔中分泌出大量唾沫,他側眸看了看傳來聲響的廚房門口,確定不會被發現後,他迅速彎身,拇指和食指捏起一塊粗絲,急急送進口中。

    他先含了下,涼涼的,該是先冰過了。然後,他開始咀嚼,說它脆,又有著嚼勁,說它酸甜,嚼到最後竟有些嗆辣,味道有些像蘿蔔,但那淡淡的麻油香,又模糊了他的味覺。

    是道很好吃的涼拌菜,只是他吃不出究竟是什麼東西……再看了眼廚房門口,他又捏了塊送入口中。

    如果這是她自己做的,他不得不承認,她的廚藝還真不賴。這個是曼麗永遠也做不到的,她總說廚房油煙重,她受不了那味道。但細想起來,哪個女人不是在油煙中為家人做一頓飯菜的?

    他咀嚼看那口感特別的小菜,沒察覺自己將妻子和情婦擺在一起比較,而且妻子的分數好像高於情婦。他當然更沒發現,陳可航躲在廚房門口後的身影。

    她也不是故意躲著看他,只是當她端著手中那盤燙空心菜要走進餐聽時,覷見了他正用手指捏起涼拌蘿蔔絲的畫面。

    那偷捏的姿態,竟讓她有一種幸福的錯覺,再見他嚼得起勁,似乎頗喜歡,她愉悅不已。

    如果他還不能把情感寄托在她身上,那麼先把胃寄在她這裡,讓她每天都這樣餵飽他,有一天他是不是就再也離不開她了?這大概就是人家說的--「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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