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一個女人啜泣著,坐在她身旁的男人肩膀微微垂下,一副不知該如何安慰女人的模樣。
女人哭著哭著,突地投入男人的懷裡。
男人不知所措,要推開她也不是,不推開她也不是。
「玉如,請節節哀。」懷裡的女人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男人有些不自在的說道。
女人抬著淚眼注視著男人,依舊偎在男人的懷裡。"應大哥,我的感受好複雜啊!鳴嗚」
「我我能瞭解。」男人更不自在了,因為女人的臉和他的臉靠得好近、好近。
他是個溫文內斂的男人,一輩子和對方有過親密接觸的女人屈指可數,就是他的母親、妻子、女兒,如今懷裡突然有個女人,這女人偏又剛死了丈夫,他因推拒不得而手足無措。
「不!你不瞭解!那個沒良心的」
「玉如,正文也不願意丟下你們孤兒寡母,你就不要這麼說他了。」聽女人說自己的丈夫沒良心,男人連忙替他的好友辯駁。
女人朝他搖搖頭,哽咽道:「他真的沒良心!你們都不知道,他發生意外時,居然是和他的情婦在一起!」
「正文有情婦?」男人十分訝異。
「他有!」女人肯定的回道。「我的感受好複雜,不知道該希望他死還是他活?而我真正擔心的,是我該怎麼撐起這個家?」
「你沒上過班,要管理齊氏企業的確是一大挑戰,少白又還在讀書,年紀尚輕,無法負起這個重責大任。」
聽男人講出她所擔憂的事,女人又哭了起來,同時更加偎緊他,雙手還環住他的腰。
男人更不自在了,可同樣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只能說道:「玉玉如,你放心,我會盡力幫助你們母子,也會代替正文照顧你們母子的。」
女人一聽,鬆開手,抬頭反問:「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男人回道。
「應大哥,那你打算如何代替正文照顧我們母子?」女人又問。
這問題倒是問倒了男人,男人回道:「你說我該如何代替正文照顧你們母子,我就如何代替正文照顧你們母子。」
「應大哥,我需要丈夫的疼寵,少白需要父親的拉拔。」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男人似懂非懂。
女人垂首,換個姿勢再度偎進男人懷裡,並拉過男人的手環住自己的腰。
男人的手微微顫抖,猶豫著要不要抽回手。
「應大哥,你怎麼會不懂?」女人略帶嬌羞的反問。
男人原本是似懂非懂,但女人目前這副投懷送抱的模樣,教他全懂了。
他抽回手,輕輕推開女人起身,接著說道:「玉如,我會照顧你們母子,但不是這種照顧法。」
女人跟著起身,「為什麼不能是這種照顧法?」
「因為我們有各自的家庭。」男人回道。
女人舉步繞到男人面前,回道:「應大哥,你是鰥夫,我現在是寡婦了,我們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兩個家庭合為一個家庭。」
「我不會再娶,我只想和我女兒一起生活。」
「女兒是女兒,妻子是妻子,一個男人絕對需要女人的,你會需要我,你試試。」
語罷,女人再度拉起男人的手環住自己的腰。
男人知道女人話裡的意思,白一點的說法是,男人在生理上絕對是需要女人的。
她說的話讓男人無法否認,甚至為此怔忡著。
女人見男人無語,像是在想著什麼,自己動手解開胸前的扣子,再把男人的手由她的腰部移到胸前。
一觸碰到柔軟,男人驚退了一步,撞到沙發後跌坐了下去,連忙說道:「不行,不行!」
女人順勢壓到他身上,「你為什麼不試試?我知道你的個性,你溫文有禮,一定認為這違背了朋友之義,可現在我們已經是單身了。」
「玉如,真的」他突地頓住,因為本來要往她肩上伸去的雙手竟覆上她的
他連忙收回手,「我不是故意的。」
「應大哥,你真的完全沒感覺嗎?我不相信。」女人邊說著,邊伸手要解開他的皮帶。
「玉如,真的不行!」他靈機一動,「玫瑰在睡午覺,應該要起來了,你快把衣服穿好。」
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到,此時書房的門被推開,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手上抱著一隻米老鼠玩偶立在門口。
女孩十五、六歲了,多少看得懂沙發上那對男女在做什麼,烏溜溜的眼轉啊轉的,接著,拿起手上的米老鼠玩偶往女人的身上猛打。
「壞女人,不要臉的女人,勾引我爸爸!」她母親死了兩年,她還沒從傷痛中走出來,總怕有人搶走她爸爸。
女人被罵、被打,雖然不痛,可女孩罵她的話卻深深地傷害她向強烈的自尊心。
女人抓住女孩手上的米老鼠玩偶,並奪下它,一個反手,就要將玩偶朝女孩砸回去,可在此時,手卻被男人抓住。
「不准動我女兒!」
「壞女人,不要臉的女人,勾引我爸爸!」女孩再次喊道。
女人見自己處於下風,男人也不為她,深覺難堪。
她更氣女孩此刻跑進來壞了她的好事,否則她有自信能征服男人的!
她丟下手中的米老鼠玩偶,忿然舉步,可沒想到在此刻背部又遭米老鼠玩偶襲擊,還聽到那句她深感厭惡的話--
「壞女人,不要臉的女人,勾引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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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後
黃昏,烈陽已西斜,斂起灼人的光芒。
應氏豪宅的後院裡,斜陽灑入光芒,兩張擺在花圃旁的竹編休閒椅讓氛圍顯得慵懶。
此刻,兩張竹編休閒椅上各坐著一老一少的男人,一個享受著午後的優閒和慵懶,一頭白髮和美麗夕陽相互輝映著;另一個則神色凝重,威嚴卻不失俊美的立體五官因角度關係顯得陰暗。
「少白,喝茶。」應耀東端起茶先聞了聞,再輕啜一口。「這是今年剛上市的春茶,味道很好。』
齊少白端起茶,可不像應耀東有閒情,只是依言喝了一口,沉重的心情讓他聞不到一點茶香。
「應伯伯,您提出的條件我無法答應,您知道我有女朋友了。」齊少白頓了下道:「我可以提高貸款的利息利率」
應耀東伸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接道:「少白,你知道應伯伯不缺錢,你更知道應伯伯在乎的是什麼。」
「我知道。」齊少白肯定的回道。
應、齊兩家是世交,齊少白對應家相當熟悉,自然知道應耀東在乎的是什麼,就是他女兒應玫瑰。
應玫瑰是獨生女、應氏夫婦的寶貝,應耀東四十來歲時,他老婆才在眾人的千呼萬喚之下生了應玫瑰。
因此,他們夫妻倆便將應玫瑰捧在手心裡呵護著,任由她為所欲為不忍苛責,因而使她變得野蠻無禮、EQ低。
應玫瑰從小就喜歡他,他也知道,可他母親對應玫瑰的脾氣和個性卻極為反感,沒想到今日應耀東卻利用他有求於他的機會要他娶應玫瑰。
其實他對應玫瑰的感覺倒是沒那麼糟,在他眼裡,她就是個任性的、可愛的小女孩。
「少白,應伯伯無法照顧玫瑰一輩子,她又依賴我慣了,我總得替她找個可以照顧她的人。」應耀東說道。
「應伯伯,玫瑰也該長大了。」他指的是應玫瑰的心智和行為。「總不能一輩子依賴人,現代的女性都很獨立,我母親就是個例子,您是知道的,而我女朋友也是個例子。」
他母親方玉如在他父親死後獨立撐起齊家的事業,直到他讀完書從國外回來才將大權交給他。
至於他女朋友譚佳玲也是一個能幹的女性,由他母親的秘書幹起,幫助他母親處理大大小小的事務,現在已升為副總經理。
「你母親是很能幹。」應耀東回道。「我也承認我寵壞玫瑰,更知道太寵她只會害了她,可我就是忍不住要寵她。」
「我瞭解您的心情,您盼了好久才盼到玫瑰這個女兒。」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他頓了下,「少白,你多久沒見過玫瑰了?」
「應該是從我二十二歲之後吧!」齊少白約莫記得。
在他的記憶中,他父親死後他就不曾再上齊家,那時候也因為要出國修得碩士學位,所以只剩下他母親和齊家保持聯繫。
他還記得他父親在時,應玫瑰每年的生日宴會他一定得到,理由是應玫瑰喜歡他。
應耀東為了達成女兒的心願,便會透過他父親邀請他,他父親為了顧全兩家的友誼,會要他一定得到。
修得碩士學位之後,他留在國外磨練了幾年,直到前幾個月才回來接手齊氏企業。
而他為何敢讓他母親獨撐起家業,就是因為她身邊有個譚佳玲,他在國外也會透過視訊的方武掌握齊氏企業的訊息。
當時,跟他報告業務的都是譚佳玲,加上他母親極力向他推薦譚佳玲,他們才因此開始交往。
這次回國接管齊氏企業,他同時要展開這幾年籌備進軍大陸市場的計劃,也才會來向應耀東調度資金。
應耀東雖然早就退休了,手上卻握有某家商業銀行百分之四十的股權,只要他動用權力,銀行會立刻借貸給他金錢。
齊氏企業的資金調度從以前到現在全都是仰賴應耀東的幫忙,而應耀東從沒要求回報。
「你二十二歲之後?那算一算大概有七年了。」應耀東說道。「少白,玫瑰長得很好,你只要不要太介意她的脾氣,用另一個角度去看她,我想你也會想寵她的。」
應玫瑰的脾氣雖不好,可來得快去得也快。
當她氣消後,她總會大方的認錯、道歉、陪罪,該付醫藥費就付醫藥費、該請吃飯就請吃飯。
她認錯時模樣是嬌柔無辜的、是楚楚動人的,總讓人不得不原諒她、對她前嫌盡釋、讓人又愛又恨。
這該是EQ低的人的優點也是缺點,雖不擅待人處事,卻也不會隱藏情緒,總是將情緒直接表達在舉手投足之間。
「應伯伯,如果你是擔心玫瑰沒人照顧,我答應你,我會把她當妹妹一樣照顧,我家可以是她的娘家,可我真的沒辦法娶她。」
「少白,我提出的條件就是要你娶玫瑰,你說我應耀東太寵女兒也好,強人所難也罷,我不在乎。」
應耀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齊少白知道無法讓他改變心意,從竹編休閒椅上起身,「應伯伯,我該告辭了。」
應耀東跟著起身說道;「你要調度的資金金額不小,你的計劃規模也不小,你能否順利借貸到這筆錢,你心裡有譜。」
齊少白無語,默認。
應耀東繼續說道:「少白,一個有雄心壯志的男人不該因女朋友綁手綁腳,況且,以玫瑰的條件絕對不會委屈你,我還會附上豐厚的嫁妝--銀行百分之四十的決策權。」
齊少白依舊無語,可卻開始猶豫。
應耀東則繼續說道:「玫瑰和你母親、你女朋友不一樣,她不夠獨立,必須依附人而生,這銀行百分之四十的決策權就算交到她手上,她也不會用,只要你和她結婚,我相信她會把什麼都交給你。」
「應伯伯,讓我考慮考慮,我也必須和我母親商量。」齊少白明顯不再堅持。
「和你母親商量?」齊少白說的這句話教應耀東沉下臉來,蒙上一抹憂慮之色。「少白,齊氏企業不是已經由你在作決定了嗎?再說,這是你自己的終身大事。」
「應伯伯,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兒女的終身大事也是父母的大事,就如同你關心玫瑰的終身大事一般。」
應耀東點點頭,「是該尊重你母親的意思。」
「那我先告辭了,三天內我會給您回復。」
「少白,等等。」應耀東喊道。
「應伯伯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如果你們母子都同意了,我希望你和玫瑰結婚後你能多注意多注意」
應耀東頓住,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
「多注意什麼?應伯伯直說無妨。」
「沒什麼,只是要你多注意你母親和玫瑰之間的婆媳問題。我會要玫瑰控制控制她的脾氣,也請你母親多擔待。」其實,要將女兒嫁給齊少白應耀東也曾掙扎過。
他怕方玉如會對多年前發生的那件事耿耿於懷,因而不會善待他的寶貝女兒,可偏偏他的寶貝女兒喜歡齊少白,他也認為齊少白是個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更是個值得托付終生的男人。
原來應伯伯是在擔心婆媳問題!
而這也是他所擔心的,因為應玫瑰的脾氣與個性肯定無法討他母親歡心。
雖有此疑慮,他還是回道:「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還有件事你可以列入考慮。」
「什麼事?」
「應伯伯待你們齊家如何?」
「自然是沒話說。」
「如果應伯伯將不久人世,在死前跟你討個人情,要你好好的照顧我女兒,這應該不成問題吧?」
「應伯伯,您的身體」
「我得了癌症,情況還在評估中,什麼時候要走不知道,這也是我會對你提出條件的原因。少白,不要怪應伯伯強人所難。」
「當然不會。」
應耀東拍拍齊少白的肩,「那就好。那你和你母親商量商量,我等你的回音,順便替我向你母親問候一聲。」
「沒問題。」語罷,齊少白彎身道再見,接著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