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哪能隨便問問啊?」年紀最小的藍芽衣細聲細氣地插口,「做單身媽媽是需要很大勇氣的呢,你看陽寶——」
「就是啊,你看我!」陽寶旎戳戳自己的胸口,「——又要開咖啡店,又要顧小孩,連和男人約會都嫌沒時間!生孩子不過是爽一下累十個月然後痛到你想死而已,你以為把孩子生下來以後就輕鬆了嗎?錯,災難才剛剛開始,之後的十八年才是最漫長最累人的好不好?我也是當了媽才知道,小孩子很難養哎!」她搖晃著擦了大紅色指甲油的纖纖玉指,給出最終結論:「月樂你——絕對不行!」
這斬釘截鐵的最後四個字令月樂有些不服氣,忍不住反駁道:「陽寶你也不算是什麼太負責任的媽媽啊,小暖不是照樣被教育得很好?」小暖是陽寶旎的女兒,今年七歲了,父不詳。月樂來店裡坐時見過幾次,那小丫頭生得白嫩可愛,個性也十分乖巧懂事,和她那個亂來的母親全然不像是一路人。
「哈,那是老娘命好,恰巧生出了基因突變的乖娃而已!」對於好友「不負責任」的指控,陽寶旎毫不介意地咧嘴一笑,「池月樂小姐,你記好,真的對自己負責任的女人——就不會讓自己變成單身媽媽了。當然,老公翹辮子的除外。」
唔,這話雖毒,但聽著還真有那麼點道理。綁著高高萵苣髮型的藍芽衣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陽寶旎的觀點,但又忍不住追加問題:「陽寶,我聽說你先生也是……」
「對啊,他早就死透透了,重新投胎都已經投了好幾次了吧。」陽寶旎說著低頭輕抿了口杯中的紅棗茶,美艷動人的臉龐上是灑脫到有些沒心沒肺的笑容。
「對不起。」藍芽衣連忙低頭道歉。她們幾人最初在網絡上結識時,陽寶旎便宣稱自己的丈夫死於八年前的一場嚴重事故,而小暖是遺腹子。這段叫人傷心的往事,芽衣一直就不太敢真的向陽寶旎求證,卻沒想到這位長了她五歲的姐姐講起來是毫不忌諱。呃……感覺反而怪怪的呢。
「沒事啦!」陽寶旎一揮手,「不說我了。池月樂,說說看你又是腦子裡哪根筋抽住了,竟然想到要當單身媽媽?你有合適的交配對象可以幫你達成這個願望嗎?」
交、交配對像?!藍芽衣害羞地漲紅了臉。陽寶旎到底曾為人妻,講話就是葷腥不忌呵。
月樂尷尬地扁了扁嘴,「沒有啦。我只是在亂想,反正我將來八成也是嫁不出去了,不如——現在國外不是很流行那個什麼精子銀行的嗎?聽說在那裡可以獲得優秀父體提供的……」
「月樂,別說了——」藍芽衣聽不下去了,「我們還在喝茶呢。」她垂眸呆呆睇著杯底沉落的透明蒟蒻粒。吼……心理障礙了這下子。
「就算父體再優秀又有什麼用?」陽寶旎倒是覺得這話題的尺度沒什麼,只是難以苟同月樂的觀點而已,「就算你生下的是貝克漢姆的Baby,難道它就不會生病、不會受傷、不會整夜不睡地哭鬧了?所以我說,小孩子嘛就是一個字——麻煩!」
「呃……是兩個字。」芽衣怯怯舉手糾正。
「哎,都一樣啦!一個字那就是『煩』!我說月樂,你連給自己做頓飯都嫌麻煩,怎麼可能一個人把小孩子養大啊?」
呃……那倒是。陽寶姐姐批評得對,她既宅且懶,和成為一個好媽媽所需要具備的條件相差了十萬八千里。月樂沮喪地皺起臉容:她也知道自己不行、不適任,但是眼下的情況,似乎容不得她說不行吧……
抬起眼來,呆呆望著桌子對面的兩位好友:陽寶旎自己已經有個小拖油瓶要養了,還要應付一大群狂蜂浪蝶的追求;芽衣比她還沒用,暗戀一個男人多年卻沒勇氣告白,至今還在原地踏步;而今天缺席的那位駱粉雪醫師呢?她唯一的嗜好可能就是參加相親宴把自己推銷出去了吧。
看來那些鄙視網蟲的「正常人類」說得沒錯呢,通過網路而結識的她們,各有各的問題所在。相形之下,懷了前男友的孩子而不知如何是好的她……也許,還不算是最為悲劇的一個?
月樂沉沉地歎了口氣:改天還是再約粉雪仔細地替自己檢查一次身體好了。
第四章孩子的父親(1)
又是一個週一的早晨。方皓朗心情頗好地拎著早餐袋走入自己的辦公室,忽地瞥見擺放在案頭的牛皮紙信封。上面以娟秀字體呈現的三個大字,令他臉色微微一變。
一分鐘後,他衝門外喊叫:「池秘書,麻煩你進來一下。」
月樂立即起身,乖乖地走了進去。
「把門關上。」他眼皮也不抬地吩咐。
「唔。」月樂依言照做,然後坐到他桌前的皮椅上,「方總,請問——」
「解釋一下這個。」方皓朗打斷她的話,伸手將牛皮紙信封推過桌面,「為什麼突然遞辭職信?先說好,我不接受『因為個人原因』這種說了等於沒說的理由。」
他聲音嚴肅,望著她的眼神甚至帶上了幾分……隱怒。月樂不由得身子微微一顫。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對方總來說是這麼重要的下屬,她的離去會令他這麼無法接受。
「事實是……我懷孕了。」
好吧,她選擇說實話。
方皓朗怔住,「你說什麼?」
「我是說,我有孩子了。」她伸手按了按小腹,「快兩個月了。我擔心自己的身體狀況會越來越不好,影響到本職工作,所以——」
「等等,等等!」他揮揮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心中已亂成了一團麻。月樂懷孕了?!他一直認為是單身奼女的月樂、身邊從未出現過男性朋友的月樂、眼看著年齡越來越大簡直快要嫁不出去的月樂?
這消息太過勁爆,一時之間令他難以消化。萬萬沒想到呵……他才剛剛開始以全新的眼光來看待她,他正想要……罷了,正想要什麼呢,她和別的男人都已經有了愛情結晶了呵。
方皓朗很好地掩飾住眼中的失望以及一絲絲……傷感,抬頭說道:「既然懷了孕,就更不能在這時候提辭職了。勞動法保護孕期女性的工作權利,我也不是那種沒人性的老闆。有什麼困難,儘管和我說就行了。還有……恭喜你和你男朋友,什麼時候辦喜酒?」唉,這最後一句話,用不用說得這麼酸溜溜的?方皓朗自嘲地彎了下嘴角。
卻見桌對面的溫馴小女子期期艾艾地搖了下頭,「不會……有喜酒的。我們沒在一起。」
「什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回他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驚訝,騰地自桌後站了起來,「難不成你要……自己一個人生孩子?」
「嗯。」月樂輕輕點頭。
「那個男人是誰?」方皓朗捏緊了拳頭,咬牙道,「可惡,他怎麼可以這樣對你?你告訴我他的名字,我——」
「方總,不是你想的那樣。」月樂疾聲打斷他的自我臆斷。一向冷靜自持的方總竟然為她急成這樣,她都有些受寵若驚了。
「我們是和平分手的,孩子是在分手後才發現有的,所以——我不會因此而和他結婚,情況就是這樣。」
方皓朗瞪住她,說不上此刻心頭漫過的是什麼滋味兒,總之有苦悶有酸澀,絕不好過,「池月樂,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知道女人家一個人養育孩子是件多麼辛苦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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