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似是學校中的操場,上體育課的樣子,卻沒有任何運動的人員,三三五五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背影,有些模糊,應該是偷拍抓的鏡頭。
嘈雜的聲音,模糊的訕笑。
……吸毒?不可能吧?不是聽說已經要保研了?
……都出人命了!嘖嘖,強啊,強暴男人?呵呵,怎麼不來強姦我呢?
……你也得有人家的鈔票啊,勾引不成,先造成既定事實,不錯的手段呀。
……看平時溫柔的樣子,也是好演技嘛!
……
他再不忍看,直接拔了電源插線,強行關了筆記本。
「你去過這個城市西區的外國語學院沒有?」她重重吸口氣,竟是懷念的輕柔語氣,「很美麗的校園,景色非常的好。你其實應該繼續往下看的,雖然拍攝得不怎麼專業,可是卻幾乎拍到了我們學校全部場所啊,我當初看的時候,仔細找了找,真的,我們學校的全部好的景點都在裡面了。」
「別說了,容月。」他心裡疼得厲害,望著這明明是哭著卻又笑瞇瞇的女人,滿懷的柔軟,「別說了。你應該知道什麼叫做『三人成虎』,什麼叫做『曾參殺人』,什麼叫做——」
「王寧有一句話真的是實話的。」她打斷他,很平靜地望著黑的液晶屏,淡淡地平靜地說:「差點出了人命,拿銅製的蠟燭台將那個男人的腦漿都要砸出來了,渾身是血。」
他一下子止了呼吸,卻又輕輕笑了起來,探身將她面前的筆記本輕輕合起,輕鬆地說:「如果是我,就不會是『都要砸出來』,而是『一定砸出來』。你啊,還是力氣太小了點,以後吃飯不許再那麼快了,慢慢地吃,爭取多吃幾碗,多長點力氣。」
他如同以往的笑談,讓她愣愣回頭。
密閉的空間,模糊的影像,她突然覺得窒息。
柔柔的燈光卻在一瞬間亮了起來。
柔和的光線裡,男人微笑著的面龐,微笑著的眼睛,清亮而固執,一眨不眨地凝望著自己,似乎,這短暫而又長長久久的時光裡,一直在靜靜地等候著她的回首。
一時間,她迷惑了。
曾經的象牙塔裡的美麗歲月,剎那變幻莫測的殘酷現實,惡毒的流言,仿如酷刑的生活。
她突然視線模糊,早以為冷了的淚水,順著眼角無聲流下,熾熱的感覺,讓她心尖撕裂一樣地疼痛。
每個人都渴望被理解。
她無數無數的委屈,無數無數不能對任何人說的心裡話,突然在這個男人清澄固執的凝望裡,莫名地,竟突然那麼那麼的遙遠起來。
似乎,只要這個男人這麼固執地、微笑地、神情輕鬆地對著她,什麼,都不再重要了。
真的,什麼也不再重要了。
什麼也不值得她再花費力氣去計較了。
只要,這個男人,在她身邊,就好。
真的,只要這樣,就好。
「容月。」淡淡的,歎息一樣的聲音,輕柔而綿密地將她包圍,仿如溫暖的雲絮,帶給她很舒服很舒服的溫暖,讓她竟有些春日裡的睏倦。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就這樣吧。
心底深處,一個小小的聲音誘惑地說。
不能相信,不能相信,不要相信啊。
腦海的漩渦裡,一個模糊的聲音鼓噪著。
這個男人喜歡你啊。
心底的聲音說。
這樣不堪的你,誰會喜歡?
腦海裡的聲音反駁。
倘若這個男人不喜歡你,不會費心為你做許多的事,不會在聽了那麼糟糕的流言後,竟然說出「這是我的妻子容月」。
心底的聲音再說。
你怎知這不是玩笑?你怎知這不過是一個幼稚的遊戲?
腦海裡的聲音嗤笑。
問問啊,有什麼疑問,問他啊,問他啊!
心底的聲音開始急躁。
以前的教訓還不夠嗎?好心跑去關心的你,卻被推進了怎樣的地獄?你不要忘記,不要忘記!
腦海裡的聲音卻漸漸冰冷。
可你新生了啊,新生了啊!如今生活多快樂,多快樂!
心底的聲音焦急地提醒。
你是新生了,可你不要忘記了,這是你用什麼代價換來的,用什麼代價換來的!
腦海裡的聲音冷冷哼。
相信吧。
不可能的。
試著相信這一次吧。
小心摔壞了再也粘補不了。
不要再想過去了。
沒有過去,如何會有現在的你?
給自己一次機會吧!
好好保護好你自己吧!
給自己一次機會吧,給自己一次機會吧,給自己一次機會吧,給自己一次機會啊!
「劉藍修,你喜歡我哪裡?」她深深吸氣,摒棄腦海漩渦裡層層的警告,忽略心底深處急切的渴望,並不看這個一直溫柔凝視著自己的男人,只淡淡地問。
安靜而密封的空間裡,她敏銳地發覺,這個男人,微微怔住了。
第十三章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劉藍修,你喜歡我哪裡?
是啊,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喜歡,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吧。
這個女人,相貌普通;這個女人,性子一般;這個女人,有著一個孩子。
這個女人,如今又讓他知道了一段不能遺忘的過去。
這個女人,冷冷地,懷疑地問他,說:你喜歡我哪裡?
我喜歡這個女人哪裡?
是啊,我喜歡這個女人哪裡?
這個女人,哪裡值得我喜歡,竟然在聽到那麼糟糕的流言後,會不假思索地拉住她,擁住她,竟然讓他很興奮很滿足地大聲宣告:這是我的妻子。
這是我的妻子。
恨不得宣告給全天下。
這是我的妻子,我的容月。
「我第一次見你,是去年夏天,堵車的高架橋。」他微微仰首,微微瞇起雙眸,微微笑著。
你,滿臉的汗珠子,笑顏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沒有任何一點一絲的不耐煩。
你,小跑著,跨過橋邊的護欄,跑到路邊,高高舉起右手,微微彎下腰。
笑瞇瞇的小孩子,同樣將小巴掌舉得高高。
你與孩子,是那麼的快樂與從容。
清涼。
這樣的大熱天,這樣的辛苦,這樣的笑容,這樣小小的孩子。
很奇異的憐惜。
有了微微的艷羨。
然後,似乎只瞬間,似乎只是我的恍惚一夢。
你消失,再也看不見。
熱,悶,口乾舌燥,不能呼吸。
火一般的燎燒,從胸腔洶湧地燙出。
卻原來,我,並不是冷情的人。
卻原來。
與君初相識。
卻原來。
猶如,故人歸。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她喃喃。
「然後,再見你,竟是在我要收購的紅楓社區裡。」他依然微微仰首,微微瞇起雙眸,微微笑著。
是不敢置信,是欣喜若狂,是猶豫不決,是,鼓起勇氣,試探著悄悄走到那扇半開的窗子前。
你安靜地躺著,臉紅潤潤的,合著眼兒,睡著。
靜謐的氣息,安寧的空間。
你,娃娃。
同樣黑黑的眼兒,同樣紅紅的肥嘟嘟的臉兒,同樣快樂幸福的模樣。
我的眼,竟是再也無法錯開。
記憶中從不曾有過的某種情緒,漸漸爆發。
望了又望,望了又望,終於下定決心,慢慢走了過去。
「那一刻起,我,再不想放開你。」他還是微微仰首,微微瞇起雙眸,微微笑著,聲音卻有些模糊。
可是,不敢走上前去。
我,不敢更不想,打破你和娃娃,一對快樂母子的快樂生活。
因為,知道自己與你是兩個世界的人,格格不入。
「可是小海因為我的玩笑話受了傷,接著你因此發燒生病。」微微斂起笑,他低低地歎息,帶著悔。
你反反覆覆的高燒低燒,讓我的心,起起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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