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來了。」施振凱打開門相迎,「爸,表哥到了。」
「舅舅,打擾了。」他對著聞聲而來的施啟銘得體的說。
其實記憶中,他跟眼前的舅舅一直存在一種疏離,雖然他是亡母的唯一的兄長,理應是最親的,可是他卻覺得有道鴻溝阻在他們之間,說不出的弔詭,一直以來他們也只是維持著禮尚往來的客套。
「叫老嬸動作快點,修棠都到了,她還在舞鍋弄鏟,不會等到明天才吃得到吧?呿,老太婆的動作。」施啟銘嚴厲嘀咕幾句。
「不急,慢慢來,是我來早了。」
「先坐,坐著聊。」施啟銘領著他入座,「好多年了,你竟然連來舅舅家吃頓飯都沒有,你可是我最疼愛的妹妹唯一留下的孩子,我卻始終沒好好的照顧你,讓你一個人在外頭流浪。」
「讓舅舅掛心是我的不對。」
「你就是有出息,初初插手集團的事情,就做得有聲有色,看看振凱,老像個小孩子似的讓我擔心,什麼都做不好,真不知道他以後怎麼養家活口?」他感歎萬分,狠狠的睞了溫吞的兒子一眼,只見施振凱心虛的低下頭去。
「振凱不也有一份很好的事業?剛起步總是辛苦點,舅舅是過來人,應該很明白的。」
「可他就是不機伶,行事又不穩重,我看建設公司遲早要關門大吉。」
「怎麼會?」
「怎麼不會!你不知道他現在建設公司的大小案子還是人家看著我這張老臉的份上,半賣半送的給他,他要再不做出點成績來,遲早人家不會賣他一丁點面子的,那時候不關門難不成要繼續耗下去?」
聽著施啟銘的一大串抱怨,陸修棠大抵心裡有數,他只是維持著禮貌,靜候重點被挑出。
老嬸捧著一盤又一盤的美食上桌,一臉歉赧的連聲道歉,「抱歉,讓陸少爺久等了。」
「老嬸,沒關係的,是我來早了,今天讓您操忙了。」
「好了、好了,下去吧!妳一直說話,修棠怎麼吃飯?」一臉不悅的施啟銘出聲攆管家下去。
三個大男人對著一桌的飯菜,低頭吃起來,施啟銘不住的夾菜,「來,修棠,多吃點,這兒就跟你自己家一樣,不要客氣。」
施振凱始終緘默的坐在位子上,對於父親他只有唯命是從。
看著舅舅過度熱絡的樣子,陸修棠不免苦笑,他知道舅舅就是太過工於心計的勢利,這麼多年都不曾改變過,有時他都不免替他感到辛苦,若是不能自在的活,那人生豈不枯燥?
一時間,他又想起那個為所欲為的身影,瞧她,人生一定不會枯燥。
「對了,修棠,你不是準備要提出一個大陸能源廠還有南部新型購物Mall的開發計劃?」
「那還只是在建構中,發想內容尚未向董事長做初步報告,所以還未定案。」
「還要向她報告?!那個蛇蠍女人不是成天賴在百貨公司揮霍度日,還要向她這樣的外行人報告什麼?她不過是取巧坐上董事長的位於,別忘了集團還是你陸家的產業。」
說起這個,施啟銘還是滿肚子不悅,想想他的輩分交情,竟然連個死丫頭都不如,大筆遺產結果只拿到兩瓶酒,說來就恨。
「爸,別這樣說,會讓表哥為難的。」施振凱寬厚的說。
「不提那丫頭,我們吃飯、吃飯……」日漸衰老的臉孔勉強擠出一點笑容。
陸修棠並不喜歡這種詭譎的用餐氣氛,與其吃得揣度,那麼他寧可選擇面對王瑩潔,至少她坦率許多,雖然有時她的行徑實在叫人吃不消,但好過這樣的疏離詭異。
當下一愣,可惡,他為什麼又想起她?
他不喜歡這樣的自己,索性說話轉移思緒。
「舅舅,如果開發案如期通過,就把建設工程委由振凱來做,你說這樣好不好?」
「這……」施啟銘欣喜若狂,「修棠,你說這是真的嗎?真的可以把這個工程交給振凱的建設公司負責嗎?」
「當然,我信得過振凱。」
「那真是太好了,修棠,舅舅真的沒白疼你。振凱,還不跟你表哥道聲謝。」他的臉像裹了十層蜜似的,膩得緊,眼睛深陷在肉堆裡。
「表哥,謝謝你了。」
「別這麼說,我知道你也是有心。」陸修棠默默的吃著。
就這麼應酬一晚,他搪塞個理由告辭,因為他心裡突然莫名掛念著,年輕的小嫂子今天又去哪裡揮霍青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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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身一人的辦公室裡,桌前的一盞小燈映照著一筆筆的數宇資料,王瑩潔手指抵在下顎,困惑了起來。
「奇怪,這些案子實際執行費用怎麼跟市場行情都不大吻合?」順手翻翻前幾季的財報資料,看似完美無瑕,可她總覺得不大對勁。
她索性朝椅背一靠,長歎了口氣。
將陸修棠安插進集團之後,檯面上的工作幾乎都是由他在主導,她正好趁此機會暗查集團內部的營收,以及過去幾年的業務拓展內容。
其實這些年來,陸氏集團的營收並不如預期,總是很艱困的挺過危機,如果董事長生前都知道有人在覬覦,那麼絕對不可能只是覬覦,而放過揩油水的機會,所以很可能這些帳面只是僅供參考,事實上的營收絕對不只如此。
「究竟會是誰呢,有可能是陸修棠嗎?」問了自己,繼而搖搖頭。
由董事長從徵信人員那送來的資料顯示,他這十年幾乎都在世界各地奔走,要想插手集團營收牟取暴利,似乎可能性不大,二十多歲的青澀男子還不到這等火候。
這陣子的觀察,她甚至發現陸修棠比她還要嚴謹守分,連丁點小細節都不允許有不當手法,正氣指數可能高達五百。
王瑩潔忍不住搖旋著椅子,然後閉上眼睛,一時間腦子裡有數十個問題接連閃過,那個叫翠珊的女人日記中寫得極度含蓄隱晦,多陳述一些她與神秘男子的甜蜜往來,她暱稱他為L。
日記在沉寂大半日於的空白後,最終末的一篇,她字跡極度凌亂的這麼寫著——
為什麼大哥如此處心積慮?難道錢財富貴敵過一切嗎?
大哥想逼我協助他的私心,我做不到,L是那麼的疼愛我,為了他,為了我倆的孩子,我怎麼可以再糊塗下去?我好痛苦,嫁給老主人,知道真相,可我都不能跟L明說,我怕我們之間的距離會永遠的拉長。
是不是愛情中的女人都這麼惶恐,因為害怕眼前的幸福會突然消失?
明天就是最後期限,為了L,我一定要阻止,即使犧牲生命也不在乎,如果失去愛情,那麼我的生命也就不再存有意義……
看來,只要她確認了陸家曾經有翠珊這個女人,那麼覬覦陸家產業的人就很可能是陸修棠以外的人,比如說是翠珊口中的哥哥。
她被這想法驚醒,如果陸修棠不是的話,他為什麼離家,為什麼董事長死前有那樣的一番說詞?誤會嗎?
翠珊是謎,L也是謎,鐲子遍尋不到,隱隱感覺事情環環相扣著,卻沒有什麼明顯的線索……咦,為什麼這些東西會在董事長的書房裡?
董事長——
王瑩潔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跳下椅子在辦公室裡翻找一份文件,在文件下方尋找到陸境山的簽名,她掏出口袋裡寫著「翠珊,生日快樂」的卡紙,兩相比對上頭的字跡,一個是草寫,一個是楷寫,也許是紙質筆觸的不同,謹慎的她又疑惑了起來。
忽爾,「笨,我怎麼沒想到筆跡鑒定,一定是最近睡眠不足,讓我的機伶大大減退了,幸虧先天條件還不賴。」
二話不說,她馬上聯絡徵信人員,約定地點碰面,好委由他們將這兩款筆跡送去鑒定,陸境山這麼信任他們,相信他們一定有叫人懾服的門路、手法。
她為這柳暗花明的一刻,開心的大笑起來,「好了,今天用睡眠來稿賞自己。」
小心收拾好資料,夜晚的長廊上,只有她獨自一人高跟鞋在喀喀喀的響。
回到陸家,沒瞧見每天晚上坐在客廳板著臭臉的男人,王瑩潔納悶起來,「唔,今天這個守門人決定放自己假啦?」眼一睨,她悠哉的上樓去。
聽見門的喀喳聲,一陣愉悅的歌聲傳來,書房裡的陸修棠取下鼻樑上的眼鏡,然後看看一旁的時間,十二點了,看來,要她在晚上十點前回到家,似乎比拿刀殺人還叫她為難。
強捺下怒氣,他拿起書房的電話,按下她房內的內線號碼。
這時,王瑩潔正拿出裝有翠珊的日記、小卡等資料的盒子,從口袋抽出那張寫有青黃玉突脊龍紋鐲字眼的卡紙兀自沉思,猝然,電話鈴聲打斷她的思緒。
她接起,「喂——」
「大嫂,有幾件事想要跟妳討論一下,麻煩妳過來書房一趟。」
「今天該結束了,明天的事等我睡醒再說吧!」
「端看大嫂妳要在書房談還是在臥房,我主隨客便。」陸修棠撂下這話,便掛上電話。
王瑩潔瞪著話筒,「呼,這個男人有時候還挺鴨霸的嘛!」將手中的卡紙放入盒子,小心翼翼的藏到床底下,她離開臥室走向書房。
意思意思的敲兩聲,馬上旋開門把入內,「有什麼事非得這麼十萬火急的,怎麼,你想到翻盤的計劃了?」
「之前跟妳提的能源廠還有南部大型Mall的開發企劃書。」陸修棠把兩本文件放到她面前。
「明天車上給我十分鐘瞧瞧就可以了,大費周章的。」
「我希望先跟妳達成初步共識,讓進度如期。」
「可我現在不想有什麼共識欸!」她看他一派正氣,興起捉弄的念頭,「你知道的,人肚子一空,腦子就跟著不靈光了,如果……」
「錯,肚子飽食會造成血液匯聚在腹部,那才是腦子最不靈光的時候。」
「隨你嘍,我是可以在這邊看你的計劃書大作,邊等待我的消夜啦,如果你不願意,那我也沒有必要待在這,早點上床睡覺才是聰明人的選擇。」她調皮的眨眨眼,一副逼人認栽的嬌霸模樣。
陸修棠也不知是哪根筋沒理好,竟然屈從說好,樂得她縮坐在椅子上,臉上燦爛的笑容宛如飽沾雨露的鮮花。
直到站在廚房,他都覺得自己蠢,幹麼對這種人心軟?而且還是那麼為所欲為的蛇蠍女人。
不知何時,她已經從書房移駕到廚房的餐桌上,「我說小叔,這成本會不會太高?合作廠商的標價我不喜歡。」
「國際鋼鐵價格大漲,所以成本提高了。」
她不置可否,當鮮熱的消夜放在她面前,管他國際鋼鐵價格如何,肚子最重要,她馬上大快朵頤了起來.
「這什麼玩意兒這麼好吃?」沒想到這男人對鍋碗瓢盆、柴米油鹽還挺有慧根的,不錯。
「塞浦路斯的小食。」陸修棠看著她狂吃,莫名心裡覺得暖,他真是越來越變態了。連忙找個話題扭轉氛圍,「我聽說妳把前幾季的財報、企劃執行的結案資料拿走了?」
她停下動作,拾起頭,「你怎麼知道?是啊,我是拿走了。」
「看完了嗎?我正需要。」
「需要?」她抹抹嘴唇,好奇的睞著他。
「很奇怪嗎?要讓集團有所成長,我當然先要瞭解過去的營收財報內容。」他盯著她。
瞧她吃得像小花貓,探手抽來一張面紙,他原想抹去,然又改變心意在她面前停下動作。
「謝謝。」她接過面祇抿拭了唇,暗自揣度了一番,「回書房吧,我拿過去,有幾個地方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多虧那些行蹤的掌握,還有翠珊的日記,她已經將他從心中的嫌疑名單排除。既然不是嫌疑者,那可不可能會是夥伴?她有些期待。
書房裡,陸修棠接過她手中的檔案資料,看向她貼著色帶的幾筆數字,「這是什麼?」
「我覺得可疑的地方。」她一副理所當然。
「可疑?這些數字為什麼可疑?」
「一個問題交換,」她討好的湊上前去,「告訴我翠珊是誰,我就告訴你為什麼可疑。」嫣然一笑。
果然,他又是愀然變色的模樣,一口回絕,「甭說,我自己看。」
「喲,又生氣?」帶著笑,王瑩潔拿出另一份文件比對著說:「好吧,長嫂如母,跟你說也不算什麼,你看,這邊是呈報的成本,這一份則是那時候各項原料的價格,整體換算之後,我們的成本根本就是超出水準,相對的,營收也就大幅縮水,撇開這些不說,這中間還隱藏有幾筆流向不明的款項。」
「財會部門不可能這麼大意的。」
「他們當然不會大意,但是,如果是有壓力或者利益輸送情形,這又另當別論了。」
「大嫂,妳為什麼開始想注意這些過去的檔案?」陸修棠不解她的動機,一個散漫揮霍的女人突然這麼精明、思慮縝密,這落差太大了。
「想拿什麼東西跟我交換答案?」王瑩潔又想捉弄他了。
他神色一凜,「當我沒問。」態度強硬。
「小氣,不過是一隻玉鐲,知道就說不知道便罷,真不知道你幹麼那麼在意,算我服了你這拗性子。」她不以為意的說:「查這個就像我在打PS2一樣,有一種快感,反正現在有你這總監在,少了許多煩人的事情,我拿來當消遣防範老年癡呆啊!」
他不免覺得這樣的她陌生,究竟,什麼樣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她忽爾又將手搭上他,手指不安分的刮搔他的臉幾下,「警告你一點,新案子約成本不要抓得太雕譜,要揩油記得用點技巧。」
猝的,他臉色大變,掃開她的手,「大嫂,這話什麼意思?」
「呵呵,生氣了?不過是逗你的嘛!」見他又氣得嘴角抽搐,王瑩潔樂得緊,「好啦好啦,你的企劃案總算還像樣些,我知道你想要開發案的主導權,想怎麼著手就去做吧!」
「很晚了,大嫂妳可以去睡了,明天還請準時進辦公室。」多跟她說一句話,他就會多一分火氣,索性草草打發她。
「知道晚了,那你剛剛還打電話打擾我。」
他睨著她,「又沒人叫妳接電話。」
「哼,晚安,詛咒你變成熊貓,我好打包將你送去四川野放。」
王瑩潔站起身忿忿走了幾步,本想回踹他一腳的,後來覺得,逗他生氣比打他還叫人得意。
眼珠子一轉,她自身後突然抱住他的頸項,「乖,給我青黃玉突脊龍紋鐲,我就給你安排相親,有個女朋友保證你修養會好上百倍。」冷不防的還啄了他的臉一口,然後飛也似的逃開。
「大嫂——」陸修棠滿臉臊熱的回身瞪去,始作俑者卻早已不見蹤影。
豐嫩的唇落下的痕跡,慢慢散發威力,感覺自己的臉頰幾乎像被刨劄一塊血肉似的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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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裡正在進行內部的小會議,王瑩潔脫掉高跟鞋,匿在桌下搖擺晃點著腳,直到散會,與會人士都在收拾資料準備魚貫離去,她依然端坐如常。
經過徵信人員傳來的消息確認,那筆跡出自同一個人,那麼說,L就是陸境山了!只是她不懂,為什麼有了心儀的翠珊,他還是只換來一輩子的孤單……
咦,不對,日記中的翠珊提及自己懷孕生子了,而且還是兒子,不都說母憑子貴嗎?
對,孩子呢?王瑩潔不動聲色的暗自回想日記上的時間,有三十年了,翠珊的孩子早已經長大成人,但是那孩子在哪裡?還有為什麼他們始終沒有結婚?
冥想之際,會議室門突如其來的大開,陸修棠怒氣騰騰的走來,手中的文件往桌上一摔,一樣臉色漲得跟豬肝似的施啟銘,絲毫不遜色於他,還未離去的主管們紛紛停下腳步,準備看一場風暴好戲。
「為什麼?」陸修棠問。
王瑩潔偷偷套上鞋子,手指翻開文件一瞥,是被她駁回的那兩宗開發案。
「駁回了。」粲笑的臉說得毫不意外。
「我是問妳為什麼。」他不能接受她反覆的態度,明明說這案子由他主導,後續的一些細節內容他都陸續跟她討論過,連內部會議上,她都允諾的,為什麼今天突然喊停?
那些主管交頭接耳了起來,碎嘴論說起這樁叔嫂不和的抗爭。
王瑩潔揚起手,「第一,幾經評估成本過高,第二,合作廠商銘揚建設名不見經傳,我信不過,第三,同時執行兩個開發案,我顧忌集團資金周轉恐出問題。」
「銘揚建設是新公司,但還不至於是名不見經傳,不諱言我與負責人私交甚篤,我信得過他,而且,當初幾次會議開下來,妳一直都處於贊同的立場,現在反悔是不是太突然了?」
「現在喊停還不算晚,等到屆時出問題再喊停,那麼陸氏集團才會完蛋。」
「什麼完不完蛋,妳不要以為妳握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就妄想操控整個集團運作,我警告妳,當心我聯合所有小股東一起跟妳對抗,妳說百分之六十五大,還是妳的三十五有利?」施啟銘氣得臉紅脖子粗,臉上的橫肉打顫不止。
原以為這次有機會大撈一筆,沒想到計劃卻突然喊停,別說先前投下的上千萬資金,一看到王瑩潔,他又想到她屢次阻撓他好事的那些不勝枚舉的小冤小仇,一時間怒火澎湃洶湧。
「施副總,你確定我一定會落敗嗎?以小搏大聽過沒?要不,我也有勝算取得壓倒性的勝利,你要不要跟我一較高下?」王瑩潔優雅的仰起下顎,一派嬌媚的睞著兩人。
「我、我要殺了妳這丫頭片子——」施啟銘破口大罵。
「舅舅,你冷靜些,你先回辦公室,我來跟董事長談。」陸修棠不想把場面搞擰。
「她實在太可惡。好歹我是母舅,多少要敬我幾分,可是她、她……」
「舅舅,咱們是自家人,撕破臉外人看笑話呢!」王瑩潔又捋了幾根虎鬚。
「大嫂、舅舅,你們都冷靜點。」陸修棠阻擋在兩人之間,「我來談,你先回去。」他態度堅定看著舅舅。
施啟銘視線掃了幾回,只得忿忿不平的離去。
「你們也該離開了吧?」陸修棠對著看戲的主管說,大夥兒這才訕訕的離開戰場。陸修棠走去將會議室關上。
「給我一個更有力的理由。」
「可以,但是你確定不告訴我翠珊是誰嗎?」
「大嫂,我們現在談論的是開發案。」他把口氣加重。
聳聳肩,「到我辦公室吧!」王瑩潔站起身,姿態婀娜的走出會議室,陸修棠尾隨著。
她拿出一疊資料,「銘揚建設是施副總的投資吧?」
「是我表弟的事業,跟舅舅沒有直接關係。」
「我懷疑有。」將手中的資料放到他面前,「我調來過去幾季的工作志記,好幾起金額有疑點的案子都是由施副總主導。」
「妳是說舅舅他……」他飛快的翻閱著,「不可能的!」
「我只是懷疑,還沒有明確的證據。」
「可妳這樣貿然喊停,難道妳不怕舅舅號召其它股東反抗妳?」
「哇!好刺激,」她猛的鼓掌,「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會忍不住放煙火慶祝,想不到小股東們也有這種凝聚力。」
王瑩潔神秘的掩嘴低笑,早八百年前,她大量拋售股票造成集團股價慘跌的同時,她就以張祥雍、歐陽靜玉的名義轉手買進,這一買可不只百分之三十五,足足有過半的優勢呢!
「王瑩潔,我請妳正經些。」陸修棠討厭她這麼放肆的囂張。
「我很正經的。你明白我的顧忌,現在你對他無法交代了,與其弄得你裡外不是人,你就讓他去慫恿那所謂的百分之六十五的股東,讓他有點事做也好。」
「大嫂——」她是真不知道事情嚴重性還是假不知?他簡直無法跟她溝通了。
「抱歉嘍,這次的開發案,我是絕對不會允許的。」她揚起一朵笑,「對了,晚上的宴會你得出席,別忘了,我胃潰瘍需要多休息。」無辜瞅著他笑。
如果可以,陸修棠真想把她腦袋剖開觀察,她真是膽大妄為到了極點。
「小叔,口頭跟你更新個資料,我的持股不只有百分之三十五。」她不忘送記飛吻過去。
不只?他看著她充滿信心的笑容,心一震,再一次確信,她的確不容小覷。瞅了她半晌,目光竟不自覺的往她唇上流連,珍珠色的唇彩,很美,一時間他心跳漏了拍子。
「小叔?」她發現他的呆愣。
「沒事,我回辦公室。」他是倉皇逃開的。
回辦公室的路上,他在心裡叮囑自己,她是大嫂,他絕不可對她有絲毫邐想。
王瑩潔又笑了,以她的聰明才智來判斷,她的小叔似乎對她有曖昧情愫,哎呀,若不是現在集團的正事擺在眼前,她一定馬上出手誘拐他,讓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