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的結果便是看透了更多的東西。為了一段破碎的感情而對男人冷感,或對婚姻不信任,不是我會做出來的事情。也許我會找個合適的人嫁掉自己。就像千千萬萬的普通人一樣,和諧,而非愛情,成為聯繫彼此的紐帶。這樣的婚姻似乎也不錯吧。不過有時候,我又突然想起,這樣的婚姻和我父母的有什麼區別?會不會有一天,我的丈夫也愛上一個小自己幾十歲的女孩,而我又會怎麼辦?這讓我感到好笑。
不過我應該會是和母親一樣的反應!她和父親離婚了。沒有爭議地和平分手。她拿了她該得的財產,一筆足夠自己過完後半生的錢,然後去了巴黎。她告訴我,去巴黎深造一直是她的願望,現在擺脫了婚姻的束縛,她反而可以更加縱容自己。從她的語氣,我聽得出來,離婚並沒有給她帶來多大的打擊。也許剛開始,她會像是失去玩慣了的玩具般有些提不起精神,畢竟他們生活了近二十年。不過巴黎風格鮮明的藝術氣氛很快會讓她恢復過來。
在母親生活中,男人並不是太重要的角色。正是因為這一點,父親才會有海蘭吧?我有時這麼認為,父親曾經是愛母親的。他的無意間的舉動都體現著他的關心。還有,生完我後,母親的身體不適合再生,父親就結紮了。雖然,表面上,那是一種公平,是對嫡系的尊重,但是又有哪個男人不想擁有自己的兒子呢?尤其是在他需要繼承人的時候。但是,母親的獨立慢慢把他的愛磨成了朋友般的關心,然後再由關心變成一般應對。男人都想要個可以疼的女人。而母親太注重藝術,反而忽略了女性的一些特質。直至海蘭出現,才讓父親有了新的感情寄托對象。海蘭為人聰明但純真,雖然是個獨立的女性,但是卻渴望著男人的疼愛。父親雖然年長她很多,但仍然算得上是英俊瀟灑,而且又有成熟男人特有的穩重內斂。這樣的男人讓她不動心也難。想通了這些,我便豁然開朗般地明白,自己並沒有立場恨海蘭。她並沒有破壞我的家庭,而且我也並不在意家庭的完整性。況且母親都釋然了,我幹嗎還記得這麼清楚?少一份怨恨,多一份理解,我才能更平靜地生活下去。
我剛來美國的時候,一切都從頭開始。原來的我雖不是所謂的嬌嬌女,但也從沒有吃過多少苦。因而重新開始,對於我,當然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考慮的當然是我的學業。我立刻發覺文學很容易讓我多愁善感。所以甚至出乎我自己意料地,我堅持選了理科,並且為了彌補自己在這方面的不足,特意從大一念起!我還記得當初我決定選理科的時候,校長是多麼驚訝。原本他收我是因為看到我在文學上得過大大小小的獎,再加上我的英語程度也不錯,所以才破例讓我進來。結果發現我所有選的課,除了是必修的,其他全部是理科,他只好把我叫到辦公室裡詢問。幸好我用文學底子和口才說得他腦袋發昏一臉佩服,才輕輕鬆鬆讓我進了計算機系。
但為了證明從來沒有重視過理科的我有能力畢業,我必須在半年內趕上系裡的其他同學。其實我並不討厭理科。只是人們發現我的文學才能較早一些,所以我就照著這個方向努力,所以忽略了理科而已。現在要我把所有的精力投到與文學完全相反的科目上,雖然不是做不到,但仍是十分吃力。所以剛開始的幾個月,我天天都在背公式,訓練邏輯,把我從五六年前就放下的數理化拾起來。每天都睡不到四個小時的生活,代價就是猛增到四百度的近視和時不時的胃痛。當我終於以繫上前五名的成績結束上半學期時,我又發現自己的存款就快要告磬!的確,我以前從來不用節省,而現在沒有了經濟來源,當然沒有發現錢用得像流水一樣快。於是我又要趕忙去聯繫打工……總之,在美國的前兩年可以說是極其辛苦的。我整整瘦了近十五磅!不過後來,生活就上了軌道,一切也輕鬆起來。
大學畢業後,我到美國一家叫MEE的電腦公司工作,職業是遊戲設計和軟件開發。有了每月七、八千美元薪水,我的日子舒坦多了。所以我買了一棟格局不算很大,但很舒適的房子,當個大家羨慕的單身貴族。我的老闆叫展宏遠,大概二十八、九,一米七八那麼高。白淨的臉,粗眉,大大的眼睛。他可以說是我見過的最靦腆的男人!要不是他有著相當精湛的軟件設計技術,我簡直不能相信幾乎不說話的他可以支撐一個公司。由於我是遊戲設計部的主要設計師,所以也就和他越來越熟。最後他乾脆把我調到他身邊,生怕我這個和他相處得不錯的人溜掉。而我也喜歡和他在一起沒有壓力的感覺,我想我大概會嫁給他吧。他是個不錯的丈夫人選呢。
生活就這麼繼續著,七年時間似乎在我的忙碌中匆匆而過,我的世界也平靜得毫無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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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後
美國紐約,一棟二十幾層的大廈中,從第十二層到第十七層屬於MEE公司擁有。第十七層樓,是MEE總裁和設計助理的辦公室。
右邊數來第二間房間,原木大門上有寫著「蕭雨柔總設計」的名牌。推開大門,一間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呈現在眼前。這個辦公室以原木色調為主。一進門最先看到的是透明的落地玻璃窗,給整個房間定下了明快的基調。房間地上鋪著厚重的原白色地毯,中央是一張扇形的辦公桌,右邊是一圈同樣色調的沙發,沙發中間是一張磨沙玻璃茶几,除了一瓶鮮嫩的紫色鬱金香,還很不協調地放著一隻白色玩具熊。辦公桌左邊是公文櫃,整齊又現代的設計可以看出主人是個相當講究效率的人。辦公桌對面是超大型電子顯示屏幕和桌上的超薄電腦通過牆壁裡的電纜相連。然而,屏幕下方放置VCR和DVD機的櫃子上,竟隨便地堆著一大堆遊戲光碟和雜誌。
坐在辦公桌後的蕭雨柔,無視房間的凌亂,手肘抵在桌子上,疲倦地低著頭,用手頂起頭的重量。
「展潔雲……」對著桌子上的內線電話,蕭雨柔已經沒有力氣吼她了,這大概是她今天第一百二十三次闖禍了!
展潔雲是展宏遠的妹妹,和蕭雨柔是同一所大學的學生,不過她今年剛畢業。展宏遠這個做哥哥的,自然要照顧好妹妹,所以讓她進MEE工作。而她,也是蕭雨柔這麼多年來惟一遇到的剋星!
「什麼事情,雨柔姐?」展潔雲頂著一張世界上最無辜純潔的笑臉,推開辦公室的門,問道。
形象!二十五年來的形象啊!蕭雨柔再一次揉揉太陽穴,心裡默數到十之後才張開嘴:「你剛才把電腦資料抹掉了!」
展潔雲緊張地說:「什麼?我什麼也沒有干啊!」她為自己辯護。但等到看見蕭雨柔電腦上輝亮的標題目錄下空無一物的屏幕時,聲音漸漸小了下來。剛才自己在外面玩電腦時,好像屏幕是突然變成這樣的。
蕭雨柔萬般無奈地抬起腦袋,對她說:「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在任何項目中刪東西。因為系統是聯網的,你的電腦一出問題,很可能大家的都會有問題。」她拉開抽屜,取出一張光碟,插進電腦,再點一下Recover鍵,電腦開始自動恢復。幸好自己在前幾天的教訓下,馬上寫了個軟件,不然真不知道今天又要重新輸入到幾點。
看著沒幾秒鐘就恢復的電腦,展潔雲高興地拍著手:「雨柔姐好棒啊!」
展潔雲雖然已經大學畢業,但是還是小孩子心性。展宏遠讓她來給她當助理,真是幫了不少忙!倒忙!可是蕭雨柔又不忍心斥責她,因為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這是七年前的她麼?不完全是吧。至少她是真的把展家兄妹當親人一樣的。或許這是那件事情給她留下的惟一後遺症。就好像是一件水晶器皿被打碎了。儘管請了最好的師傅,仍然不可能把它修補得一絲裂紋也沒有。而她要恢復以前的完全疏離也似乎不太可能了。
她又不知道第幾次教導展潔云:「唉!你知道MEE是電腦公司,如果這裡的電腦出現問題,恐怕不單單是資料流失,還有直接被偷竊技術的可能,甚至會牽扯到法律……」老實說,她自己都記不清自己說過多少遍同樣的話。
「噢!」展潔雲調皮地扮了個鬼臉,走到被她當作電視的大屏幕前,啟動PlayStation2,開始玩遊戲。
蕭雨柔看著她毫不在乎的表情,又想起那個一跟陌生人說話就臉紅的老闆,有點哭笑不得。真不知道在她沒有來MEE之前,不能代他出席必要會議的情況下,他是怎麼把公司撐下來的。最奇怪的是,別看展宏遠和展潔雲是親生的兄妹,他們的性格卻是截然不同。哥哥靦腆但是深思熟慮,而且在電腦方面是個奇才。而妹妹呢,不但根本不靦腆,還非常開朗又迷糊,光從她這幾天惹的麻煩就足夠可知了。不是把紙卡在打印機裡,就是亂刪東西,甚至有一次,她把整棟大樓的電源切斷,就因為「天台衛星上的一隻貓」!不過仔細想想,自己好像成了一個大姐姐,照顧著他們兩個人,而被人需要的感覺似乎並不壞。
這時候,展宏遠敲了幾下辦公室的門,然後沒有等人開門,就進來了。這層樓只有兩個辦公室,所以時間久了,蕭雨柔和展宏遠去對方的辦公室時只是象徵性地敲敲門罷了。
「Flora!」Flora是蕭雨柔在來到美國後起的英文名字。因為要和美國人打交道,雨柔這兩個字對於他們來說實在不太容易念。展宏遠和展潔雲在只有三個人的情況下通常都會說中文,感覺親切很多。
「什麼事情?」
「哥!」兩人同時問展宏遠。
展宏遠看到在一旁玩得不亦樂乎的妹妹,不由得皺起眉頭:「雲兒!你是雨柔的助理!」
展潔雲撇撇嘴巴,一臉不服氣的樣子說:「雨柔姐根本不需要助理嘛!再說我在這裡又老是惹麻煩!」她倒是很坦白,根本不睬她老哥,眼睛還是盯在屏幕上。
展宏遠只好搖搖頭,對蕭雨柔用眼神表示歉意,而她也點點頭。跟他一起工作了幾年,他們之間早就培養了默契。
展宏遠拉開一張轉椅,在辦公桌前坐下,開始說正事:「還記得我們上個月跟RNR公司的那個case麼?」「Yeah,whatisit?」蕭雨柔立刻就想起來了,因為「RNR」是個很大的科技公司,市場可以說涉及到每一個大洲,每一個有關「電」的領域。而MEE上次可以爭取到那個遊戲設計的case,是件很大的喜事。而且,她也是整個遊戲的主設計人員,為了能將那個遊戲做到最好,她足足兩天沒有睡覺!
「Therewasaproblemwithit!」
「不會吧?整個設計組花了一個星期檢查那個遊戲,應該不會有BUG!」蕭雨柔站起來說。
「倒不是那方面的問題,而是拷貝的問題。」
拷貝?那會有什麼問題?她詫異地問:「老實說,我在這個行業時間也不算太短,我不知道拷貝還會有什麼問題?」
展宏遠聳聳肩膀,一副「我也很驚詫」的樣子說:「我也沒想到,RNR總公司和空白光碟的製造廠家有些問題,所以他們不能提供足夠的光盤。」
蕭雨柔總算安心坐下來,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了:「『幻』的保守容量大概需要三張光盤,外加一張安裝和Screenshot,一共是四張。但是我們為了促銷在『幻』以後的發行工作,所以另外多配了一張。倘若要壓縮的話,還是有餘地的。」
「這就是了!所以他們總公司的人想讓我們過去重新裝配,把內容壓縮。」
「『讓我們』?我沒有聽錯吧!他們叫一個總裁外加設計總監去就是要壓縮內容!他們實在有點過分。」蕭雨柔覺得他們的做法不太合理。不是「MEE」多麼難請,但壓縮並不是什麼大工作啊,何必要展宏遠和她去?
「事實上,是我主動要求的。」展宏遠說。
「噢?為什麼?」蕭雨柔的語氣緩和了很多,她知道展宏遠不會隨便作決定。
「我原本並沒有預料到『幻』在亞洲會這麼被看好。你也知道,『幻』雖然還沒有推出,但已經有很多支持者了。如果亞洲的廠商可以接受我們這種路線的話,為什麼不向亞洲發展呢?所以這次去也可以順便瞭解那邊的市場。」
蕭雨柔輕倚著椅背,手中搖晃著一支原子筆,把身子轉向身後的落地窗,思考著。而展宏遠也瞭解她的習慣動作,便隨手拿起一本雜誌翻閱。
不一會兒,她轉過身來,說:「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想向亞洲發展。但是我們的根基並不強,所以你要和『RNR』合作?」
展宏遠露出笑容:「什麼都瞞不過你……」
蕭雨柔輕皺眉頭,慎重地說:「你的做法表面上合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RNR』是何其大的公司,他們怎麼會輕易和人合作進而培養自己的敵人?更嚴重的是,你的公司有可能被併吞。」
「這我也想過,但是我倒不擔心。我的設計以神秘、科幻為主,而美國孩子卻比較傾向暴力的遊戲。我並不喜歡在美國發展。到亞洲後,即使有被併吞的危險……」他搔搔腦袋,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也不太有能力來主持一個公司,若不是近幾年來,你幫我處理內部的事情和會議,大概『MEE』也沒有能力做到現在的規模。我……」
蕭雨柔瞭解他的想法,笑著接下話題:「他們併吞『MEE』更好,你就可以做個快樂的軟件設計師,不用管商場應酬了?」
展宏遠為蕭雨柔準確地猜出了自己的心事而紅了紅臉,為了擺脫尷尬,只好乾笑幾聲:「呵,你真瞭解我。」
蕭雨柔笑著搖搖頭。她倒不是嘲笑展宏遠的無能,人各有志嘛,只是他這麼大個人了,還以為自己能保留什麼秘密,其實表情早告訴人家了。實在是很可愛……既然這是他的願望,自己也似乎不該再置疑什麼了。所以她說:「聽說『RNR』為了更好地爭奪亞洲市場,在亞洲設了分公司……」
「嗯。」展宏遠點點頭,「剛確定了,在香港!」
「香港?!」蕭雨柔驚訝地重複。為什麼「RNR」把這麼重要的計劃放到香港施行,而放棄了日本和南韓或新加坡這些獨立的國家?
展宏遠又說:「聽說從不曝光的『RNR』總裁雷蒙·大衛·葛利得也定居香港。所以,我們這一次的目的地就是香港!」
香港嗎?蕭雨柔陷入沉思。嗯,是該時間回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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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
雷蒙·大衛·葛利得,也就是蔚陽的辦公室內。他正站在佔據整個牆面的落地玻璃面前。從外面看是藍色的玻璃,從裡面看卻是無色的!有別於蕭雨柔明快的辦公室,他的辦公室是以黑色為調色的。而此時,他身穿一身名貴的黑色西裝,西裝把他頎長的身材完美地顯現出來,卻叫人覺得憂鬱,不同於大學時代的他。秘書為他煮的藍山咖啡濃郁且香醇,香味飄散在整個房間內,可是不能吸引站在窗前的蔚陽。
他正低頭專心致志地看著一本書,是EmilyDickinson的詩集,也是雨柔最喜歡的。翻開書頁,每一頁都像是新的,看不出經歷了將近七年的時間。他一頁一頁仔細研讀著,看到他的小心翼翼,才知道這本書為什麼會這麼新了。他停了下來,看著其中一頁上娟秀的字體,溫柔地笑了起來。《IheardaFlybuzz——whenIdied》,那是她分析得最失敗的一首詩了!雨柔一向理解力很好,可是卻在這個「FLY」上栽了觔斗。她堅持認為所謂「FLY」是指「飛昇」一類的抽像概念,而不是它的實意——蒼蠅,沒想到教授一講才知道「FLY」的意思就是蒼蠅!她氣得直嚷,這麼蕭條卻美麗的詩竟然出現一隻蒼蠅,簡直是毀了它的意境!所以她在書上大大地寫著——It'sarealFLY!呵呵,七年前的場景由於經常在腦海裡溫習,所以還是那麼鮮明啊!
他抬頭望著遠處一望無際的碧藍海洋,她就在那一邊的某一個地方!為了有足夠的財力尋找她的蹤影,他不得已回到這個陰冷狡詐的葛利得家族。儘管家族的主要市場在歐洲和美洲,他還是堅持定居在香港。他讓人查詢美國和香港的出入境處;他還找人調查了所有新出道的作家和各個大學文學系的學生,可是還是沒有半點她的消息!
海水向海岸湧起一陣白色的浪花,像是給藍色的寶石外圍鑲嵌了一圈鑽石。漸漸地,他的笑容變得有些淒涼。雨柔……你還要我等多久啊?!我的心都等空了……
「總裁,美術設計師海蘭小姐想見你。」秘書通過桌上的電話說。
蔚陽立即收回自己的溫柔,那是雨柔才能看到的。他用嚴肅的聲音說:「請她進來。」
不一會兒,秘書便和海蘭打開黑色沉重的大門進來。海蘭走在黑色大理石的地板上,像往常一樣覺得壓抑。幸好這間辦公室的牆壁和窗戶不是黑的,不然叫它「監獄」相信沒有人會反對。她是學美術的,自然對色調很挑剔,結果她的好友竟然在這樣的環境中辦公,她又沒有辦法改變。蔚陽總是說,有一天他會更換顏色的,可是他一直也沒動手。有一天,是哪一天?海蘭想,應該是雨柔回來的那一天吧!
她瞅了一眼不捨得離開、眼中毫不遮掩愛慕之情的秘書,心裡笑著。連她自己也是在雨柔走了之後才得知蔚陽竟是意大利豪門家族——葛利得家族惟一的繼承人。他本來就是俊逸非凡,一副白馬王子的模樣,現在又是RNR的總裁,再加上未婚,多少女人為他傾心啊!可是他總是以公事繁忙為借口推脫家族的逼婚。其實只有她知道,他在等雨柔。假使雨柔一輩子不回來,他大概也會等下去。
直到秘書終於關了門,海蘭本來想去揶揄他,但是看到他手中的書,笑容便一下子消失了。她怎麼會不認得?他把雨柔留下的書都當金子般地護著,天天看。有時她都以為他瘋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癡情的人。唉!如果沒有當年那一場誤會就好了!就是因為他的癡情,她才更加覺得內疚,所以她和蕭建華之間就這麼一直拖著。
黑色的地面上有一層台階,上面才是蔚陽的辦公桌。她見過許多總裁的辦公室,都是這樣的。為什麼呢?大都是要顯示出高人一等的姿態吧!不過,蔚陽的確是高人一等的,但他卻非常低調,從不在媒體上露臉。而認識他的人大概知道他的厲害,也不敢隨便壞他的規矩。她踏上台階,對他說:「蔚陽,上次與『MEE』的合作,由於『威遠』的惡意毀約而出現了一些問題,我想在容量上,我們大概要緊縮一些。」
蔚陽小心地把書放進抽屜裡,又引得海蘭在心裡歎氣。他站起來,表情已經變得很嚴肅,這是他在商場上不得不然的保護色。
「『MEE』的負責人什麼時候到?」
「『MEE』的總裁和主設計師明天就會抵達香港。」
「讓楊經理去招待他們吧。」蔚陽查看一下自己的行事歷,似乎沒有多餘的時間見他們。
海蘭想了想,還是提議:「嗯……蔚陽,我想你還是親自見他們好些。雖然『MEE』並不是多麼大的公司,但是這畢竟是我們這方面造成的麻煩。而且,聽說『MEE』總裁身邊的那位Flora小姐非常精明呢。」雖然海蘭只是美術設計師,但私下他們也是朋友,所以沒有那麼嚴格的上下屬分際。
「噢?」蔚陽聽到Flora這個名字,頓時有了興趣。雖然「幻」發行的範圍不小,但對於「RNR」來說還是小case,與「MEE」合作是其他主管的決斷,他並沒有參與。然而他卻聽不少同仁說過,「MEE」的Flora既是個優秀的設計師,又有精明的經商才能,據說她冷靜的決斷能讓大男人都心虛。若不是她的鼎力支持,恐怕「MEE」早倒閉了。冷靜……很像雨柔的顏色……該死!怎麼又想到雨柔呢!他稍稍琢磨了一會,對海蘭說:「那好,明天上午十點,我大概有四十分鐘見他們。幫我告訴秘書。」
「我明白了。」海蘭記下了,然後走出了總裁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