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情有獨鍾,情深不悔 >> 雲年忘徵作者:薇凌 | 收藏本站
雲年忘徵 page 23 作者:薇凌
    連自己的心思都給他撥亂了——

    蘭缺與他對了一眼,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負手走了出去。

    這個少年臉上蒙著白色的面紗,鳳眼低回,美得像仙子一般,就連脾氣也是高不可攀。

    壬軒雲淡風輕地笑了一笑,這世間上本來就沒有多少事情,沒有幾個人能讓他生一生氣的,現在知道自己暫時是死不了了,更是沒有理由為難自己!

    富貴看著他平和的眼神,舒了一口氣,又是笑了一笑,他也什麼沒有說,只跟著蘭缺也走了出去。

    遠遠的角落裡,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她的眼睛已經變得明亮,靜靜地看著他醒過來後的眼睛,那樣的目光裡還殘留著擔心受怕的情緒!

    壬軒又是緩緩一笑,閉上眼睛,問道:「害怕了?」

    癸曦過了良久才確定壬軒是在和她說話,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眼睛看得見後,軒哥哥變得好陌生,不像從前那樣的待她好了。她遙遙地點頭,回答道:「是的,剛才好害怕!」

    壬軒沉默了一會兒,淡雅的聲音再一次在室內響起,問她:「你害怕什麼?」

    「我……我……」癸曦琢磨著,就是不敢把話說出口,他這話本來就問得很殘酷,很冷漠。

    「害怕我在你面前死去,對不對?」壬軒輕輕歎了一聲,幫她把心裡的害怕說了出來,他又說道:「這又有什麼好怕的,人……本來就是要死的,不過是早一些,和晚一些而已!」

    癸曦默默地聽著他的話,心裡只覺百味陳雜。縱然是如此,她也不希望他……

    「如果你心裡實在是害怕,本來就不應該回來的!」壬軒的語氣裡突然充滿了熟悉的憐惜,「曦兒,我是陪伴不了你一輩子的人,你應該學會照顧自己的!現在,你的眼睛又能瞧得見了,我……我就更寬心了!」

    「不……就算是害怕,我也會馬上回來的!」癸曦忽然跟他爭辯道,「我的眼睛瞧得見,本來就是為了瞧得見你!」她的聲音小小的,柔柔的,卻是那麼的堅定。目光清瀅瀅地看著他,專注著他臉上的神色。

    壬軒被她一時間駁得無語,隔了好半晌才輕聲問道:「我這個樣子……有什麼好看?慢慢地,我還會變得越來越老,甚至是聽不見了,看不見了,連路也走不動了,變成了一個蒼老而殘廢的人!」

    「我就是喜歡看!」癸曦聽見他的語氣柔和了起來,不禁也大膽了起來,動了動身子,站了起來,清聲說道:「無論你變成怎麼樣,你都是我心中獨一無二的軒哥哥,沒有人比得上你的!」

    壬軒聽著,心頭微微一震,不自覺地張開了眼睛來,看著她。

    忽然,發現她似乎長大了一些,不似一個月前的孩子模樣!她的青絲烏湛湛地梳著不知名的髮髻,不再像以前的孩童的樣式,婉約地傾斜在左耳鬢,上面簪著一支白玉的釵子,還有兩朵他叫不出名字的花兒,那花兒似乎不堪勞累,微微有些憔悴頹萎了,卻沒有妨礙她的美麗!

    她亭亭玉立在軟榻前的白色紗幔之後。

    披著一身素淡色澤的衣裳,樣式時新而大方,她款款地邁著步子走來,倩影翩翩,在他的眼前,就似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讓人連呼吸也變得緩慢而停頓,他的心房偷漏了數拍!

    淡淡的馨香從她身上襲來,宛如一株悄然綻放的空谷幽蘭,婉麗得空靈而讓人眷戀——

    壬軒的氣息微微地不平靜,一回眸,看見了自己耳邊躺著一束灰髮,他的心就立刻沉了下來,沉到了谷底!

    渾身冰冷起來,連指尖也忍不住要顫抖起來——

    他這樣,會拖累她的!

    癸曦伸手掛上了白紗幔,然後敏感地感覺到他的目光變了。變得冷硬,變得對抗——他要對抗的人是誰?是他自己,還是她?

    她不能讓他變得更多,她要在他的心最軟的時候,告訴他,告訴他一切,不允許他再抵抗她!

    她坐落在他的身邊,溫柔地望著他笑——

    癸曦那樣安靜的溫柔的笑,能讓所有的人的心為她而變得發軟。

    當然,壬軒也不例外,儘管他盡量使自己看起來不受她的左右。

    癸曦輕輕地握住他冰冷的手,溫和著他指骨修長而蒼白得無血色的手,輕聲說道:「我慶幸自己的眼睛能治好,以後我可以為你洗澡,就像那天一樣!」她微微地笑起來,目光烏亮澄淨,「喂飯,飲水,我都可以做的,我可以成為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你的手,你的腳,你的一切,只要你是你,無論要我怎麼樣,我都可以,我會連一句埋怨也沒有。軒哥哥,請你不要再把我從你身邊推開,我已不是那個需要你全力呵護的孩子,而是一個期望能全心全意守候你的人,一個女孩子,一個很愛你很愛你的女孩子!儘管……就算你一點也不愛我也可以,只要你不要拒絕我愛你,在很早以前,我就偷偷在想,自己可否能當你的妻子?能當軒哥哥你的妻子,是我這一輩子的夢想……」

    壬軒的手一震,驀然凝著眼眸震驚地看住了她。

    這些話,從來都不像她這樣柔弱的人會說的——他連想也想不到她會這樣說,說得如此大膽,毫無顧忌——

    他的心,卻為她的話,強烈地騰跳起來,不受控制地仿如一匹脫韁的野馬,手心也泌出了冷汗!

    癸曦臉頰俏紅,卻不認為自己講了什麼不應該講的話。她嫣然笑著說:「如果是我成了蒼老而殘廢的人,這個世上也只有你,也一樣不會捨棄我的,對不對?」

    「你是在可憐我?」壬軒傲氣地凝住了灰白的眉頭,目光冷銳,掙脫了她的手。

    癸曦一驚,臉色發白,咬唇說道:「軒哥哥,除了你,我不會再愛上別人的!我的心思就是這樣,我這樣說了,你還要說我是可憐你嗎?」

    她微微皺住了眉頭,緊緊地看住了他,經過了這些日子的磨練,她變得比以前更加的堅強,也更加的堅決,不再像以前的小心翼翼!

    壬軒卻是瞪著她,一口鮮血溢了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急怒攻心?

    第十九章情摯兩心知

    癸曦被人趕出了門外。

    蘭缺冷冰冰地告訴她:「你不許再跟他說話,不然,我可沒本事再治他!」雕花大門「砰」的一聲關上,密不透風。

    癸曦站在臥室之外,六神無主。

    連墨硯頻頻叫喚她,她也聽不見。

    她不該說那些話嗎?不該現在跟軒哥哥說那些話嗎?

    可是,誰知道她心裡的害怕?

    軒哥哥從來不這樣,他在她心中一向是最強大的人,無論他遇到什麼事情,他都能想出最妥善,最令人安心的方法來解決,從來也沒有誰可以為難到他的啊?

    如今是怎麼了?他躺在床上,像是一個垂死的人?

    她真的害怕,害怕自己什麼也來不及告訴他,他就會離她而去,自己永永遠遠再也無法親口告訴他——她愛他,她很愛很愛他——只要他不死,無論變成怎麼樣都可以的,只要他還可以留在她身邊,無論要她做什麼都可以——

    癸曦的心裡一陣陣的酸楚,眼圈漸漸地嫣紅。

    她根本不想承認,不想承認躺在軟榻上,看起來那麼奄奄一息的人就是陪伴了她十一年的軒哥哥,要讓她怎麼承認——一個才二十四歲的人,卻長滿了一頭灰白的長髮,虛弱得連說一句話也要用力地喘息?

    他以前是那樣抱著她,手臂那樣的強壯有力;他以前是那樣與她說著話,語氣淡雅,甚至帶著溫和的笑意;他以前是那樣耐心地陪伴著她在庭院裡放紙鳶,又能夠像風一樣幫她追回斷了線的紙鳶……他……他不該是躺在床上的……他……他該是陪著她講故事,聽她彈琴,教她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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