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睜開眼,映人眼簾的是簡陋的佈置,只有一片竹籐席,和一張看似搖搖欲墜的木案,除此之外,就什麼也沒了,真的十分簡陋,可卻整齊且不沾染半點灰塵。
欲起身,無奈伴隨這個動作而來的痛楚,讓他再度躺回床上。
「醒了?」隨著天籟般的柔柔嗓音,走進來的是一位帶著淺淺笑容的清麗女子。
彎月眉、丹鳳眼、秀而挺的鼻。小而薄的唇,再加上纖纖細腰,舉步窈窕,姿態娉婷,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俏佳人!
「你是?」他忍著疼痛問,不忘擠出一抹笑。
女子回以一笑,「你忘了嗎?你救了舍弟,結果自己卻跌落山下,幸好你已無大礙,否則我們旦家真不曉得該如何賠你呢!」
「姑娘,你的名字是?」初次見面就問姑娘家的閨名並不合禮數,但他就是殷切地想知道她的名。
或許因為她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就憑這點恩情。他該永遠記著她。他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
姑娘先是一愕,隨即呵呵一笑,但然造:「你們武人就是這樣,總是無視於禮教,罷了,畢竟你是我弟弟的救命恩人。小女子姓旦,名薄雲,在此向恩人拜謝,多謝恩人不顧自己的安危救了舍弟一命,你的恩情,旦家無以回報。」
「不敢當,救人自當不求回報。令弟還好吧?」他微紅了臉,在這陌生女子面前,他競顯得有些不自在。
「他啊,好得不得了,一遇上人便直稱讚恩人的神武,說你是如何如何救他的。」提起弟弟,旦薄雲那雙眼笑意盈盈,平添幾分悄麗。
「沒事就好,我想我沒他那麼說的那麼神勇,否則自個兒也不會受傷了。」他自嘲地笑著,有些尷尬。
看見他臉紅的模樣,旦薄雲一下子竟回不過神,她沒想過男人也能臉紅得…這麼好看。
「恩人客氣了,在那樣的陡坡上一你還能保住兩人的性命,若非武功修為到了一定的境界!是很難辦到的。這是我為你熬的粥,請趁熱喝了吧。」旦薄雲為他盛了碗熱騰騰的粥。
看著自己纏上白布的雙手,他有點不知所措。
旦薄雲這才想起,他雙手都受了傷。「對了,我差點忘了,你的手傷還沒好呢。這樣吧,若你不介意的話,就讓小女子伺候你好不?」自小便沒了娘親,也沒人教她男女有別,自然也不會害羞。
他臉上的赧紅又加深一分,「這……怎麼好意思呢。」
「跟我客氣什麼,要或不要?」她直接問,絲毫沒有姑娘家的扭捏。
「這……有勞姑娘了。」
「對嘛!要就說要,一個大男人的,何必怕羞。來,張開嘴,藹—」旦雲徹走進來,看見的就是這樣的情景一個女人正在喂男人喝粥。瞧見恩人面紅耳赤的模樣,旦雲徹不忍恩人被捉弄,於是上前制止。
「我說好姐兒,好歹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就別整他,沒瞧見他耳根已經紅到可以燒肉了嗎?」他這個姐姐什麼都好,就是有一個小小缺點愛捉弄老實人。
旦薄雲臉上帶著笑意,故意朝他又靠近了些,「對啊!真的可以燒肉了。雲徹,去拿幾片肉來,我們今兒個可以省下不少柴火。」
聽旦薄雲這麼一說,他更是尷尬不已,一雙眼簡直不知該看哪裡。
旦雲徹真是服了她,「我的好姐兒啊!」
「好啦,恩人,剛剛是小女子一時貪玩,拿你當玩笑,還情恩人匆放在心上,否則……小女於惟有以死謝罪!」旦薄雲佯裝慚愧貌,拿起一支竹筷作勢要插向自己的心窩。
又來了,才說不整人家,現在又來這一招,旦雲徹拿她沒轍地搖頭離開了。姐姐興致一來,沒玩個一時半刻是不會罷休的,所以他還是早早離去,以免成為下一個遭殃的可憐獵物。
乍見旦薄雲的舉動,坐在床上的他心一慌,全然忘了自己的傷勢,伸手就握住她嫩自的柔荑。
「姑娘,萬萬不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啊,在下沒有怪罪之意,請勿自責。」
他焦急的表情落人旦薄雲的眼底,教她心中一震。好一個真性情的男子!
不知不覺中,她……為他傾心了。
「公子既然原諒薄雲的玩笑,那薄雲就不謝罪了,但,還請公子放開薄雲哪!」說到最後,她又忍不住捉弄他。
見狀,他趕緊放開那纖細的小手,滿臉通紅地道:「姑娘……在下認為,自殘這種事還請姑娘不要常掛在嘴邊,挺犯忌諱的。」
「多謝公子建言,小女子定不敢忘。對了,尚未請教公子尊姓大名?府上哪裡?好讓我們捎個信通知公子的家人。」
「我……」聲音到了嘴邊,卻遲遲出不來。
「公子是有苦難言嗎?」難不成他是江洋大盜?旦薄雲如是猜測著。
「不,我好像……忘記了。」他懊惱地表示。
「忘記了?忘記什麼?」旦薄雲看他的模樣似乎不像是在說笑,愣了一會兒,才吶吶的道:「公子該不會忘記自己是誰了吧?」
果然,只見他元奈地點頭。
「天啊!你……失憶了?」旦薄雲驚呼。
「好像是這樣。」他苦笑。
「這該如何是好?你竟然失去記憶?」旦薄雲開始著急起來。
他不想增添他人的麻煩,趕緊道:「沒關係,你們可以帶我回我掉落的地方。說不定我能想起些什麼。」
旦薄雲對上他的眼,一下子便看出他心裡在想什麼,「公子不必怕麻煩我們,你是為了舍弟才會喪失記憶,我們理應照顧你,請公子先安心在這裡住下,把傷養好再談其他也不遲。只是,不知該如何稱呼公子?總不能老是公子,公子的喊吧!」
「那倒也是。」可是,現在他連自己的名字也記不起來了啊!
旦薄雲忽然擊掌,自懷裡拿出一隻玉珮,「這是由公子的腰上解下的,現在物歸原主。上面刻有『雲敞』兩個字,因為有點破損,所以第三個字有些不清楚,如果公子不反對的話,就暫時喊你『雲敞』好了。」
「雲敞……很好,我很喜歡,謝謝你,姑娘。」得到了新名字,他高興地道謝。
「快別這麼說。你也別喊我姑娘了,喊我薄雲就好。」
「謝謝你……薄雲。」臉望著她柔美的面容,他忍不住吟道:「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在這一刻,時間彷彿凍結了,屋內的兩人癡癡相望,週遭聚攏了一股曖昧的氛圍,久久不去。
***
靜養了數天後,雲敞已能下床走動,他走出屋外,呼吸著久違的新鮮空氣。
「雲敞,你醒了,覺得如何?」旦薄雲剛由鎮上回來,一手提著菜籃。
見到她溫柔的笑靨,雲敞覺得相當愉快。
「嗯,好多了,你上哪兒去了?」他想幫她提菜籃,可她卻制止他。
「不行的!你傷才剛好,別逞強。我去了鎮上,本想幫阿爹看店,可想到你一個人待在家裡,就先回來了。」
聽她這麼說,他覺得心裡暖暖的,「你通常都很晚才回來?」
旦薄雲蹲在在院子裡開始洗菜,「也不是,只是沒那麼早。我多半會先幫阿爹看店。整理書籍,然後回來燒飯,再送去給他們。」
「很遠嗎?」他關心地問,瞧她一個柔弱的姑娘家卻得做這麼多事情,他不免感到心疼。
「不遠,不用一刻鐘便到了。餓嗎?」
雲敞搖頭,「不餓。讓我幫你?」
旦薄雲搖手,走進屋內,搬了張椅子出來讓他坐下。「你最好別亂動,免得傷日裂開。你靜靜地在旁邊看我露一手,我的手藝可不是蓋的。」
雲敞含笑凝望,「我相信。」
不知怎地,他好愛看她的笑容,她的笑似乎能溫暖他的心,如果就此無法想起以往的事情,他也不在乎,只要能和她永生不離……「那個,薄雲你……」他本想問她是否許人了,卻又怕嚇著她而將話吞回肚裡。
認識沒幾天就問這麼親密的問題,未免太過逾矩。想想還是等熟捻些再問吧!
「什麼?」旦薄雲忙著洗菜,沒聽見他說了什麼。
「沒事,等會兒讓我陪你去送飯好嗎?」整天什麼事情都沒做,他覺得有些悶。
旦薄雲頭一抬,為難地表示:「阿爹說不准你離開這裡的,所以……」「是嗎?無妨,那我就待在這裡等你們回來好了。」表情掩不住失望。
「最近有沒有想起什麼?」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旦薄雲趕忙轉了個話題。他那失望的神情,教她心裡很不好受。
雲敞搖搖頭,「沒有,什麼都沒想起來。」不是想不起來,而是他不願想起。
失去記憶前的他是什麼人?
是亡命欽犯,尋常百姓。富貴人家,還是一個已娶妻。注定和薄雲無緣的普通男人?有關之前的種種,他壓根就不願回想,無論他是什麼身份,他都寧願捨棄,只因他捨不下薄雲,在發覺對她的情意與日俱增後,他更不願憶起過往。
「玉珮沒有幫上你的忙?」瞧他失了神,旦薄雲連忙出聲喚回他的神志。
他搖頭。每天看著玉珮,他卻一點感覺也沒有,即使有,他也不願多做深入的回想,因為這裡有他更捨不下的人兒。
「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是什麼樣的人?」
「你說呢?」他反問。
「我猜……你一定出身武官世家。」
「怎麼說?」他有些訝異。
「因為你的體格健碩,手心也長了繭,這是長年握著兵器才會有的……再加上你的隨身玉珮價值不菲,所以我相信你必定出身尊貴。」她有條理地分析著。
「你懂真多。」他稱讚,卻也苦在心裡。
「那是因為我也懂武啊!」她笑。
抓住兩人之間的聯繫,他趕忙道:「那等我傷好,我們來切磋武藝如何?」
旦薄雲想了一會兒後,「你可千萬別告訴阿爹,他不喜歡我動刀動槍的。」
「那你怎麼會武功?」他訝異地問。
「他不教,我不會愉學啊!」她笑得猶如天上的艷陽。
這一望,真教他失神了。
***
隔沒多久,待雲敞傷好後,兩人首度兵刃交鋒。
一陣比試下來,旦薄雲己微喘,額上泌著薄汗。
「夠了……你實在是太厲害了,也許比我爹還強呢!」她由衷稱讚。
「你客氣了。一個男人若不懂這些防身之術!何成大器?對了,為何你會想學武呢?」雲敞放下兵器,不著痕跡地坐到她身邊。
「防身啊,因為我不想靠任何人,所以只好自己辛苦點。」娘親生下小弟後便撤手人寰,所以,自小她便養成了凡事靠自己的獨立個性。
「都沒有人讓你倚靠嗎?」一個花樣年華的姑娘家卻得擔負如此重責,教人於心何忍?
旦薄雲憂傷的目光放遠,「阿爹會老,小弟又還年輕,我只好擔起責任。」她不會怨天尤人。
「你可以倚靠我,我會在你身邊,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的,儘管開口。」雲敞字字皆為肺腑之言。
旦薄雲淺淺一笑,「謝謝你,雲敞,你人更好,可是,總有一天你會回自己的家,到時我們就得分離了。」
「倘若……我永遠都想不起我的身份呢?」雲敞試探性地問。
她大眼眨了眨,「那我只好一輩於收留你了。」
聽到這句話,雲敞心裡湧上一陣狂喜。
「不反悔?」
「當然。」旦薄雲沒有告訴他,其實她很希望他永遠留在這裡,只因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若事事真能盡如人意,也不會有那麼多戰事了。
雲敞的目光癡癡地睹著她,捨不得移開。
被他瞧得有些臉紅,旦薄雲不自在的別開臉,「對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什麼地方?」
「跟我來就是了。」旦薄雲拉了他就走。
手心傳來她的溫暖,雲敵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這小手,他好想永遠握著不放。
不到半住香的時間,他們兩人已立在山頂上。
放眼望去,峰峰相連,山巒峽啊,寬闊了他的心胸。他瞥過頭,瞧見正沉醉於自我天地問的旦薄雲,她的表情盈滿幸福,讓他怦然心動,期盼時間就此打祝此刻,他是幸福的!
「好美……」他不由自主他說。
回過神的旦薄雲聽到他的讚美,誤以為他指的是眼前的美景,也跟著附和道:「是很美,你說的沒錯。我最喜歡的就是這裡的景致,每當我來到這兒,就會忘記所有的不愉快。」她侃侃而談,「站在高處,總讓我有種想縱身一跳的衝動,那種感覺一定非常——」還沒說完,瞥見雲敞緊張的神色,她不禁笑了。
「呵!放心,我當然不會真的跳下去,摔下去可不得了的,瞧你緊張的。」
雲敞不語,雙手一張,擁她人懷。他早就想這麼做了,她是這般的瘦弱,嬌柔,讓他只想好好將她護在掌心裡,不讓人欺負她。
許久,旦薄雲忍不住掙扎。縱使沒人教,她也懂得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如此親暱的接觸,教她有些無措。
「雲敞——」
「答應我,永遠都不要再有那樣的想法,連想都不可以!」又緊擁了好一會兒,他才放開她。
他熾熱的感情就這麼赤裸裸地暴露在她眼前,教她心中一動。
「好,我答應你。」她移不開眼。
下了山後,兩人之間多了一股若有似無的情愫。
***
「薄雲。」
下山就見到候在門口的阿爹,旦薄雲著急地問。「阿爹,您怎麼回來了?是不是出了事?」
旦老爹搖手,「沒的事,我只是回來拿點東西。」目光一轉,旦老爹目光銳利地盯著雲敞,問道:」小兄弟,你好多了嗎?」
雲敞抱拳恭敬地道:「多謝旦老爹的關心,晚輩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是嗎?那好。薄雲啊!去幫爹拿賬冊出來,爹今早忘了帶。」
待旦薄雲走迸屋內,旦老爹眼神一使,示意雲敞跟在他身後。
剛剛瞧見他們有說有笑的模樣,旦老爹心裡已然有數。
「我說小兄弟啊,明人眼前不說暗話,我曉得你對咱們家薄雲有好感,但是,你們是不可能的,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
雲敞眼神一冷,神情嚴肅,「還請旦老爹告知在下是哪裡配不上旦姑娘?」
旦老爹瞧著他不死心的模樣,只有說:「不是配不配的問題,而是薄雲已有一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夫,近日就會完婚,你沒機會了。」
這消息有如青天霹靂,讓雲敞愣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
眼前這個男人,看上去就知道出身不凡,眼神凜冽而不迫人,外表雖是十足的商人樣!但嘴角和煦的笑意卻柔化了那份精明。
雲敞不得不稱讚旦老爹的眼光。這個男人相貌堂堂、器字軒昂,據聞背後又有強大的靠山,試問,這樣的好女婿,誰會看不上眼?
他沒好氣地一個人走到屋外,見屋內正在說說笑笑的四人,儼然已經是一家人的模樣,而他卻像個局外人,思及此,他感到相當無力。
旦薄雲追了出來,「雲敞,你怎麼了?」她全然不知雲敞的心情。
「沒事。」他神情緊繃。
「是嗎?我瞧你的模樣一定有事,說吧!」她才不信他的說詞。兩人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她還會不瞭解他的個性嗎?
「你是不是——」雲敞鼓起勇氣想把心中的話問出口,可才說到一半,就讓剛走出來的勾仲衡硬生生打斷。
「薄雲妹妹,他要談也不能找你談,因為那可是攸關男人的面子問題哪!你說是不是,雲公子?」淡淡的笑容掃過勾仲衡的唇角。
雲敞怒瞪他一眼,才轉向旦薄雲,「薄雲,我有事跟勾公子談,能不能請你先迴避?」
「當然可以!那我先進去了。」雖不知他們第一次見面能談什麼,識趣的旦薄雲還是乖乖地離開。
勾仲衡好整以暇地等他開口。
「我想我就不需要拐彎抹角了。」雲敞直接說道。
「剛好,我也不欣賞那種人,雲公子有話就請直說,在下會一字不漏地記祝」勾仲衡笑嘻嘻地接腔。
「我想迎娶薄雲。」他也毫不扭捏,開門見山地道。
勾仲衡沒有預期中的暴怒,僅是收了笑,下巴朝他一抬,隨即離開院子。
待來到較遠的空地後,他才開口。
「就憑你?一個沒權沒勢的渾小子,你以為你爭得過我嗎?我與薄雲可是有十幾年的感情作基礎,而你們才認識幾天,你想她會棄我而選擇你嗎?你大天真了!」嗓音雖輕,卻句句戳中要害。
即便勾仲衡說中他的痛處,雲敞也絕不退縮,他都肯為薄雲放棄自己的過去,又怎會在乎自己的尊嚴被踐踏?
畢竟,薄雲只有一個,而他要定她了。
「我看她見到你也沒表現得多欣喜,你想它是真的愛你嗎?」
勾仲衡雙手負在身後,大笑幾聲,「真有你的!」心卻為了他的話在淌血。
沒錯,薄雲一直把他當成哥哥般敬愛,這是他很早以前就發現到的,但由旁人點明,聽來卻格外的刺耳,夾帶著酸澀。難堪,和些許的……嫉妒,因為他是真真切切地愛著薄雲的。
「在一切沒成定局前,我希望能有個公平的競爭。」
「哈!你沒當個商人,真是可惜了你的天分。無妨,我就給你個機會!不過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一開始你就輸了。」勾仲衡眉字間淨是自信的神色。
雲敞追問,「怎麼說?」
他眉一揚,「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吧,薄雲他們並非秦國人,而是魏國人。十幾年前的某個夜裡,秦人攻人魏城,一名秦兵殺了薄雲的娘,旦老爹一怒之下也殺了那個秦兵,之後為了避禍,他們三人連夜逃離魏國,來到秦國住下。」
「那又如何?」聲音顯示出雲敞的不安。
勾仲衡很滿意他的反應,「雲敞,旦老爹瞧過你的玉珮,那是秦國貴族特有的飾品,這顯示你出身秦國,身份還不低,再瞧你那副練家子的體魄,你想你還有機會嗎?」
聽見勾仲衡的話,再思及近日腦中常一閃而逝的片段畫面,讓他深感不安。
「我也許是,也許不是,如今我失去記憶,你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我的身份。」他大聲反駁,說著連自己都有些不信的說詞。
勾仲衡臉上浮現一抹商人的算計笑容,「是嗎?你當真如此肯定?你不認識自己,並不表示我不認識你,甚至,我們還有過一面之緣呢!」他下了餌,就等大魚自投羅網。
其實,他的性格與旦薄雲有幾分相似——他們都同樣愛整人。
雲敞的雙眼閃過一絲驚疑,卻仍是不發一語。
「如何?怕了嗎?」魚兒慢慢游向他了。
怕了?
沒錯,他是害怕自己真正的身份將成為他與薄雲之間的絆腳石。
「你……見過我?」他臉色一沉,如果他膽敢欺騙他,他肯定會給他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勾仲衡點頭。
魚兒瞧見鮮美的餌食了。
遲疑了一會兒,他還是決定問:「我是誰?」盡早得知,對他愈有利。
「玉珮上那模糊的第三個字,就由我來替你補上吧!那是個『之』字,雲敞之——這才是你的真名,你出身富貴之家,官拜將軍,頗受秦王看重,可卻在半個月前無故失蹤,秦王現在想必還在找尋你。這樣的答案,你還滿意嗎?雲大將軍?」勾仲衡笑,笑得極為開心。
因為,魚兒上鉤了。
他愛薄雲,卻也不願小人,因為那違背了他做人的原則。
所以,他選擇告訴他事實,至於未來,他便交由薄雲抉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