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收,也得擺個樣子讓人家瞧,」周伯伯是個篤實的莊稼漢,和周媽媽都是那種閒不下來的脾氣,對於T市的車水馬龍無法適應,這陣子若非為了周子鑫與菱菱的婚事,難得北上,「子鑫是長子,菱菱和我們老倆口又認識了這麼多年,乖得很,我們早當她是自個兒的女兒了,可不能委屈她,該有的排場一點兒也不可以省。」
「是呀!是呀!」周媽媽笑瞇著雙眼,「那天我聽到他們終於決定要結婚的消息後,開心得幾個晚上睡不著覺,」她捉起身旁菱菱的手摩挲著,那佈滿老繭的手掌是溫熱的,「我們周家能娶到菱菱這麼漂亮又可愛的媳婦兒真是祖上有德,如果能趕在明年給我們老倆口生個胖孫子,那就更好了。」
「親家母別說笑了,我自己的女兒我清楚,」菱菱的媽蘇怡芩搖搖頭,「能跟你們這麼好的公婆結緣是丫頭的福氣,否則依她那毛躁難定的性情若是遇到難伺候的公婆,她可沒好日子過,至於子鑫,我們才真的是滿意到不能再滿意,這兩個孩子願意定下心來成家立業,我和她爸都安了心。」
兩對父母愈談愈興奮,屏東、T市各開幾桌酒席、印多少帖子、哪些禮俗要注意,周子鑫父母是基督徒,希望小倆口能在T市先行福證,再依著中國人的習俗大宴賓客……隨著商討事宜增加,四人興致高昂,嗓門愈提愈高,反倒兩位當事人都沒什麼聲音。
為了今天親家遠道而來的正式提親,紀毅剛特意選在這家五星級飯店的西餐廳訂了包廂,酒足飯飽,氣氛又好,人人滿意,只是那對小倆口從一開始的猛吃猛喝到這會兒的安靜,實在有點兒不太融人情境似的。
「喂!」菱菱翻翻桌上剛拿來的婚紗相簿,碰碰周子鑫手肘,「新郎倌,你這幾張相拍得真僵硬,好像赴戰場似的。」
「別這麼挑剔,」周子鑫聳聳肩,「你知道我面對陌生人放鬆不下,那天那個攝影師趕集似地呼來斥去,弄得我左也不是,右也不對,你若不喜歡,重拍就是了,對了,說起攝影,玄思是專業,面對他我能從容應付,要不找他重拍一次。」
「算了,」菱菱斂眉垂首,輕咳了聲,將眼前相本斜了角度,「方纔是燈光不足,現在重新看看,其實還不錯啦!」
「我在林口選了間房子,過兩天帶你去看,我現在住的地方是醫院宿舍,一個人擠擠還可以,就怕委屈你,我的存款已然夠付頭期款了,你早作決定,我們才有時間找人裝潢。」周子鑫認真看著菱菱。
「為什麼要找房子?」菱菱有些懶意,「我喜歡住我家裡。」
「別胡鬧,丫頭!」紀毅剛笑斥女兒,「不住一塊兒還結什麼婚?頂多叫子鑫房子找近一點的,若真有事或將來有了孩子,你媽媽也好就近幫你的忙。」
「還是頤倫聰明,」蘇怡芩笑著接了口,「夫家婆家一牆之隔,走動照顧都方便。」
「對了,子鑫,我忘了告訴你,」菱菱不想再繼續什麼夫家婆家一牆之隔的話題,她望著周子鑫,「沈彤不能當我的伴娘,她要去紐約進修三個月,過幾天就要走了,所以我換了人。」
「誰都成,」周子鑫含笑將手輕攬在未婚妻肩頭,「重要的是你開心,當天若沒個能幹點的幫手在你身邊幫你打點事情,我真擔心你這小糊塗蛋會出錯。」
「怕什麼?」菱菱笑著皺皺鼻子,「出了錯不嫁就是了。」
「不嫁?」周子鑫作勢哼了一聲,「不嫁給我你還能嫁給誰?」
菱菱也回哼了聲不搭腔,她望了周子鑫一眼,「我的新伴娘你也熟的,是柳依依。」
子鑫收回攬著菱菱的手臂,偏過頭,語氣略帶僵硬,「為什麼是她?」
「為什麼不是她?你方才明明說只要我開心誰都成的不是嗎?」菱菱笑著眨眨眼,「我就是喜歡她,她又聰明又能幹,一定能幫我很多忙。」
「她答應了嗎?」周子鑫的聲音低沉得像在和誰嘔氣似的。
菱菱沒在意,笑著吐吐舌頭,「紀菱菱出馬所向皆捷!那天我到你醫院費了一番工夫才找到她的住址,她的眼睛復明後爭取到省交響樂團的工作,整個人神采奕奕,原先聽到我要她當伴娘,她回的話竟和你一樣——『為什麼是我?」』
她咯咯嬌笑繼續說:「若非我一哭二鬧三上吊纏得她沒辦法,她還不肯答應呢!」
「菱菱!」周子鑫從未用過如此嚴厲的語氣對她說話,「你總是如此任性,不考慮別人的感受,依依不答應一定有她的原因,你為什麼硬要強迫她?」
「你欺負我?」菱菱瞪大眼一副泫然欲泣,「你為了這種小事情欺負我?」
「我沒有欺負你,」周子鑫放低嗓音,只手爬過髮絲,「我只是大聲了點。」
「大聲就是欺負,」菱菱嘟著嘴,「你從沒對我凶過,你變了。」
「對不起!」周子鑫攬過菱菱低聲下氣,「乖菱菱,是我不對,我不該大聲,最近事情太多,我有點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所以,」菱菱盯緊他不肯輕饒,「所以我可以找依依嘍!」
「誰都成,」周子鑫歎口氣,眼神略顯幽邈,「你高興就好了。」
結賬時,飯店送了張住宿券給紀毅剛,他呵呵笑著收下轉給女兒,「飯店週年慶,四人以上用餐送浪漫套房住宿一夜,我們老人家用不著這種時髦的玩意兒,給你和子鑫吧!」
菱菱將住宿券收入皮包裡,腦海卻突然想起沈彤的話——
「婚前不先試試,婚後不包退的,夫妻閨房不合是導致離婚的最大原因!」一個念頭在菱菱腦海中成形。
★★★
菱菱原是在房裡聽音樂趕稿子,若不是為了解決口渴問題,她不會上廚房,若不是上廚房,她不會聽見瑪利亞哼吟著那首折桂令。
平生不會相思,
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
空一縷餘香在此,
盼千金遊子何之。
證候來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匡啷」一聲,菱菱手中的杯子掉到地上,杯子沒砸破,只是剛盛滿的果汁灑了一地。
「小姐!」瑪利亞拿著拖把嘟嚷著,「你都要嫁人了,怎麼還這麼不小心。」
「都怪你!」菱菱扁扁嘴,重新倒一杯果汁,「不會念詩還要學人家扮斯文。」
瑪利亞笑了笑,不介意小姐的批評,她抱著拖把眼神泛著光采,「人家是跟玄思少爺學著念會的啦!我今天傍晚掃院子時,順便去幫他們的院子澆了花,玄思少爺看見了就笑嘻嘻地叫我進屋裡去,他還切了盤西瓜請我吃,說是謝謝我的幫忙。」
「他在家?」菱菱悶著聲音,「屋子裡沒亮燈,我還當他又出去找樂子了。」
瑪利亞急急搖手解釋,「玄思少爺說在家裡地下室弄了個暗房,人在裡頭忙,我看他那個樣子可能連飯都忘了吃,吃完西瓜,他問我你上哪兒去了,我跟他說你和先生太太去跟周少爺家人談婚禮的事情,他沒說話笑了笑,起身去洗手,就在流理台邊念起這首詩。」
菱菱咬緊嘴唇,不說話。
「他念第一遍時,我根本聽不懂,」瑪利亞憨笑,「只是覺得他念詩時的腔調好聽,就央著他多念幾遍教我,還好玄思少爺有耐性,否則我才背不下來,他還教我怎麼寫,我的中文不好,他解釋了半天,說這詩是描寫一個人想念喜歡的人時的心情,」她語帶嬌意,「我想學好這首詩寄給在家鄉等我的男朋友,讓他知道我有多想念他。」
「瑪利亞,」菱菱困難地出聲,「隔這麼遠的距離談戀愛,你不怕他變心?」
「真正喜歡一個人時哪能想得了那麼多,」瑪利亞有些羞赧,「與其費腦筋去想他何時會變心,為什麼不好好把握,在他愛你時珍惜這份感情?」
「瑪利亞!」菱菱搖搖頭,語帶佩服,「你很勇敢!」
「我不是勇敢,小姐,」瑪利亞笑了,「我只是比較笨,有時候少想一點、笨一點過得會比較快樂。」
轉過頭,瑪利亞在水龍頭下沖洗著拖把,一句句「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輕哼著,菱菱握緊手上果汁,急急遁離。
★★★
菱菱永遠記得當她告訴沈彤,她決定和周子鑫到飯店過夜時這女人的反應。
這女人誇張又興奮的模樣倒像是她自己要去和人偷情似的,可菱菱卻不得不告訴她,因為她需要這個軍師的點子,告訴她該如何準備這一夜。
周子鑫先是陪她去看了國家歌劇院的芭蕾舞劇——吉賽兒。
一個下午都在手術室裡忙碌,菱菱倒是輕易地原諒了他在她看得感動落淚時發出的輕鼾聲。
反正他將會付出一輩子的時間贖罪,這些小事她都會幫他記在賬上的。
出了劇院,中正紀念堂的夜,頂頭上是微明的月,夜風習習,伴著花氣,菱菱挽著他的手臂,一臉若無其事停身看著他,開了口。
「我跟媽說了今晚不回家。」
「不回家,你睡哪裡?」周子鑫有些摸不著頭緒。
「陪你過夜。」菱菱的眼中有著幹壞事的興奮,「住五星級飯店。」
「菱菱」周子鑫用力敲腦袋,剛剛睡得太沉,他一定是還沒清醒,「你說什麼?」
「這種事情你要我再說一遍?」菱菱睜大眼睛,「我雖不是淑女,好歹也是個女生耶!」
「菱菱,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太清楚你的意思。」周子鑫有些結巴。
紀菱菱吸口氣,一字一字朗著聲音,「周子鑫!我要和你開房間做愛做的事,你去不去?」
散場時的人群原是嘈雜不清的,這會兒兩人周圍得著了片刻寧靜,不過隨之而起的伊伊唷唷竊笑聲讓周子鑫直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菱菱也笑了,笑彎著腰,打從沐玄思的事情困擾她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敞懷而笑,這樣的開心卻是為了見著周子鑫的困窘。
一直到進房前,菱菱都維持著她的笑意,直到進房後看見放在兩人眼前那張佔了房裡一半空間的大床時,才斂起笑容。
兩人嗯了半天,誰也不敢先說話,周子鑫隨意按著電視遙控器,菱菱拿出方才在便利商店買的紅酒,想起沈彤的叮嚀。
「一定要有酒!」沈彤斬釘截鐵,「酒能助興、酒能亂性、酒能失身,喝酒後彼此愈看愈順眼,事情也就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菱菱,」周子鑫有些疑惑,「再過幾天我們就要結婚了,你何必非要趕在結婚前玩這種遊戲?」
「不是遊戲,我是認真的,」菱菱遞給周子鑫一杯酒,至於她自己的則咕嚕嚕一口灌下,喝得太急,末了還打了個嗝,「沈彤說婚前要先試試,之後才能適應,結婚那天千頭萬緒,身心俱疲,會影響品質,我不想在那種情況下倉卒獻出初夜。」
「試了又能如何?」對於未婚妻異於常人的思路,他向來無能為力,淺酌手中的酒,他聳聳肩,「如果試了不適合能改變主意嗎?所有事情都已經備妥,箭在弦上,菱菱,夫妻之間房事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忠誠、互信、相互扶持、彼此體諒才能攜手到永久。」
「你說得都有理,」菱菱放下酒杯,酒意上升,她的面容已然微醺,雙手交纏在他的頸項,她掛在他身上嬌笑,「可是我還是想要先試試。」
周子鑫歎口氣,放下杯子,佳人投懷送抱,就是聖人也捺不住,何況她又即將是他的妻子,傾下身他正想吻住她,她卻猛地跳起,一頭撞上他的下巴。
他捂著下巴嚷疼,卻見菱菱歉疚地笑著奔到門邊,「忘了重要東西!」
她推開門跑出去,氣喘吁吁回來時,手上多了包從便利商店買回來的東西。
「保險套!」菱菱拆開盒子好奇地取出研究打量,「我問超市小弟哪種牌子最好,他問我所謂的好是要舒服、刺激,還是要安全?」她搖搖頭,「子鑫,看來我們還有很多東西要學,光是個保險套就有這麼多學問。」
菱菱笑得詭異,「那傢伙還問我介不介意用有顆粒的,我傻了半天,只聽過感冒膠囊裡有顆粒的,沒想到保險套也興這套,這上頭沒有使用說明,我可不敢再去問那個一臉怪笑的小男生,你得自己想辦法。」
周子鑫無可奈何地點點頭,這丫頭讓人好氣又好笑。
一個小時過去,周子鑫才發現菱菱的憂心不是沒有道理,對於親熱的事情,她似乎很難融人情緒,他才吻住她,她就跳起身來說忘記洗澡。
「這是一種禮貌!」菱菱用力合上浴室的門扔出話。
好不容易兩人各自梳洗完畢,全身漾著香氣,她又嚷著沒有情緒,看完飯店付費頻道的日本AV成人片,周子鑫混著酒意,全身熱氣渲騰,攫著菱菱抵近身前,她竟然支支吾吾地說:「音樂!沒有音樂她無法集中精神。」
周子鑫歎口氣將床頭音樂聲量調大,轉過身,他那方才興致勃勃嚷著要來開房間的未婚妻,像只無辜老鼠似的縮在床角,張大眼睛。
「你的考量是對的,你真的有點兒不對勁,」周子鑫將她拉近身邊,耐性地柔著嗓音,「提早讓你習慣這種事情對我們未來也是種幫助,你乖乖地什麼都別想、別做,放心將你自己交給我,好嗎?我愛你,不會為難你,如果你不舒服,我們隨時喊停。」
菱菱乖乖點點頭,閉上眼睛,子鑫是對的,她太緊張,一切都會沒事,很快就會過去,她會習慣他的接觸,就像習慣玄思的一樣。
昏暗柔美絕佳的氣氛籠罩下,周子鑫吻住菱菱。
一切原是那麼理所當然、順理成章、合情合理的安靜。
直到一個驚天動地的尖叫聲響起。
★★★
凌晨一點半,夜闌人靜,社區裡一切靜謐,只有沐家後院小籃球場上,一個躍動著的人影兀自不歇。
幸好沐家庭院夠大,這樣的聲響才不至於擾人清夢。
盯緊籃球架,沐玄思全神貫注,一球接著一球射進籃筐,他持續著這個近似無意識的動作,那麼全心地投入,恍若執行的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情。
他不願思索,全心盯著球,那樣的全神貫注,直到一個怯生生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
「這麼晚了還不睡?」
沐玄思出了手,僵住身軀,這一球偏了沒能進籃,他沒再去搭理那個滾遠了的籃球,轉過身他看見那個抱著雙膝圓睜著無邪雙眸,趺坐在草地上看著他的女子,她的臉上泛著潮紅,是喝了酒的那種燥紅。
他緩緩踱近她,蹲低身子依戀地瀏覽著她的臉龐,幾天沒見,他想她。
「怎麼睡得著?」他輕哼,「當我心愛的女人去和別人開房間的時候。」
「你知道」菱菱不敢置信。
「我們有個共同的好友叫沈彤。」
「這傢伙!」菱菱哼了聲。
沐玄思不發一言凝視著她,由著沉默淹沒彼此。
「你不問我成功了沒?」她笑得有些淘氣。
「這不重要!」他輕輕搖頭,「重要的是現在你在這裡。」
「是呀!」菱菱笑著跳起身,撿回滾到角落裡的籃球,蹦蹦蹦地運起球來,「重要的是你和我現在都在這裡,陪我玩球,玄思!」
他無所謂地由著她,眼神起了縹緲。
「你醉了,菱菱。」
「我沒有!」菱菱叫囂著,丟了幾個球卻都射不著籃筐。
回過身,她望著他,眼神中有著困擾,「玄思,該找人修修籃球架了,歪來歪去的都射不著。」
「我幫你!」他踱近她背後,將她環入懷中,捉著她的手,幫她瞄準籃筐,咻地一聲球出了手,「匡啷」三聲,球應聲人洞。
「得分!」菱菱高喊一聲,興高采烈,轉身攀著沐玄思頸項,躍動著歡欣,「我就知道你最厲害,難怪我會那麼愛你,好愛好愛!」
「菱菱,」他粗嘎著嗓音,歎口氣,「你醉了,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沒有醉!」菱菱粘在他身上咯咯嬌笑,「不信的話,你問我三加四是多少?」
「三加四是多少?」
「八!」她斬釘截鐵地回答。
「菱菱,」沐玄思歎口氣,「三加四是七。」
「這題不算!」她吐舌憨笑,「我的算術本來就差,問別的吧!」
沐玄思默然不語,望著她嬌酣的笑容有片刻失神,他茫然地想著,再過幾天他就要失去如此望著她的權利了嗎?
夜風襲過,菱菱明顯地蜷縮了下身子,她偎近沐玄思懷裡,「外頭好冷,我們回屋子裡去吧。」
「我送你回去。」
「不要!」菱菱斷然拒絕,「我已經跟媽說了今晚不回去,她不會等門的。」
「她肯同意你不回去,是因為她以為你跟周子鑫在一起。」沐玄思的語意苦澀。
「我不想跟他,」她望著他,眼神略帶淒楚,「我只想跟你!」她輕幽著嗓音,「我滿腦子都是你!陪我,玄思!」菱菱眼神專注執著毫無退縮,「你說得對,我要你!」
「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沉著聲音,「等你清醒你會後悔你所作的決定。」
「我不會!」菱菱偎人他懷中,嗅著他熟悉的氣息,身子柔馥如絲,輕盈似玉,她突然笑了,「真要後悔也是明天以後的事情了,誰理它!」
「愛我!玄思,」她的聲音嬌軟軟蕩人心魂,一雙灼焚似火的美目綻著令人屏息的嬌媚,「像我愛你一樣。」
沐玄思僵硬著身子無法反應。
對於她的請求他起了猶豫,不是不想要她,而是,他明白自己想要的絕非一夜繾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