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憤恨的口氣,內東門司勾當宮詹大人隨口問了一句。
「是誰惹仁公公發這麼大的脾氣?」
被叫作仁公公的太監哼了哼,「還不是那個張景耀,以為現在是監察御史,又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就不把我放在眼裡,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給我難看,這口氣我怎麼也吞不下。」
詹大人捻著兩撇鬍子,「原來是這樣,還真是狗仗人勢。」
「沒錯,目前邵王爺被打進天牢,太后失勢,大家都不再把她放在眼裡,可是她終究還是皇太后,就連皇上都得敬她三分,那些人還真搞不清楚狀況。」仁公公扯唇嗤道。
他附和著。「說得是,難得今天仁公公有空,不如我們出城去喝個兩杯怎麼樣?」兩人可以算得上是酒友,只要有酒,什麼都可以先拋到腦後。
仁公公挖苦兩句。「你這個勾當官當得還真輕鬆。」所謂的勾當官就是掌管進出宮門的人。「既然你這麼有誠意了,不去就是不給面子,正好今日沒事,咱們就去喝個痛快。」
「多謝仁公公賞臉。」詹大人拍了下馬屁。
半個時辰後,兩人已經出了宮門,穿著便袍,走在大街上。
「詹大人打算上哪兒喝酒?」他肚子裡的酒蟲早就開始發作了。
略帶緊張的摸了摸唇上的鬍子,「本宮先賣個關子,這家酒樓可是最近才新開張的,裡頭賣的都是來自各地的名酒。」
「那還等什麼?快點帶路.」仁公公催促的說。
詹大人擺了下手,「請!」
走了一段路,不知不覺中拐進窄巷內,這下讓他不得不起疑了。
「前頭似乎沒路了,詹大人……」
話才說到這裡,就在他要轉過身時,一記手刀擊向他的後頸,頓時讓他失去知覺,暈厭在地。
燕忠朝臉色發白的男人拱手抱拳。「多謝大人,我家主子相當感激,不會忘了大人這份恩情。」
「他、他真的不會有事?」詹大人戰戰兢兢的問。
「大人儘管放心,我家主子只是想問他幾句話,絕對不會讓大人為難的。」燕忠示意力氣最大的燕孝將人扛走。
詹大人吁了口氣,「那麼請跟九爺說一聲,本官先走了。」
「恭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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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頸一陣劇痛,仁公公的意識慢慢回籠了。
「好痛……怎麼回事?」
當他發現自己倒在冰涼的地面時,撫著還有些隱隱作痛的後頸坐起身來,想起昏倒之前最後的記憶。
「爺,他醒了。」
一個隱怒的男性粗嗓在頭頂響起,有點陌生,又有點耳熟。
仁公公先是困惑的覷著眼前的男靴,不只一雙,還有另外兩雙,然後慢慢的往上瞧,直到瞧清楚燕忠的五官,先是僵住,以為是在作夢,接著再看向其他兩人,緊跟著眼珠便瞠大、暴凸……臉色一片慘白……完全沒有血色……身軀也是抖了又抖……抖個不停……
他以為他們不敢再回到京城,想不到……
躲了這麼多年,還是被找到了……
他最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當年他為了榮華富貴,答應皇太后當內奸,將送進宮裡的藥材暗中掉了包,還出面作證指控老爺就是幕後主謀……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他也是沒辦法,他真的不想這一輩子只能當個奴才,就算老爺待他再好,他也終究只是個下人……
「大、大哥……」
聽到他的稱呼,燕忠簡直是痛心疾首。「不要叫我大哥!」
「老三,沒想到真的是你背叛老爺,你怎麼做得出這種事?」燕孝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把他從地上拖了起來,恨不得揍上他幾拳。「你是不是人?!」
燕義扣住他肌肉糾結的手臂,「二哥,不要衝動。」
「我沒先揍他個幾拳,實在不甘心……」他失聲吼道。
嚥下熊熊的怒火,燕忠冷靜下來了。「老二,放手!」
聞言,他只好忿忿的甩開對方。「哼!」
「大哥!二哥!老四!」仁公公儘管已經嚇得面無人色了,不過這些年在宮裡頭可也學了不少生存之道,心裡很快的鎮定下來。「我、我是不得已的……請你們原諒我……是我對不起老爺……我是死有餘辜……」
燕忠深吸了口氣,「燕仁,你背叛老爺就是事實,再多的借口都沒辦法替你辯解,枉費老爺那麼信任你,你的良心何在?」
「大哥,我錯了,請你原諒我……」他擠出幾滴淚水,不斷哀求。
「原諒你?」燕忠沉下臉,「先看爺會不會原諒你再說吧!」
說完,燕忠三人逕自退了開來,讓他得以瞅見坐在桌案後頭的人。在他的印象中,這個由老爺收養的義子還一直停留在那個柔弱可欺的美麗少年模樣,如今坐在眼前的人卻是個多了幾分美艷,還帶了些邪氣的成熟男子。
「少、少爺?」
紅濫濫的唇角往上一掀,看似頑皮,但那抹笑卻透著刺骨的寒意。「仁叔,多年不見,你怎麼想不開,跑去當太監了呢?」
仁公公雙腳打著擺子,有些困難的上前兩步,「這、這說來話長,想不到少爺已經長這麼大了,老爺要是地下有知,一定會、會很欣慰,少爺……少爺先聽我說……」
「好啊!我是在聽。」他一手托腮的笑睨。
做了幾個深呼吸,仁公公在腦中想著該怎麼自圓其說。「當年……當年我真的想就算死了也要跟著老爺,至少到了地府,還有人能伺候老爺……可是……可是皇太后真是太心狠手辣了,她讓人早晚對老爺刑求,就是要逼他認罪……我看老爺的身子實在挺不住了,所以……為了不讓老爺再受苦,我就……」
「於是你就替爹認了罪,說那些進宮的藥材全是爹事先浸過毒的,是嗎?」笑意晏晏的燕九順著他的謊言說了下去。「仁叔,我這樣說對嗎?」
他僵笑一下,「對,就是這樣,我真的不忍老爺在死前還要受這麼多的苦,才不得不撒這種謊,指控老爺是一時鬼迷心竅才會做出這種事,我不是故意要背叛老爺,我也是身不由己。」
只要這麼說,他們應該就不會懷疑他是內奸了,早有預謀了……
「想不到仁叔這麼替爹著想,那我還真要感謝你了。」緩緩的從座椅上起身,燕九一步步的踱向他。「可是為什麼有人說其實你根本就是內奸?」
「誰、是誰說的?」仁公公顫聲的問。「老爺把我當作自己人,我要是真的當內奸,就讓我天打雷劈好了……」
燕九笑睇著他,看了好久,彷彿要看穿他似的。「仁叔既然這麼忠心耿耿,那麼爹死了,你怎麼還活得好好的呢?你不是該為主殉節嗎?」
「我……我何嘗不想,可是皇太后比我們想像得還要狠毒,她居然把我送進內侍府,讓我冤枉的當了太監,還叫人日夜看著我,讓我求生不能、求死不成……嗚……只怪我沒有勇氣咬舌自盡……不如少爺一刀殺了我……讓我到九泉之下去找老爺……讓我親自去跟老爺賠罪,祈求他的原諒……」他咚的跪下,抱住燕九的大腿。
「少爺,你就親手殺了我吧!」
睥睨著仁公公聲淚俱下的模樣,燕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燕孝實在忍無可忍。「爺千萬不要相信他的話!」
「爺,他剛才說的鬼話,根本不能相信。」燕義也怕他信了,到時縱虎歸山,想再抓他就難了。
輕笑一聲,「仁叔,我不會殺你的。」
他眸底一閃,哭聲更加淒慘。「少爺,我罪該萬死,你就殺了我吧……」
「既然你都說是為了爹好,我怎麼能殺你呢?」燕九唇畔的笑意沒有到達眼底,那兒只有深不見底的森冷。「既然仁叔是為了爹著想,又對爹這麼忠誠,想必也願意幫我一個忙。」
仁公公顫聲的笑了笑,「當、當然,少爺儘管吩咐。」
「聽說皇太后有意在近日之內到避暑山莊去住上一陣子,仁叔,有沒有這回事呢?」他問。
仁公公心口驚跳一下,「呃,有、有是有。」
「想必仁叔也會一起去才對?」
吞嚥一下,「是。」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燕九伸手扶他一把。「避暑山莊戒備森嚴,就要麻煩仁叔到時替我們做個安排,讓我們混進避暑山莊。」
聞言,他一臉大驚失色,「少、少爺要混、混進……」
「怎麼?辦不到嗎?」
他面有難色。「我、我……」
「這可是為爹報仇的大好機會,仁叔不想替爹報這個仇嗎?還是你剛才那番話都是騙人的?仁叔,是這樣嗎?」
燕九的咄咄逼人讓他為之詞窮,「當,當然不是了。」
「那麼就有勞仁叔了。」
看著他臉上的笑,仁公公卻是打從心底發冷。「這、這是我該做的……那我先回去打點一下,有消息就派人通知少爺。」
「仁叔,你先別急著走。」燕九低柔的叫住他。
「少爺還有何吩咐?」好可怕!想不到當年那個孩子已經變得心機這麼深,現下他只要能安然回宮,以後再也不敢隨便出來了。
從袖中掏出藥瓶。「仁叔,先把裡頭的藥丸吞了。」
他壓根下敢接過去。「那是什麼?」
「毒藥。」燕九老實的說。
仁公公倒抽了口涼氣,「毒、毒、毒藥?」
「你沒有聽錯,就是毒藥,不過吞了不會馬上死,大概三天後才會發作,到時我會先讓仁叔服用暫時的解藥,壓下毒性,這可以再撐上三天,然後會再發作,再服一次,便可以再等上三天,一直照這種方式循環下去,直到計畫完成後,我會把真正的解藥給仁叔。」他笑吟吟的,像是沒看見仁公公慘白的臉色。
「要是來不及服藥……」
燕九低笑,「所以仁叔動作得快一點。」
「為什麼要用這種法子?少爺不相信我嗎?」仁公公膽戰心驚的問。
他無邪的笑著,「我當然相信仁叔了,但這麼做也是為了仁叔好,萬一事跡敗露,讓皇太后發覺仁叔背叛了她,到時對你嚴刑拷打,那不是太痛苦了?我也是為了仁叔著想,這毒性可以讓仁叔不會受太多的苦,你說我是不是設想得很周到?」這就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少爺……」聽完,仁公公幾乎哭了出來。
「仁叔快點吞下吧!」燕九邪魅的催道。
仁公公呼吸急促、臉孔扭曲,顫巍巍的伸出手掌、接過藥瓶,費了一番工夫才倒出裡頭的黑色藥丸子。
「我來幫仁叔倒杯水。」
瞪著掌心的毒藥,他發現自己像是掉進編織好的陷阱當中。
燕九當真親手端了杯水過來。「仁叔。」
「我……」他進退維谷的想要開口求饒。
「仁叔還想說什麼嗎?」
「沒、沒有。」仁公公硬著頭皮將毒藥塞進口中,和著水嚥了下去。
他滿意的點頭。「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仁叔絕對不是內奸。」
「那、那我走了.」他的雙腳已快站不住了。
「記得,只有二天毒性就會發作,仁叔可別不信,也不要想找人解毒,這藥可不是御藥院裡那幾個庸醫解得了的,萬一有人傳揚出去,引起皇太后的疑心,那可別怪我。」燕九俯近他,用一種讓人聽了全身毛骨悚然的口吻說。「仁叔,好好向我們證明你的忠心吧!」
接著,仁公公幾乎是用連滾帶爬的逃離燕府,活像後頭有鬼在追他。
這是報應嗎?
這就是他背叛老爺的懲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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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九公主身染惡疾病逝的消息傳出之後,全京城的人不免要嗟歎自古紅顏多薄命,由於皇帝下了密旨,封鎖了真正的死因,所以除了惋惜,也算保住了皇室家族內鬥的醜聞。
這天,皇帝親自駕臨寧壽宮,沒有人知道他和皇太后究竟談了些什麼,不過根據有力人士的透露,兩人曾經發生嚴重的口角衝突,關係更幾乎到了決裂的地步。後來皇太后又因八公主在和親途中,因和侍衛之間有行為不檢的情事,未來的駙馬爺在一怒之下,將其斬殺,這突來的喪女之痛,導致皇太后精神錯亂,數日之後皇上便以此為由,將皇太后送往避暑山莊,美其名為休養,實際上已形同軟禁,皇帝並頒了聖旨,一律謝絕朝中大臣予以前往探視。
不露痕跡的跟著皇太后的鑾駕,一路從京城來到北方,由於早就得知行程,所以由燕義在前頭打點一行人食宿的問題。
聽見「叩!叩!」的敲門聲,屋裡的說話聲戛然中斷。
燕忠謹慎的開門查看。「老四!」
「大哥,爺呢?」
他讓出路來。「在裡頭。」
「爺!我都打聽過了,明天可能要午時過後才會出發,據說是因為皇太后鳳體微恙,所以無法趕路。」燕義來到燕九跟前說。
兩指掐了掐眉心,「辛苦了。」
見他滿臉倦態,身子骨似乎更瘦了,燕忠掩不住憂心之色。「爺這路上也累壞了,還是早點歇息。」
燕九馬上挺直腰桿,打起精神。「我沒事,不要把我看得弱不禁風,我沒那麼柔弱,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撐到現在,我不會輕易倒下的。」
「就是因為這樣,爺才要保重,萬一累倒了怎麼辦?」他說。
燕孝和燕義也加入勸說。「沒錯,爺不要逞強了。」
「我知道了。」無法拒絕他們的好意,而他也真的累癱了,若真的在這節骨眼倒下,那他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燕忠這才露出喜色。「明月,爺就交給你了。」
「我會的。」明月早就看出主子在硬撐,其實剛剛很早就想說了。
待他們都出去,燕九所有的氣力彷彿都用盡了,纖瘦的身子往旁邊傾斜……
她連忙讓他靠在自己身上。「爺!」
「扶我到榻上躺一會兒。」
「是。」幸好明月力氣頗大,將他從座椅上架起來,一步步的走到榻前,讓他躺了下來。「爺就是這麼倔強,明明都累成這樣還不承認……」說到這裡,她喉頭忍不住哽咽了。
他斜倚著床頭,閉眼低吟,「如果當年義父教我一點武功就好,所有的義子當中,就我不會……如果我像燕大那樣,早就可以輕而易舉的飛進皇宮內殺了那該死的女人……」
「爺要不要先吃點東西?」明月關切的看著他蒼白的氣色,只想著怎麼樣讓他恢復元氣,讓身子骨強壯起來。
燕九掀開眼簾,瞅著她含淚的圓臉。「你哭什麼?別哭,這樣我會內疚,其實這一路上你也夠辛苦的了,還得一直照顧我,我真沒用。」
「才不是這樣,最辛苦的是爺。」她抿著唇說。
「明月。」食指拂過她濕潤的眼角。「真的謝謝你。」
她瞠著圓眸,「為什麼要謝奴婢?」
「因為多虧有你,這幾個月來我才能睡個好覺,被噩夢糾纏的機會也少了,這都是你的功勞。」燕九揚高唇角笑著,那唇色已不再如以往嫣紅。「我可不會隨便眼人家道謝的。」
明月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為他不太像平常的樣子。「奴婢不要爺道謝,只要爺答應奴婢一件事。」
「什麼事?只要我能做得到我都答應你。」他大方的說。
「奴婢只要爺活著。」明月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不放過他任何一個表情,只想知道他有沒有敷衍她、騙她。
他怔仲一下,「明月?」
「奴婢什麼都不要,只要爺活著……」她淚水湧出更多了。「爺,你答應奴婢好不好?好不好?」
燕九伸臂將她攬在胸前,「我計畫如此周詳,怎麼可能會死呢?你也太小看我了,而且我只是要皇太后親口承認她錯了,只要她說出來,跪下來懺悔,我就不會再為難她了。」
「真的嗎?」她的圓臉上佈滿淚水。
兩指又往她鼻子上捏去。「我作啥騙你?」
「要是皇太后還是不承認呢?」她問。
他斂起鳳眼,「的確是有這個可能……不過她還不值得我為她送命,這次報仇不成,還有下次,總會成功的。」
明月擤了擤鼻子,「爺沒有騙我?」
「難道你希望我跟她同歸於盡?」燕九瞪眼。
「當然不是了。」她嘟囔。
「這就對了。」見明月似乎信了,他眼底綻出蠱惑的眸光,轉移她的注意力。「何況我也捨不得丟下你不管,等這次的事結束之後,我們就遠離京城,找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隱居起來。不過我身上的銀子都花得差不多了,可能沒辦法讓你一餐都吃上一桶飯,這樣你還願意跟著我嗎?」
她又想哭又想笑。「當然願意,我可以少吃一點,就算不是吃白米飯也沒關係,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不然要養你可有點難了。」他笑歎的說。
「爺……」
燕九握住她的小手,「明月,你會在意我的容貌嗎?」
「當然不會了。」她頭搖得很用力。「不管爺長得什麼模樣,爺還是爺,在奴婢心中是一樣的。」
他試著說出心底的秘密。「即使……即使我曾經遭遇過……一些不堪的事,這副身子已然一污穢不堪,你也不會嫌棄?」
「才不會,爺是個懂得感恩圖報的人,心地這麼美,怎麼會污穢不堪呢?」明月目光澄亮的瞅著他,「外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心。」
只不過簡單的幾句話,卻把他過去受過的不堪和骯髒給一一洗滌過了。
張臂將她摟得更緊,喉頭梗住了。「說得真好。」
「爺,過去就讓它過去,人活著就是要看著前面……」偎在他的胸口上,明月覺得好幸福。
「嗯。」
明月滿足的笑了。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燕九看著床尾,慢慢的斂起所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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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暑山莊
「……他以為坐上龍椅就可以不把本宮放在眼裡了?只要本宮沒死,隨時可以讓他皇位不保。」在寢宮內,皇太后大發雷霆,把所有的怒氣全出在太監、宮女身上,大家噤若寒蟬,全縮在角落不敢靠近。
只要想到在身邊伺候的奴才居然敢背叛自己,出來作證四年前的事,讓龍震炎那個毛頭小子指著自己的鼻子說她濫殺無辜,妄想隻手遮天、干預朝政……哼!他以為他有個王爺的爵位就可以扳倒自己嗎?簡直在癡人說夢,就連皇上都不敢動她分毫,憑他也配!
「還是先救出鋯禺,他到底是萬金之軀,關在天牢那種地方怎麼受得了,得快想辦法……」
皇太后越想越嘔,將杯子往地上一摔,嚇得隨侍在側的宮女臉色慘白,直打哆嗦。
「無心呢?去把她叫來!」這個女娃是她的心腹燕公公一手栽培出來的,這時應該可以派上用場。
身畔的老宮女縮了縮脖子,上前稟明。「回太后娘娘的話,無心她……她讓皇上帶、帶走了……」
「什麼?!」皇太后臉色鐵青,精心保養的五官因怒氣而變形。「他憑什麼帶走無心?難道他真想跟本宮作對?」
老宮女頭垂得低低的,不敢吭聲。
這時,仁公公走進寢宮,一臉諂媚,「太后娘娘息怒,可別把自個兒的身子給氣壞了,那多划不來。」
「哼!燕仁,你會不會也跟他們一樣背叛本宮?」她不禁要草木皆兵、疑神疑鬼起來。「畢竟你已經背叛過之前的主子一次,難保不會有第二次。」
仁公公趕緊誠惶誠恐的跪下,「太后娘娘明鑒,奴才就算是給天借了膽子,也不敢背叛太后娘娘。」
「說不定皇上給了你什麼好處,要你來背叛本宮?」
他磕了幾個響頭。「太后娘娘真是冤枉了奴才,皇上可是恨不得一刀殺了奴才,好替燕道平報仇,哪可能輕易放了奴才?若不是有太后娘娘撐腰,奴才這條小命早就沒了,奴才對太后娘娘的心可比天上的日月……」
「好了!淨會說些噁心的話。」皇太后暫且相信他了。「只是在這避暑山莊可真悶,還不准本宮離開半步,真是教人難以忍受。」
露出一臉假意討好,「太后娘娘就先住在這避暑山莊一陣子,還是別跟皇上正面衝突的好,邵王爺畢竟是皇上的親兄弟,再怎麼樣皇上也不會真的處死他……」
皇太后嘶聲斥道:「他敢!」
「所以太后娘娘就給皇上一個面子,等風聲過了,皇上說不定就會下旨放了邵王爺了。」仁公公分析的說。
她沉吟了下,「這話倒也沒錯,想不到你還挺管用的,起來吧!」
「謝太后娘娘恩典。」他往宮女使了個眼色,宮女意會過來,忙不迭的奉上香茗,讓皇太后消氣。
「只要本宮還有一口氣在,就算他是皇上,本宮也不會讓他好過。」皇太后一臉恨之入骨的表情。「他的生母佔去先皇所有的心思,還立他為東宮太子,把皇位留給他。本宮呢?本宮又得到什麼?本宮的親生兒子如今是身陷囹圄,成了階下囚,老天爺未免太厚此薄彼了。」
仁公公眼珠轉了轉,「太后娘娘息怒,事情既然發生了,氣壞了身子不就便宜了皇上?」
「說得也是。」她端起杯子就唇。
「在這避暑山莊的日子的確是既冷清又乏味,不過奴才倒可以安排些節目,讓太后娘娘看了心情好一些。」
皇太后挑起精心描繪的眉毛,「什麼樣的節目?」
「奴才可以找個人來陪太后娘娘說話解悶,逗太后娘娘開心,而且對方擅於對弈,如果太后娘娘有興趣,也可以下個幾局,這樣日子也不會太無聊了。」仁公公不時打量她的神色,懂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她「哦」了一聲,「你有認識這樣的人?」
「奴才沒用,只能想出這個法子來讓太后娘娘開心。」他說。
「嗯,對方是男是女?」
仁公公知道事情成功一半了。「是個男的,不但長得俊美非凡,還看了賞心悅目,只是身份卑賤,奴才擔心讓這樣的人進到太后娘娘的寢宮來,會不合禮數,萬一有人說起閒話,這恐怕……」
「誰敢在背後說本宮的閒話?哼!他是不想活了嗎?」皇太后斥喝一聲,「就把你說的那個人帶進來,先讓本宮瞧一瞧。」
「是,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