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森抬起頭,迎向連雅晴詢問的臉龐。
「想什麼?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呢。」她好奇地看著他。「沒有。」他將思緒拉了回來,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坐在對面的她身上。
不容置疑的,雅睛是個美麗的女人,再加上良好的家世教養,讓她一向是所有黃金單身漢愛慕追求的對象。他喜歡她,也十分欣賞她落落大方的談吐和優雅的氣質,但卻也僅此而已。
他想起那天玄菱告訴他的話。
承翰愛的是雅睛,他只是沒讓你們知道……
譚森注視著連雅晴的眼睛,注意到她避開他的目光,彷彿對他的凝視感到困窘。
「怎麼了?」她小心翼翼地問道,神情看來似乎有些……緊張?
「你對我是什麼樣的看法,雅晴?」幾經思考,他決定不再浪費時間,直率地問道:「你真的想嫁給我嗎?」
她嚇了一跳,顯然沒料到他會如此直接。
「怎麼會這麼問?」她吞吞吐吐地道,神態有些不安。「你知道我爸爸一直希望我們……」
「我問的不是你父親,而是『你』的想法,雅晴。」他柔和地強調,目光深思地停在她臉上。「我們似乎從來沒討論過這個問題。或許你並不討厭我,但是你真正的想法呢?你順從你父親的意思和我交往,但你真的想嫁給我嗎?」
「我不知道。」她沉默了半晌才道。
奇怪的是,這句話出口之後,她反而覺得異常輕鬆,有如放下心頭一個重擔似的。
「我想我一直有些怕你。咱們認識了這麼久,我也一直稱不上瞭解你,我根本無法想像我們將來結了婚會是什麼樣的情況。」
「我想也是。這麼看來,咱們勢必得讓你父親失望了。」他對她的坦白報以微笑。「既然如此,何不把你的想法告訴你父親?我並不是你惟一的選擇。」
連雅晴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歪著頭看他。
「那你呢?」她瞅著他看。「你想知道我心裡的想法,是因為察覺到玄菱在你心中的地位,是不是?」
見他怔住,她柔柔一笑。
「別好奇我怎麼知道的,我看得出來。也許你沒發現自己的轉變,但你的確變了。自從你和玄菱重逢之後,你變得比較常微笑。當然啦,你有時仍然會令人神經緊張,但你的確柔和了許多。我一直好奇什麼樣的女人能安撫你、令你安定下來,不再視工作為生活的最大重心。看來,
我已經找到了答案。」譚森沉默不語,內心隱隱的騷動又起。他真的變了這麼多嗎?或者他一直都沒變過,只是他的外表欺瞞過所有人罷了,只有在玄菱面前才顯露原形?
辦公室的內線電話在此時響了起來,他向她低聲道歉,走向前去按下通話鈕。
「什麼事?」
「總裁,長興實業的房人傑先生來了,您要不要見他?」
人傑?他有些意外。「讓他進來。」
「既然你還有公事,那我就不打擾你了。」連雅晴站起身。譚森點點頭。辦公室的門也在此時開了,房人傑出現在門後。連雅晴禮貌地朝他頷首算是招呼,才走出了辦公室。
「你最好離玄菱遠一點。」一等辦公室的門關上,房人傑劈頭就說。
譚森微挑起眉。「你要求我幫玄菱找個丈夫,現在又要我離她遠一點?」他緩緩地說道。
「別以為你解決長興實業的財務窘境,我就會對你感激涕零。」房人傑的口氣不怎麼好。「以你目前的地位權勢,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方纔那位連小姐不就是你的對象之一?既然如此,你就不該再去招惹玄菱。」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我說什麼你再清楚不過,你身邊周旋的女人還不夠多嗎,譚森?你很清楚玄菱的個性,她根本不懂得耍心機手段對付男人,如果你敢把對宋惟心那一套用在她身上,我絕不饒你。」
氣氛停滯,有好半晌,空間彷彿凝結了,四周靜得連根針掉下來都聽得見。
「你是來翻舊賬的嗎,人傑?」譚森一會兒後才壓抑地開口,聲音依然不帶絲毫情緒。「我以為我告訴過你,我和宋惟心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一回事。」
「惟心本來是我的女朋友,不是嗎?」房人傑冷哼一聲,態度仍然強硬。「她原本嬌嬌弱弱的,一點心機都沒有,如果不是你強勢介入我們的感情,不顧兄弟道義去勾引她,惟心又怎麼會移情別戀?」
譚森倏地瞇起黑眸,下頜緊抿。嬌弱?不,他絕不會用嬌弱來形容宋惟心,更適合她的形容詞是陰險狡獪、城府深沉,但他不想談這個。如果人傑這麼認為,那就這樣吧,他並不想解釋。
「如果你後來也離開了宋惟心,我只能說你還算聰明。」他淡淡地回應道。
原以為房人傑會反唇相稽,但意外的,他居然沒有反駁。「玄菱也是這麼告訴我。」他的表情依舊緊繃,但語調開始有些軟化。「她說惟心對我們說了相同的話,目的是要看我們為她爭風吃醋。我當時正在氣頭上,根本聽不進你的解釋,直到後來才慢慢想通……」
他的聲音變得沙啞,重重地咳了一聲,又道:「我一直很遺憾因為自己當年的年輕氣盛,失去了一個感情深厚的好兄弟。到現在我仍然這麼覺得!」
譚森微挑起眉,注視著房人傑不自在的表情。他聽到的是道歉嗎?
見他不說話,房人傑用手抹了抹臉,粗聲續道:「聽著,譚森,我是認真的。別忘了我說過的話,離玄菱遠一點,如果你不能給她任何保證,那就別傷害她。」
他正想轉身離開,譚森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人傑,等等。」
房人傑回過頭,看著譚森朝他走了過來,在他面前站定。「你並沒有失去一個好兄弟……從來沒有。」他平靜地說。「還有,別拿玄菱和其他女人相比。我只告訴你,我絕不會傷害玄菱。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但她對我的重要性遠超過任何人,我重視她!」
有好半晌,兩個男人目光交融,氣氛緊窒而沉悶,彷彿有人出聲便會擦出火花。譚森的神情坦然,目光充滿不容置疑的堅定。房人傑原本還想板著臉孔,卻發現自己根本裝不下去了。
突地,他一掌重重地拍在譚森肩上,「媽的,譚森,你這小子真欠扁!我可不要你認為我是因為你發達了才這麼說。」
「我知道。」譚森微笑道。
兩隻大手緊緊交握,多年來的僵持似乎在一剎那間如冰塊般融化了。
房人傑驀然驚覺,若是能早些時候放下自尊,在當時心平氣和地將誤會解釋清楚,或許他和譚森也不會浪費這麼些年了。幸好這一切都還不算晚!
「不過兄弟歸兄弟,我話還是要說在前頭。」他警告地道:「如果你敢欺負玄菱,我還是不會放過你的,管你現在是長興實業的恩人都一樣。你最好記住這一點!」
「這是威脅?」
「對!」房人傑咧嘴一笑,片刻後才又像想到什麼似的道:「對了,有件事我想應該讓你知道。前兩天在幼稚園巷口,有輛車企圖以高速衝撞玄菱,幸好玄菱沒有受傷,而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譚森微微一冽,表情轉為謹慎。「你認為是有人故意這麼做?」
「我不知道。玄菱的人際關係一向很單純,聖柏德幼稚園也不曾和人發生過糾紛,所以我希望那只是個巧合。這些天我會去接她上下班,她的安全暫且不會有問題,但謹慎一點總是好的。」
再拍拍他的肩膀,房人傑離開了辦公室。直到門關上後好一會兒,譚森的眉峰仍然沒有舒展。
那真的只是巧合嗎?他從未想過會有人想傷害玄菱……但如果真有人這麼想呢?目的又會是什麼?一思及此,他的身軀不由得緊繃起來。
而他衷心期望,是他和人傑多慮了。
置身在咖啡店裡,房玄菱打量著坐在對面的連雅晴。
週末午後,雅晴約了她一起喝下午茶,這幾乎是她們這陣子固定的約會,然而今天情況卻有些不同。從送上附餐之後這二十分鐘,雅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看來心事重重。
「怎麼了,雅晴?」房玄菱決定打破沉靜。「你有心事?」
「很明顯嗎?」她回過神,先是苦笑,而後聳聳肩。「其實也沒什麼事,只不過我和譚森已經分手了。」
房玄菱微微一震。「為什麼?」
「說分手有些嚴重,我甚至覺得我和譚森根本談不上交往。」連雅晴表情輕鬆地道。「譚森對我一直很紳士、很容套,雖然我曾經陪他出席過一些應酬的場合,但我很清楚他對我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見房玄菱複雜的表情,她攤了攤手又道:「坦白說,當我和譚森把話談開來之後,我反而覺得鬆了一口氣。我和譚森彼此並沒有愛,他和我來往只是為了不想讓我父親難堪罷了,我和他或許更適合做朋友吧。」
「那……你父親怎麼說?他不是一直很希望你嫁給他嗎?」房玄菱遲疑地問。
「是啊,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總不能因為我父親的一相情願,就硬逼著譚森娶我吧?」她輕啜了口咖啡。「我打算找個時間把我的想法告訴我父親,他一向疼我,一定會諒解的。再說,譚森一向很清楚他要的是什麼。雖然他沒有承認,但誰都看得出你對他的重要性。」
房玄菱先是一怔,隨即領悟到連雅晴的言下之意,而垂下目光。
「譚森跟你說了些什麼?」她低聲問道。
「他沒有跟我說什麼,但我知道你對他而言,絕不止是個妹妹這麼簡單。自從你出現之後,譚森變得比較常微笑,也不再那麼冷酷得令人難以親近,雖然對有些女人而言,那反而是他最致命的吸引力。」
她微微一笑,打趣地接了下去,「你可能不知道,社交圈裡那些愛慕他的名媛淑女,對他都是又愛又怕,依我看,他大概只有在你面前才會顯現出他不為人知的那一面了。」
「只怕他根本不在乎我呢。」房玄菱低語了一句。見連雅晴還想問些什麼,她很快地轉移話題。「那你呢,雅晴?你身邊一向不乏追求者,除了譚森之外,難道沒有其他看得上眼的對象嗎?」
連雅晴眨眨睛。「你指誰?」
「當然是承翰。」她坦率地說了出來。「你和承翰認識這麼久,難道都沒發覺他對你的愛慕嗎?」
連雅晴先是一愣,而後俏臉一紅。
「我不知道。」她猶疑道:「我和承翰認識很久了,和他也一直很有話聊,但我沒想過……」
「那就給他一個機會。」她覆住她的手,溫柔地說:「給承翰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也許你會發現承翰比譚森更適合你呢。」
看著她鼓勵的表情,連雅晴綻開一個羞澀的微笑,然後點頭。
房玄菱知道自己不必再說些什麼了,她已經幫助他們打開了第一步,接下來會如何發展,就得靠他們自己的努力了。下午的時光很快便過去了。當她們一起步出咖啡店大門時,夕陽的餘暉已經染紅了天際。
「那就這樣了,咱們有空再出來聊聊。」連雅晴正要道別,又想到什麼似的說道:「對了,玄菱。前兩天我在譚森的辦公室裡遇見你哥哥,是不是公司裡又出了什麼問題?」
人傑又去找了譚森?房玄菱怔了怔。「我不知道這件事。」「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一定要告訴我。」連雅晴關心地叮嚀著,從皮包裡掏出一張卡片。「還有,這是譚森公寓大門的鑰匙。我和承翰都有備份,不過,我想以後應該用不到了,就請你幫我轉交給他嘍。」
房玄菱伸手接過卡片,看著連雅晴消失在她的視線裡,思緒仍在方纔的一番對話上。
人傑為什麼又去找譚森?是因為長興實業又出了什麼問題,或是他又想向譚森做什麼非分的要求?最後這個念頭令她惴惴不安。
她看了一下手錶,才五點多,譚森應該還在公司裡。幾經思考之後,她決定到他的住處去等他。
如果人傑果真對他做了過分的要求,她絕不能坐視不理。
進了譚森居住的高級大廈,房玄菱用連雅晴給她的鑰匙開了門。關上大門之後,她走向客廳中央那組寬大的黑皮沙發,環視著整個偌大的空間。
近百坪的公寓十分寬敞豪華,卻又顯得如此單調冷清,彷彿它只是一個暫時的落腳處,而不是一個家。
她想著譚森這些年來的經歷,想著他是如何憑自己的努力才有今天的成就。她走向前去拉開那一整面落地窗簾,黃昏的餘暉由窗外灑了進來,為這個陽剛味十足的男性空間帶來一絲暖意。
她轉回視線,瞧見他的西裝外套隨意地擱在皮革沙發上。她拿起那件外套,將手臂滑入寬大的衣袖內,深深吸入屬於他的男性氣息,彷彿感覺他就這麼環住她。
她突然熱切地渴望著他低沉柔和的嗓音,想念他性感的唇角所展現出令她心醉的微笑,和在他寬闊的懷中安全與被保護的感覺,然而他卻不在這裡,無法即時驅走她心裡孤獨和苦澀的感覺。
別再自怨自艾了,房玄菱。她歎息地勸慰自己。無論如何,愛他是她自己的選擇,即使譚森並沒有相同的回報,又有什麼關係呢?
房玄菱走到沙發上坐下,將圍在肩上的外套拉緊了些,整個人蜷縮到沙發上。她覺得有些疲倦,但卻不想睡,或許只是小憩一下,她告訴自己,直到譚森回來為止……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的,只知道當她醒來時,落地窗外的天色已暗,四周只亮著一盞氤氳柔和的燈光。她的視線緩緩從天花板上轉了回來,一眼便瞧見譚森正背對著她站在落地窗前。
房玄菱猛然起身,這才發現身上蓋著一條溫暖的毛毯。前方的譚森顯然也聽到聲響,回過頭來看她。儘管工作了一整天,他看起來仍然英俊、高大得懾人心神,令她的心跳頓時加速。
「你回來了。」她不自在地問,雙手侷促地抓著由身上落下的毛毯。腕上的表指向八點,這麼說,她已經睡了將近三個小時。
想到他不知道這樣看了她沉睡的模樣多久,一陣燥熱襲上臉頰。
「嗯,回來好一會兒了,看你很累的樣子,不想吵醒你。」他看著她因剛甦醒而暈紅的臉龐,隱忍住再度碰觸她的衝動。
「雅晴給了我這裡的鑰匙,我就過來了。」她的表情仍然拘謹,身子不安地扭動。「我不知道你幾點才會離開公司,所以只好到這兒來等你,我只是想休息一會兒,沒想到不知不覺就……」
她幾乎是喋喋不休,她知道,卻無法克制自己,直到他出聲打斷了她。
「玄菱。」他沙啞地喚道。「過來。」
她先是凝視著他,而後綻開微笑,沒有遲疑地朝他奔去。譚森立刻將她擁入懷裡,彷彿他們分開了好幾年,而不是只有短短幾天。
房玄菱柔順地環抱著他,聞著他身上沐浴過後的清香,乾淨、清爽,帶著一點白蘭地的溫熱氣息。除了他的懷抱,她再也不想去別的地方。
「還好嗎?」他聲音低沉地說,大手輕觸過她的背脊。「我有沒有傷了你?」
「沒有。」她知道他問的是什麼,突然覺得羞於面對他。
譚森將她鬆開了一點,眼裡有著困惑。「那你那天為什麼不告而別?」
「因為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要我。」她嚥了一口口水,聲音幾乎低不可聞。「我知道那對你而言並不代表什麼,你一定早就習慣了……」
話沒有說完,因為他已經板住她的肩膀,俯下頭來注視她的眼睛。
「不准這麼想!」他嗓音粗啞,表情十分嚴肅。「那對我很重要,玄菱!你對我很重要,永遠別懷疑這一點。」
她被動地迎視著他,看著他眼中狂野深沉的神色。他只說她對他很重要,卻沒有提及其他,沒有任何誓言,沒有說他愛她,也沒有提議他們可以結婚。她垂下目光,無法遏阻心中微微的失落。
但他沒有給她退縮的機會,雙手握住她的纖肩將她拉近,給了她一個甜蜜得令她神魂顛倒的吻。她昏眩地抓緊他胸前的衣衫,原有的猶豫和矛盾情緒全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這一刻,她明白自己下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如果命運往定她只能擁有他一段期間,那她便要全心全意地把握此刻。什麼都沒關係了,只要他要她,那就夠了。
「嘿,你在想什麼?」他用下巴磨蹭著她的頭頂。
「沒有。」她將臉頰靠著他的胸膛。「譚森?」
「嗯?」
「告訴我宋惟心的事。」她低喃道,察覺心裡居然冒出一絲酸意。「她對你也很重要嗎?」
「我似乎聽到有人在興師問罪。你是在吃醋嗎?」見她鼓起腮幫子,他輕聲笑了,吻吻她嘟起的唇畔。「沒什麼好說的。我說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幾乎都忘了她的長相。」「真的?」
「真的!」他保證地道,朝她場起一道濃眉。「你來找我,就為了問我這個?」
她搖搖頭,仍然有些躊躇,「雅晴告訴我,你和她分手了。為什麼?」
譚森微微聳肩。「我和雅晴從來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她也很清楚。」
「但是連董事長他……」
「我知道。」他先是靜寂了半晌,才沉吟地說道:「我以前從不認為我需要婚姻。但如果有一天我必須利用婚姻來達到某些目的,那我並不排斥這樣的安排,只是目前的我並不需要。」
意思是,如果他必須要結婚,那麼他會選擇一樁能互蒙其利婚姻?
房玄菱顫抖地吸了一口氣,不穩地開口,「以你目前的成就,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任何東西。」
譚森沒有立刻回答。當他開口時,她不完全確定他的含意。
「我不確定我得到了真正想要的東西。」他難解地低語,手指輕撫她柔嫩的臉頰。她先是一怔,當她思及他的言下之意時,心臟開始狂跳。
他指的是她嗎?她陡地湧起一抹渴盼,然而另一個想法卻立刻推翻了它。
不,不可能的!譚森說過他從不考慮婚姻,他指的或許是他的事業、他尚未達到的目標,那才是他想要的一切。
「不談這個。」她努力不讓深沉的落寞顯現在臉上,故作輕快地道:「雅晴還告訴我,我哥到公司去找過你。是不是他又跟你要求什麼……」
「不是。」他停了一下,才緩緩地說:「他只是來告訴我,這些年來,他始終還當我是他的兄弟。」
「真的?」房玄菱感到意外極了。這麼說來,人傑終於願意拋開無謂的自尊,和譚森言歸於好了?「那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們打算結一輩子的仇呢。」她由衷地笑道。
譚森的反應只是聳聳肩膀,漫不經心地摩挲著她的手指。
「人傑告訴我,最近幼稚園似乎頗不平靜,前些天你還差點被車撞上。有沒有這回事?」
「我哥太緊張了,我根本沒事。」她不想讓這話題破壞原本柔和的氣氛。「你吃晚飯了嗎?要
不要我幫你弄些吃的?我去看看你的冰箱裡有什麼……」
她想離開他的懷抱,他卻緊環住她不放。
「我不餓!」譚森粗聲道,雙臂更加擁緊了她,讓她感覺他身軀的騷動。
見鬼了,當她這軟玉溫香貼著他,用她身上的玫瑰香氣撩動他時,天知道他得花多大的意志力,才能抑制住自己立刻將她壓在身下翻雲覆雨的衝動。
房玄菱顯然也察覺到他堅硬的慾望緊抵著自己,一張粉臉迅速漲得通紅。
她抬起頭來看他,給了他一個無辜的粲然微笑。
「我以為你工作了一天,現在應該餓了。」
「不是你想的那種餓。」他低聲吼道。「別動,我只要抱著你就好。」
她微笑了起來,那輕輕顫動似乎也傳染給他。她溫馴地靠著他,雙臂環往他強壯的脖子,滿足於這樣無聲勝有聲的平靜安詳。
譚森將唇印在她帶著幽香的髮絲,感到心裡升起一抹溫暖的滿足感。
這些年來,他一直讓自己的心塵封著,不去對人有太多感覺,只因為不在乎就不用擔心失去,然而玄菱卻又重新開啟了他心裡那道關閉已久的門,讓他在她面前無所遁形。他幾乎忘了沒有她的這些年來,自己是怎麼過的。
想起人傑的警告,他不由得微微蹙眉。但他暫且按住,不打算讓她為這件事擔心。她對他是如此重要,有如空氣般不可或缺,他會竭盡所能地保護她,沒有人能自他身邊奪走她!「走吧,咱們出去吃飯。」譚森粗聲說道,壯士斷腕般地放開了她。
「你不是說你不餓?」房玄菱瞇眼笑道。
「我改變主意了。」他低聲咆哮,重重地在她誘人的唇上印下一吻,粗聲咕噥著,「別再誘惑我了,女人。趁我還想做個君子時,咱們最好趕快離開,否則下一秒你就會在這裡慘遭我的蹂躪。」
「譚森,有空嗎?」孫承翰走進辦公室。
「什麼事?」譚森看了他一眼,將文件交還給等在一旁的秘書後,秘書立即轉身退出辦公室。
孫承翰合上門走了進來,將自己拋進那組黑皮沙發,好半晌不吭聲。
「怎麼了?」見他有些鬱悶的表情,譚森忍不住問。
「雅晴告訴我,你和她分手了。」一會兒後孫承翰才開口說道。
原來是這件事。譚森挑了挑眉,往後靠向椅背。
「我不知道這件事還得經過你的同意。」
「你怎麼能這麼做?」孫承翰倏地彈起身子,表情有些責怪的意味。「我以為雅晴對你的意義,大過於那些周旋在你身邊的其他女人。如果你對她根本不是真心誠意的,你當初就不該和她交往。」
「雅睛和我交往,只是為了滿足她父親的期望罷了,你也很清楚這一點。」見他怔住,譚森慢條斯理地接了下去,「倒是你。你打算什麼時候才向雅晴坦白自己的感情?直到雅晴嫁給我之
後?」
孫承翰瞪視著他,彷彿他剛剛揍了他一拳。
「你知道?」他重重地坐回沙發上,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是玄菱告訴我的。坦白說,我還有些慚愧自己居然沒早一點看出來。如果我沒發現,你是不是永遠也不打算告訴我?」
「我怎麼能說?她和你是公認的一對,所有人都認定你們結婚是早晚的事。再說,雅晴的父親中意的是你,不是我。」他悶著聲音道。
「但重要的是雅晴心裡怎麼想,不是嗎?如果你愛她,不管你有多少敵手,你都該盡全力去爭取,贏得她的芳心,而不是盡找些借口來解釋自己的懦弱和毫無行動。」譚森的指責毫不留情。
孫承翰靜默了半晌,最後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懦弱?或許我真的是。」他洩氣地道,伸手抓抓頭髮。「在還沒瞭解雅晴的心意之前,我不想貿然行動嚇跑地,我怕最後會連朋友都做不成。」
「你何不試試看?被拒絕總比你拚命壓抑著不說的好。」「你的建議倒是和玄菱如出一轍。」他嘟嚷著,抬起頭來看著好友。「說到玄菱,你打算怎麼辦?你幫她找丈夫的計劃還要繼續進行嗎?」
「老天,當然不!」譚森脫口而出。
我想也是!孫承翰挑著眉毛,但識趣地不做評論。
他的表情令譚森有些氣惱,只好以重重一咳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人傑告訴我,玄菱的幼稚園最近不是很平靜。前幾天,有一輛車從巷口衝出來,差點撞上玄菱。」他轉開話題。
「真的?」孫承翰被這句話感染得嚴肅起來。「是偶發事件?」
「希望是。」想到可能有人想對聖柏德幼稚圍,甚至是對玄菱不利,一層黑影籠罩住他,令他的血液幾乎為之凍結。
「如果那不是偶發事件,會是誰想對付聖柏德幼稚園,或是對付玄菱?」孫承翰提出質疑。「長興實業目前經營情況勉強穩定,照理說,還不至於擋到其他人的財路,再說聖柏德幼稚園一直穩健經營,沒有理由有人要對它不利。」
「詳細的情形我還不瞭解,但我打算請一些人到幼稚園去站崗巡邏,保護玄菱和小朋友們的安全。」
「這倒是可行之道。不論情況如何,小心一點總是好的。」孫承翰贊同地點點頭。「對了,晚上在西華飯店的應酬你會去嗎?」
「再說吧。」他有些心不在焉,心思仍然放在如何安排人手保護幼稚園上。
孫承翰正要接話,電話適時響了起來。
譚森傾過身去接起。「喂?」
「譚森,是我。」連晉源的聲音從話筒那端傳來。「今晚在西華飯店的飯局,你會來嗎?」
「有事嗎?」他不做正面答覆。
「我有件驚人的事情要告訴你。這件事關係到你們和房家的淵源,我另外也邀了房人傑和房玄菱,你最好來一趟!」
和房家有關?譚森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回答,連晉源已經掛了電話。
他慢慢地將話筒放了回去,迎向孫承翰詢問的目光。
「連董事長要我出席今天晚上的飯局,他有事情要告訴我。」
「什麼事情這麼緊急,非得要今天晚上說不可?」孫承翰不解地問。
譚森靠回椅背,沉吟地輕撫著鼻樑,想著連晉源頗有深意的話。
這件事關係到你們和房家的淵源……
看來他必須得親自走一趟,才能知道連晉源葫蘆裡賣什麼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