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安靜的午後兩點半,應該是歇歇腿合合眼緩解緩解半天勞累的時候了。
迅速熟練地收拾了所有可以收拾的東西,北斗七星的服務生們三三兩兩地圍到某個角落,開始嘰嘰喳喳地放鬆整整一個中午的勞累。
逐漸顯得空曠的用餐大廳裡,大浪淘沙,還在悠閒地品著茶欣賞著慢慢變涼的滿桌美味佳餚,最終只剩下最後一個。
不對,是一桌的兩個。
一男一女。
年輕的男士,一看就是那種玉樹臨風、風流瀟灑、電視中越來越多、現實中卻是漸漸稀少、走在大馬路引誘懷春小姑娘們癡癡流口水的笑容燦爛的陽光帥哥。
年輕的女士,一看就是那種——隨便往大街上丟塊磚,也能拍到三四五六七八個的壁花。
好不容易沒有風沙、陽光溫柔而燦爛的下午,倚窗而坐,茶香緲緲,烈酒醇醇,美人當前,該是如何的一番春日閒情?
只是仰首狂放豪飲的美人滿臉的陰鬱,很可惜地破壞了這難得的春日閒情。
分手,拋棄,變心的戲碼,正在年輕的帥哥與年輕的壁花之間激烈地上演。
「我到底有哪裡不好?我一心一意!我忠貞不二!我溫柔體貼!我工作穩定!我有房有車!我、我到底哪一樣不好?」咕咚!咕咚!
滿滿的酒液,再次被用去澆愁,可是,不夠,不夠,永遠不夠!
手指往美人空了的酒杯淡淡一點,一旁機靈的服務生立刻再次送上——啤酒一匝。
「我要什麼有什麼,洗衣做飯樣樣精通,節儉理財是把好手!還有,難道我長得不漂亮?難道我拿不出手?難道我……」咕咚——咕咚——
手指再點,一匝啤酒再次善解人意地登場。
「我早就準備了鮮花美酒,準備了白金鑽戒,準備好了求婚的所有步驟!」
咕咚——咕咚——咕咚——
手指忙再點,只是這次指的是遠處酒品陳列架上的……北京二鍋頭。
滿滿半斤一杯的烈性老酒被放到了悲傷又悲哀的美人眼前。
「我甚至跑遍了市裡所有的婚紗照相館,我甚至已經偷偷做好了結婚要穿的禮服,我甚至……」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烈性的老酒被豪放地一飲而盡,而後驚天動地的嗆咳震動了整個用餐大廳。
冷靜的手指再次上場,溫柔地撫上美人不斷顫抖的肩背。
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氣的美人,從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與心的桌上緩緩抬起涕淚橫流、惹人痛斷肝腸的美人臉,盈盈美目欲語還休。
「我、到底、哪裡、配不上……她?」
「你很好!」
冷靜的手指利落地送上紙巾一疊,冷靜的聲音斬釘截鐵。
「你年輕英俊,玉樹臨風!你有房有車,事業有成!你溫柔體貼——」
「那她到底看不上我哪一點?那她為什麼要和我分手?」帥哥美男雙手拍案,如雄獅出洞。
「……你和她,緣分未到吧。」普及壁花唏噓一歎,還是冷靜。
「……」即將爆發雷霆之怒的雄獅無力地仰首靠上椅背,數不盡的恨水東流。
「其實,細想起來,哪裡是你配不上她?」普及壁花還是歎得很輕,「她雖開朗熱情,卻少了一份能為人妻子的賢淑淡定;她雖聰慧幹練,卻絕不是宜室宜家的類型;她雖——」
「好了。」帥哥美男冷冷地推椅冷冷地起身,「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既然……她不喜歡我這根草,我又何必戀她那枝花?你告訴她,我絕對不會因為她借酒澆愁,也希望她以後不要因為放棄了我而後悔終身!」
「是!是!」普及壁花認真嚴肅地點頭。
「……」
帥哥美男視線依舊很冷,而後不發一語地挺直脊樑大步離去,頭也不回地回到春光明媚中。
……
呼——
她吐出長長一口氣,知道自己這次的最佳女配角任務再次勝利地告終。
招手喊來飯店的服務生,結賬,順便將……滿桌尚未動過的菜點打包。
「段姐,這次又是幫你哪位好朋友割尾巴啊?」熟識的服務生一邊笑著與她將菜點打包,一邊與她說笑,「剛才我都聽得好牙酸啊,你們的話怎麼那麼的押韻順口啊,又不是詩歌朗誦大會!」
「就是不想整天參加詩歌朗誦大會,才會有今天啊!」她再歎口氣,平常形狀普通大小的眼睛到處看了又看,「哎,你們老闆呢?」
「哦,他躲了。」服務生很順溜地回答,「我們老闆說,段姐你整天把他這原本是民族檔的特色飯店當作相親約會分手戲碼的演播場。如果是你和人家相親約會分手也就算了,可你每次都是充當人家的配角,只有主角需要配戲才偶爾登場,他鄙視你,所以交代今天不可以給你打折。」
……
平常形狀普通大小的眼睛慢慢瞇起來……隨便往大街上丟塊磚,也能拍到三四五六七八個的普及壁花,開始像發怒的西班牙鬥牛慢慢化身中。
「那你也告訴你們老闆一句啊,以後可千萬不要讓我再有機會去充當他的配角,記住了啊。」
看也不看聞言石化了的服務生,慢慢地起身,拎起兩大兜的菜點,姑娘她悠悠蕩蕩回到春天的溫柔光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