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氣派的官家宅邸前冷冷清清,一眼望去只有四、五名家丁拿著掃帚,沿著台階忙碌地打掃著。這宅院的主人姓袁,現年五十歲,在朝中為官二十年,深得當今皇上的寵信,再加上袁大人喜歡結交一些江湖人士,因此他的宅邸不似一般官家宅院門禁森嚴,常常可見一些三教九流的人士在此進出。「動作快點,一大早夫人就要出門上香了,要是給夫人瞧見台階上有什麼髒東西,看我等會兒怎麼修理你們。」
袁府的管事擺出挑剔的嘴臉,命令家丁們加快打掃的動作。「是。」家丁們聞言臉色皆是一變,只能低下頭在心中咕噥,卻怎麼也不敢回嘴。袁大人的元配早在多年前就去世,現今的這位袁夫人年慬二十來歲,是一名青樓女子,她原是官場同僚買下送給袁大人的禮物,由於她嬌柔艷麗、能歌善舞,不到半年的時間就將袁大人迷得暈頭轉向,更應允了要扶她為正室。
名為艷雲的女子雖然得到了袁大人所有的寵幸,但她畢竟有著不名譽的出身,艷雪積極地想奠定在府中的地位,於是對府中的僕役異常嚴厲,想早一日在下人面前建立絕對的權威。
管事的話才吩咐完,兩扇銅門就「呀」的一聲打開了,從裡頭緩緩走出一名身穿薄紗、千嬌百媚的人兒,她伸出嫩白的手腕扶了扶頭上的簪子,杏眼一轉,有些埋怨地開口道:「哎呀!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沒把地掃好?夫人我要去寺廟上香,腳下可不能沾染半點灰塵,你們這不是存心和我過不去嗎?」
「艷雪夫人別惱,這些狗奴才真該死,怎麼教都教不會,請夫人千萬別生氣,要是壞了您去上香的心情,就是這群奴才的罪過了。」管事一步向前,立即換上一張笑臉陪罪。
「我大清早去寺廟上香也全是為了老爺子;若不是我求菩薩保佑他長長久久、富貴平安,你們這群奴才要到哪裡去討生活啊?」艷雪眉心一緊,回頭示意身後的婢女拉高她的裙擺,這才慢慢地往前走,那姿態就像是一片落葉都會弄髒她的繡鞋似的。
「恭送夫人。」管事拱了拱手,對著早已等候在門外的轎夫使個眼色,他們立即慇勤地掀開了轎簾。當艷雪夫人風情款款地欲矮身入轎的時候,她整個人忽然一頓、退了好幾步,跟著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啊!啊!」艷雪夫人的喊聲尖銳得讓人頭皮發麻,更讓所有門前的家丁們一時之間亂了手腳。
「艷雪夫人,出了什麼事?」管事臉色一變,迅速奔到夫人身後,順著她指尖所指的方向看去,地想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轎……轎裡頭有人!」艷雪一手捂著胸口,一手顫抖地指著轎子。
「這怎麼可能?!」管事同樣大吃一驚,眼前的轎子明明是他大清早就命人準備好、一直等候在門口,怎麼可能會有人坐在裡面?!
「你們這群狗奴才,存心想作弄我是吧?」見轎子裡的人始終動也不動,艷雪心念一動,認定了是這些下人要她難堪,她先前的恐懼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熊熊的怒火。
「夫人您千萬別誤會,我們就算向老天爺借膽子,也不敢戲弄夫人您吶!」管事猛烈地搖頭否認,誰不知道艷雪夫人是老爺專寵的女人,誰敢隨便開這種玩笑。
「哼!不是最好。」艷雪冷哼一聲,嘴角撇成陰狠的角度,憤恨不已地開口道「我倒要看看是誰敢躲在這裡裝神弄鬼!你給我出來!」
轎子裡沒有半點動靜,從袁府僕役所站的角度看過去,只能依稀瞧見轎裡的人穿著一身白衣,至於他約五官生得什麼模樣,就完全看不清楚了。
「滾出來!」艷雪無法忍受有人漠視她的存在,更仗著就站在自個兒的家門口,於是她大步向前,準備將轎子裡那個裝神弄鬼的人給揪出來。就在她伸出雙手往轎子裡探去時,一陣涼風埢起了滿地落葉,就在眾人眼前一花之際,轎子的兩旁倏地出現兩條人影,快如閃電地同時出手,跟著就聽見艷雪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
「艷雪夫人?」管事向前一步,就在他伸手想扶住艷雪的時候,赫然發現她的一雙皓腕不知何時已經被人無聲無息地卸下,兩隻手掌掉在地上,就像是沾了血的白玉一樣怵目驚心。
「啊!我的手……我的手!」手腕處傳來的劇痛讓艷雪低下頭端視,一看之下險些昏了過去。
她的一雙手被人砍下來了?!「誰要你們出手的?」一陣清潤的嗓音從轎子裡傳出,裡頭的白影一晃,腳尖一點那人就出了轎子。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震,甚至懷疑一大清早就撞鬼了,世上真有人有這麼快的身手?!不管是入轎、出轎的動作都輕得像是一陣風,他們甚至來不及眨眼,只覺得眼前一花,這個人就這麼憑空出現了。
立在罘家丁眼前的人身形纖細,一身上好的絲綢白衣櫬得他氣質翩翩,髮髻上也是繫著一條白色緞帶,他背對著眾人不發一語,只是微微仰起了頭。
「你……你到底是誰?居然敢來這裡撒野?」管事吞了吞口水,知道這群人清早來此絕無好事。
「哎呀!我的手!」一旁的艷雪仍是呼天搶地地喊著,但是由於情勢太過於詭異,一群在身後的家丁們甚至沒有勇氣上前探視她的傷。
「煩。」
白衣人的話才說出口,站在他兩邊的人再次同時出手,長劍一刺一收,艷雪夫人已然香消玉殞。
「啊!你……你到底是誰?」
管事被對方殘忍的手法嚇得魂不附體,一張臉已經變得又青又白,但是他壓根兒不知道對方是誰,更不知道這三個人想要做什麼。
「我……我們家老爺子,可是……可是大名鼎鼎的袁大人,你……你別想在這裡逞兇亂來!」
「『清晨造訪,夜半滅門』。你說我是誰?」白衣人緩緩轉過了身子,他的話讓袁府的家丁們發出恐懼的喘息聲。
「你……你是……」管事結結巴巴,渾身只不住地顫動著,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白衣人立在風中看起來衣袂飄飄若仙,一頭青絲也隨風飛揚,但是他的臉上卻戴著一副修羅鬼的面具,青面獠牙、詭魅難測。
「今晚,『閻火帖』要接的就是你袁府一百一十四條人命。」白衣人衣袖一揚,將一張繪有鬼面具的帖子釘在大門之上。
「啊!」管事整個人跪坐在地,只能不停地顫抖著。「閻火帖」!江湖上最恐怖神秘的組織,舉凡是他們想要殺的人,從來沒有人躲得過;甚至,他們還會在殺人之前送下請帖,預先告知死亡的時間。
「今夜子時。」白衣人只扔下這麼一句,身子一晃,連同隨行約兩個人,再次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晨霧之中……
「管事?」其中一名家丁向前一步,有些惶恐地看著頹軟在地的管事,小心翼翼地間道:「你沒事吧?我們該稟告老爺嗎?」
「完了……完了!」管事將臉埋在掌心,痛哭了起來。
「閻火帖」一出現,現在通知誰也沒有用,他們全部都完了!弦月高掛,冷冷地像是一把銳利的彎刀。
袁府上上下下,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袁大人坐在大廳的太師椅上,面色極為凝重,打從大清早被人從被窩中吵醒,得知艷雪被殺的消息後,他就陷入了極度恐懼的情緒之中。到底是誰請出了「閻火帖」要滅他袁楷的家?!是他在朝中的敵人?還是他無意間得罪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但是現在想這些已經太遲了,「閻火帖」既出,說什麼也來不及了!
「老爺!」一聲叫喚聲讓袁楷全身一抖,險些要從椅子上翻落。
「什麼事?」袁楷察覺出自己的失態,立即臉色一沈,怒瞪了剛才喚他的家丁一眼。「老爺,您等的訪客到了。」家丁恭敬地說道,隨後大廳中出現了七、八個背著大刀長劍的江湖人士。
「老哥哥,瞧瞧你這狼狽的模樣,當真被『閻火帖』給嚇傻了不成?」為首的是一名蓄著大鬍子的壯漢,他大搖大擺地走進來,一屁股就坐到袁楷的旁邊去。
「黑老弟,你來了就好。」袁楷吐出一口長氣,緊皺的眉心卻始終不曾鬆開。「若不是事出突然,我也不會請你們快馬趕來。」
袁楷抬起頭看了眾人一眼,在他年輕時候尚未為官以前,他曾經是眼前這群江洋大盜中的一份子,後來在聚積了相當的財富之後,他買通了朝中的人脈、混了一個官位來過癮,後來又意外得到皇帝的賞識,從此就和他這群拜把兄弟漸漸失去了聯絡,怎麼地想不到他今日有難,肯來救他的卻是當初他想捨去的這班兄弟。
「袁大人,你就別客氣了,再說,我們地想會一會發出『閻火帖』的人,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像傳說中那麼厲害。」一名模樣斯文的男子淡淡一笑,拿起手邊的扇子揮了揮,神色自若地坐了下來。
「閣下是?」袁楷略感疑惑地抬頭,對於這一名做書生打扮的男子著實感到陌生。
「老哥哥,這位是『百手書生』,若說現今江湖有誰有膽量和閻火門的人對抗的話,就是他所屬的『龍嘯山莊』了。」黑虎揮揮手,介紹兩人認識。
「原來你是龍嘯山莊的人。」袁楷點點頭。
十幾年來,在江湖中名聲並列、享有領導者地位的共有九莊五堡,「龍嘯山莊」就是其中之一,近幾年來他們更因為開倉賑災、行俠仗義等種種善行,使得莊中地位大幅度地提高,而莊主龍嘯天更是眾人認為下一任武林盟主的最佳人選。
「如此多謝了。」袁楷又歎了一口氣,沉思片刻後才開口道:「黑虎老弟,今夜此劫也不知避得過避不過,我只有一事請求,我的獨子今年才剛過完十六歲的誕辰,我這條老命去了倒是無妨,就是小兒,無論如何要請各位幫幫忙帶他離開!」就算袁楷心狠手辣、縱橫江湖近二十年,曾做出許多姦淫擄掠的事情,大難臨頭的時候,他最關心的仍是自己的骨肉。
「大哥您別擔心,今晚我們兄弟聯手,任誰也傷不了你們的。」黑虎拍拍胸脯保證,要袁楷別緊張。「既然你不放心,不如我帶著令公子先行離開,天亮後再回到這裡。」百手書生開口,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既然頂著龍嘯山莊的名氣來幫忙,理所當然該這麼做,幫忙保護小公子先走,怎麼也好過和閻火堡的惡賊惡鬥。
「如此甚好,一切就拜託了。」袁楷鬆了一口氣,揮揮手,要一旁的僕人趕快帶少爺出來。不一會兒,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來到了大廳,他疑惑地看了所有人一眼,跟著走到袁楷的身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喊了一聲爹。「好俊的公子,要是被人殺了,確實可惜。」百手書生淡淡一笑,怎麼地想不到袁楷有一名這麼俊俏的兒子。
「那麼小兒子衿就拜託你了。」袁楷拱手為禮,拉著袁子衿的手來到了百手書生的面前。「離子時還有一段時間,你們快點離開吧!」
「爹?這是怎麼一回事?我要去哪裡?」袁子衿莫名其妙地開口,這些人到底是誰?「子衿,什麼都別問,跟著這位大哥走,他會照顧你的。」袁楷強忍住眼眶中的淚水,拍了拍愛子的肩頭,知道這一別後恐怕再無相見的機會了。
就在百手書生牽起袁子衿的手準備離去的時候,一陣清潤的嗓音再次響起,以一種毫無感情的語氣說道:「帖子上寫的是一百一十四人,若是有人擅自離去,那可不成!」當最後一個「成」字飄然入耳後,一道白影微微一晃,出現在罘人的眼前,他仍舊是一身白衣,臉上戴著修羅鬼的面具。
「快帶子衿走!」袁楷一聲暴喝,提起大刀就朝白衣人砍了過去。惡鬼已經現身,他必須先拖住惡鬼,子衿才有逃走的時間。白衣人身形微晃靈巧地避過那一刀,在旁圍觀的人一眼就看出他具有深厚的武功底子,於是紛紛抽出了自己的兵器,衝上前去與白衣人打了起來。
「快!在他的幫手來之前先殺了他!」黑虎眼看他隻身一人,大聲命令道,手中的大刀舞得更瘋狂了。
「爹!」袁子衿看著眼前的一場惡鬥,怎麼也不肯離開,奈何他完全不懂武功,怎麼也無法幫上忙。眼看所有人都抱著纏門的心態,白衣人失去了耐性,他縱身一躍,同一時間數十支銀針從他的手中散出,袁楷眼前一花,急忙拿起大刀來擋,但仍是被扎中了好幾針。
「你……好卑鄙!」袁楷捂著胸不斷喘息,傷處已經漸漸麻痺了,顯然針上已經餵了毒。「這毒你應該很熟悉,你曾經拿它來姦淫擄掠,不少人就是因為這毒犯在你的手裡,你全忘了嗎?袁大人?」白衣人漫不經心地開口。
「你……你到底是誰?」袁楷臉色慘白,他到底是誰,為何會知道他的過去?他慌亂地回頭看向自己的兄弟,雖然說他們沒有一個人中了針,但卻也沒有一個人拿出解藥要救他,這到底是……「你以為我的毒是打哪兒來的?袁大人。」白衣人似笑非笑地開口。
你……你們……不可能!」袁楷大吼出聲,不可能的!不可能是他的兄弟要害他!不然他們不會千里迢迢趕來這裡支持他,不是嗎?「是誰給我的毒?是誰比你還要熟知你的過去?」白衣人的聲音有著歎息,還有著更多的嘲諷。
「是誰知道你袁府上上下下共有一百一十四條人命,那又是誰請出了『閻火帖』?現在你還沒有答案嗎?」
「為什麼?」袁楷心中再無疑惑,但是為什麼?他像一頭憤怒的野獸般咆哮著,淒慘且狼狽。
「老哥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哩!」黑虎嘿的一聲冷笑。「你這些年賺了多少銀子兄弟們心裡有數,你不找我們兄弟分一口子也就罷了,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想除掉我們這些兄弟!」
「我沒有!」袁楷的臉色更加蒼白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黑虎旁邊的人冷冷接口。「這些年你做官做得太舒服啦!舒服到忘了自己的出身,更妄想和官府合作想捉拿我們,怎麼,以為殺了我們,就可以讓你的過去消失,從此高枕無憂嗎?」袁楷面色鐵青,知道事已至此,自己再無半點生機,於是他開口道:「今天你們要我的命我無話可說,但是我希望你們放過我的兒子。」一直在旁邊觀看的百手書生也是吃了一驚,怎麼地想不到其中暗藏了如此的玄機,若這是一場黑吃黑的惡門,那他豈不是莫名地被捲了進來?!想到這裡,他不由自主地鬆開了袁子衿的手。
「嘿嘿!老哥哥,你以前的狠勁都到哪裡去了?」黑虎哈哈大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當初教我們兄弟斬草要除根的可是老哥哥你啊!現在你居然要我們放過你的兒子?!」眾人轟笑出聲,更讓袁楷一張臉變得扭曲。
「爹!你們這群惡鬼,別傷我爹!」袁子衿忽然大叫出聲。
他原本一直站在旁邊,這些對話他雖然聽得迷迷糊糊,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親爹就要死了,而他親眼看見是那個白衣人放的毒針,於是他使盡力氣衝向了白衣人。「你這個惡鬼!」袁子衿掄起雙拳就朝白衣人打了過去。
照理來說,以白衣人的身手要躲開原本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當袁子衿向前衝的時候,白衣人卻動也不動,一直到袁子衿的手快要觸碰到他的胸前時,白衣人才像是猛然驚醒似地想退開,但袁子衿已衝至他跟前,拳頭雖然沒有打到他,卻掃下了白衣人臉上的面貝。
「啪」的一聲,鬼面具掉落在地面發出了響亮的聲音,讓袁子衿啊的一聲驚叫出聲,其實不只是他一人,在他身後的江洋大盜們和百手書生在見到白衣人的真面目之後,都發出了不可置信的讚歎聲。隱藏在鬼面具之下的,並不是什麼面目猙獰的惡鬼,更不是什麼橫眉豎眼的盜匪頭子,而是一名清冷絕艷的女子;一撮青絲垂落在光滑的額頭,烘托出她粉雕玉琢的精緻臉龐,那是讓人見過一次,就永遠難忘的美麗。彎彎的柳眉、深邃的眸子,以及粉嫩溫潤的紅唇,她無疑是個世間罕見的美人。只是她的美麗卻沒有一般女人的柔弱,一雙有如盈盈秋水的冰冷瞳眸,充滿著某種致命的危險,冷冽如萬年的冰雪,永遠難以融化。
「你……」袁子衿的腦門轟的一聲全亂了,這怎麼可能?!這個白衣惡鬼怎麼可能會是一名絕美的少女?白衣少女面無表情,腳尖一勾踢起了地上的面具,在她重新戴上面真的時候,身子兩旁迅速落下了兩道身影,他們穿著青色和藍色的袍子,臉上戴著相同的鬼面具。「你的臉讓人看見了,改變計劃。」青袍男子衣袖一揚手邊已經多了一柄亮晃晃的長劍。
「殺無赦。」
當所有人還在恍惚剛才看到了絕世美女的同時,青袍男子的長劍已經砍下了黑虛的首級,當他的頭顱滾到其它人的身邊時,眾人才從剛才的震驚中醒了過來。「你!你殺了我們的老大!」其餘的人大吃一驚,叫道:「這和我們當初的約定不同!我們付出黃金五十萬兩請出『閻火帖』滅袁楷一家你怎麼……」
「我可以給你們兩個該死的原因。」藍袍男子手中的長劍一抖,瞬間也殺了江洋大盜其中的一人。
「你們只知出五十萬兩黃金殺人,卻不知有人出了百萬兩黃金獵取你們兄弟的人頭,要殺袁楷輕而易舉,要你們八個兄弟碰在一起卻是不容易,我們只有把握這一次的機會了。」
「啊!」他們聞言大吃一驚,這就是所謂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居然中計了!飽受震驚加上心慌,江洋大盜們的招式一時之間全亂了,頃刻間,剩下的七個人也喪生在劍下了。當青衣人亮晃晃的長劍抵在百手書生頸子上的時候,他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他自認武功不差,但是和這些人比起來,根本就無從比較起。「慢著!」百手書生吞了吞口水。
「我不是他們的人!我可是龍嘯山莊的人,你們不能殺我。」
「殺人的第二個理由,就是你們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青袍男子淡漠地開口,甚至在聽到龍嘯山莊時,他還輕蔑地撇了撇嘴角。
「『閻火堡』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誰要是看了她的臉,就得刨去雙眼,否則殺無赦。」
「這……」百手書生聽完之後只覺得毛骨悚然,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剛才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是他很確定自己看到的人是……
「若是……若是我肯刨去雙眼,就……就可以免去一死嗎?」百手書生戰戰兢兢,在生與死之間,他選擇了苟延殘喘地活下去。「好。」青袍男子長劍一刷,迅捷地刺瞎了百手書生的一雙眼,跟著出手撬開他的喉頭,投入了兩、三顆黑色的藥丸。
「若是你沒有任何叛變之心,每三個月就會有人送解藥給你,你自己好自為之,滾吧!」百手書生以手捂著雙眼,拖著腳步急速地離開了大廳。
一時之間大廳裡變得一片死寂,除了倒了一地的屍體之外,還有中了毒仍舊強自忍耐的袁楷。「哈哈哈!你們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最終也是比我早死!」
袁楷大笑出聲,咳了幾日鮮血後再次開口道:「『閻火堡』的惡鬼們!接下來你們想怎麼樣?你們只有三個人,要滅我全莊之人,怕你們也會殺得手軟吧!」
「袁老爺,剛才你也看得一清二楚,真要殺人的時候,我們可會手軟?」藍袍男子淡淡一笑,對他的嘲諷不以為意,只是從袍中拿出了一個小瓶子。「這裡面的藥丸,就是百手書生剛剛服下的藥丸,誰吃了它,今晚就可以活著走出這裡,若是不肯,那就痛痛快快地躺下吧!」
「你們的用心真是歹毒。」袁楷呸了一聲。真要服下了藥丸,就算是活著也是一輩子受制於閻火堡,這和死又有什麼差別。「袁大人,這要生要死的事,全掌握在自己手上,我們可半點沒有強求。」青袍男子揶榆道:「再說到用心歹毒,我想誰也比不過你們兄弟吧!若不是你自個兒動了殺人的念頭,這厄運怎麼會臨門呢?」袁楷死瞪著青袍男子,氣得臉紅脖子粗的。
「快點做出決定,我已經失去耐性了!」始終不發一語的白衣女子忽然開口,語氣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青、藍男子彼此對望一眼,似乎都察覺出她今晚有不對勁的地方。
「那麼願意服藥的就過來吧!」青衣男子做出了邀請的動作,看著所有人陸續地走到前頭,面帶恐懼地吞下了一顆藥丸。一直到袁府中所有的人都服下藥丸之後,青衣男子再次說道:「這一棟房子不久後就會煙灰塵滅,你們快點離開吧!三個月後自然會有人送上解藥,從今以後,你們已經死亡,和袁府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
所有人爭先恐後地奪門而出,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大廳上只剩下了袁楷父子兩人。「袁大人,他們雖然死了,但是我們既然收了五十萬兩黃金就得拿下你的人頭覆命。」青袍男子以不帶感情的語調說著。「誰也不准碰我爹!」袁子衿雙臂一張擋在父親的面前。
「袁楷,你確定他是你的親生兒子嗎?」藍衣男子冷嗤一聲,頗為玩味地上下打量他父子兩人。「放了他!子衿和這所有的一切無關!」袁楷最後一次請求道。
正當青衣男子開口想說什麼的時候,忽然白影一閃,戴著修羅面具的女子已經縱身來到袁楷父子身邊,一腳踹開袁楷的同時,一手已經掰開了袁子衿的嘴,硬塞了一顆藥丸到他的嘴巴裡。「我替他做了選擇,讓他一輩子都當『閻火堡』的走狗。」她轉頭對著袁楷以輕蔑的語氣道:「至於你,就當是這棟豪宅的陪葬品吧!」她說完之後,取出了腰間准憊好的火藥,往旁邊輕輕一扔,頓時燃起了熊熊烈火。
「爹!」眼看房子起了火,袁子衿想要撲過去護住自己的爹,但是他才走了一步,後頸就被人一擊,跟著就昏了過去。「冷瞳!你想壞了組織的規定?」青衣人對她一連串的舉動感到質疑。
「這裡起火了,我只是好心地送他一程。」名喚冷瞳的女子哼了一聲,提起袁子衿輕功一展就奔出了大廳。「她今晚有點古怪。」
「不管了!任務已經完成,冷瞳的事只需回報主人,那不是我們可以插手的事。」藍衣男子點點頭,扔下了一張代表著閻火堡的請帖,淡然道:「自此之後,江湖上再無袁氏一族。」兩條人影一閃,從容地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