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禮拜過去了,王文輝的案子也已經進入司法審理的階段,而她也沒有見到什麼可疑人士出現,那她到底要做內勤做到什麼時候?
啊--她好無聊,好想出去逛逛哦--
成天除了幫忙接電話、打數據外,就是上網閒晃,她覺得自己像個廢人一樣。
她應該可以出去透透氣吧?只是一下下而已,應該沒差吧?
她抬頭看向四周,並沒有人在注意她,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
好!就是現在!她彎著腰,偷偷在桌下移動,就在她快到門口,才直起身的時候,差點與轉進來的劉裕相撞。
「啊!」她嚇一跳。
「尚怡,妳要去哪裡?」劉裕見到人劈頭就問道。
「我--我要去上廁所啦!」向來不太會說謊的封尚怡不敢看他,趕緊繞道跑掉。
衝到長廊底的廁所裡,她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厚!怎麼要出個門這麼難?她拍撫著胸口,喘息著。
喘過氣來,她又不死心地偷偷往門外探頭。長廊沒人,她昂首,再度走出去,腳步不慌不亂,經過辦公室時,還不忘偷看一下,然後無聲地直往大門口邁進。
五、四、三、二、一……
YA!她成功了!
成功步出警局大門的封尚怡,雀躍的像只小鳥,蹦蹦跳跳地一路往紅磚道上走去。
嘖!她都快了忘了在戶外曬太陽是什麼滋味了!
最近,每天一早就有同事到家裡來接她,下了班又是同事送回去,每隔一小時,就有同事打電話給她,美其名是關心,其實是盯著她,不讓她到處跑。真是夠了!
張開雙手,她仰頭深深地吸進一口不甚乾淨的空氣,感覺心情整個輕鬆起來。
要去哪兒呢?隨便走走?還是到附近的公園逛?她低頭看看身上的制服,還是決定繞著警局附近走就好,省得他們找不到人時會跳腳。
就在她決定的當兒,並不知道危險已經逐漸逼近--
☆☆☆
這幾天,龍韶齊將手裡的案子全放給旗下的律師接手,就為了暗中保護封尚怡,即使知道她有一堆人看守著,心裡還是放心不下。
有時待在車裡一整天,什麼也沒做,就只是盯著來往警局的人們,直到封尚怡回到家;接著,又到她家附近,待到深夜才回家洗個澡,休息一下後,又出門繼續保護她。
這樣的守候,讓他有了思考的空間,思考他對她所產生的怪異情緒。
回想第一次見面的不愉快,到後來的幾次碰面,她的衝動與直率,總是讓他印象深刻,進而吸引他,甚至還改變了他的決定。
這一切變化得太快,快得讓他無法掌握,他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他想找回失去的主控權。
或許他會受她吸引,是因為從他懂事至今,還沒遇過像她這樣敢當面訓他的女人吧。
她真的完全不在乎他怎麼想,覺得不對就開罵,但是在她罵人的字句中,他可以感受到她的熱情與關心。
她就像散發熱力的太陽,讓他不自主地想靠近,想藉她的光亮溫暖自己孤冷已久的生命。
也許因為這樣,才讓他改變主意不接王文輝的案子,甚至坐在這裡守著她,不想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眼光一掃,他突然注意到封尚怡從警局走出來,臉上還掛著清晰可見的笑容。
什麼事讓她這麼開心?
見她雀躍地往一旁的街道走去,龍韶齊趕緊下車跟過去。
怎麼沒有人跟在她身邊?她要去哪裡?他才想走過去,這時卻有一輛看不見裡頭的黑頭車駛過他身邊,緩緩降下車窗,露出一支黑色槍管,對準了封尚怡--
「尚怡!小心!」
聽見有人大吼她的名字,她很自然地停住腳步,還來不及轉頭看,就被人由後抱住,強大的衝力讓她整個人往前撲倒,緊接著兩道咻咻聲劃過她耳邊。
「哦!痛--」她的臉皺成一團。
「該死!」龍韶齊爬起身,想看黑頭車的車牌,可惜,他們見行跡敗露,早就急駛而去。
「這是怎麼回事啊?」封尚怡也跟著爬起身,一瞧,才發現剛剛迭在她背上的是龍韶齊。
「有沒有哪裡受傷?」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龍韶齊擔心地掃視她全身。
「有!」
他忽然感到窒息,立刻又回過神,緊張地找尋她的傷口。「在哪裡?他們開槍打中妳了?」
「什麼開槍?我是背痛,天啊!你的胸腹還真不是普通的硬!」她蹙著眉,對他的胸部又戳又摸的。
她的回答讓他緊繃的心頓時放鬆下來,但她不帶色情的撫摸卻讓他差點呻吟出聲。
「住手!」他忙不迭地握住她的手。
「小氣!不摸就不摸!喂!你還沒回答我這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把我撲倒?還有什麼開槍?」他的手太過炙熱,封尚怡不知所措地抽回自己的手。
「為什麼沒有人陪著妳?妳知不知道自己被狙擊了?」她不問還好,這一問馬上讓龍韶齊皺起眉頭。
他不敢想像,要是他的動作再慢一點,現在恐怕只會看到她一動也不動地倒在血泊中了。
「什麼?這怎麼可能?」她的聲調突地升高。
「為什麼不可能?妳自己看!」龍韶齊指著圍牆上兩個明顯的彈孔。
她狠狠地倒吸口氣,心裡暗叫一聲糟。
這下子死定了!才跟大哥拍胸脯說不會有事,沒想到她就真的被狙擊了!
沒等她反應,龍詔齊逕自拿出手機撥到警局,要他們派人過來。
☆☆☆
封尚文再度因為封尚恰的事,十萬火急地趕到分局裡,而這次連封尚武也來了。
小小的偵訊室裡,這會擠了四個人,封尚怡坐在椅子上像個受審的犯人,封尚文、封尚武,還有龍韶齊每個人站得直挺挺的,臉色都很難看。
「是誰說會乖乖待在局裡的?」封尚文首先發難。
封尚怡低下頭去,不敢答話。
「是誰說王文輝不可能查到目擊者是誰的?」局裡到底是誰洩密了?他一定要把那只害蟲抓出來!封尚文在心裡盤算。
我怎麼知道他這麼神通廣大,真把我找出來了?封尚怡的頭垂得更低了。
「現在妳有什麼話說?」
她搖搖頭,乖得像隻貓似的,連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封尚怡,妳知不知道我快被妳嚇死了!妳以為自己有幾條命可以玩?」和封尚文有著相同面孔的封尚武接著炮轟。
我怎麼知道這麼剛好就碰上?身為炮灰候選人,封尚恰選擇保持沉默。
「妳都幾歲的人了,這麼還靜不下來?一點長進都沒有,還要所有人為妳捏一把冷汗!」
拜託!你比我還靜不下來,還敢說我!他的發言讓封尚怡很不以為然。
「拜託妳搞清楚情況好嗎?現在妳是槍擊案的目擊證人,還敢偷溜出去?妳是覺得自己福大命大不會有事,是不?」相較於封尚文的冷靜,他顯得激動多了。
「……」
「要是妳出事,我們該怎麼辦?妳想過沒有,講難聽點,妳死了就死了,活著的人才要受苦,妳不知道嗎?」撇開一貫的嘻皮笑臉,封尚武的臉上出現少見的嚴厲。
這會兒,封尚怡真的沒話好說。她得承認,這全是她的錯。
「說話啊!怎麼?平常挺會辯的,怎麼現在都不說了!」封尚武瞪著她的頭頂道。
「對不起。」她的聲音含糊不清。
「妳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封尚武說道。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這次她的聲音放大許多。
「真的知道錯,就要悔改,不要再犯,不然我們說到口乾舌燥也沒用。」封尚文冷聲訓道。
「我知道了。」封尚怡癟嘴道。從他們開始訓話到現在,她連頭都沒抬過一下。
「尚怡,既然狙擊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妳也沒有別的選擇,這是妳的停職令,等會兒就把證件、配槍全交回去,聽到沒?」封尚文掏出一張折得方正的紙張,丟在桌上。
「哦--」她乖乖地接受,不敢有第二句話。
「龍先生,這次多虧你及時搭救,不然後果不堪設想。」訓話告一段落,封尚文才轉向一旁的龍詔齊說道。「尚怡,妳有沒有跟人家道謝?」
「不用了,這是我該做的事。」他淡淡地說道。
說實話,方纔他們兄弟倆所念過的話,他也很想訓,但在看到她被罵得像個小媳婦似的,心裡忽然升起一股憐惜之意,也就作罷。
「奇了,你怎麼會這剛巧出現在那裡?」封尚武覺得奇怪。
這一問,也問出了其它兩人的疑問,三張臉同時看向龍韶齊。
「碰巧。」他面不敢色地說道。
「是這樣嗎?」騙誰啊!封尚武打死都不信他的說辭。
「是的。」
「不管怎麼說,龍先生的及時相救,都讓我們萬分感激。」封尚文喃喃地說道,一樣也不相信他的話。
他相信的是,龍韶齊從頭到尾,就守在尚怡的附近,因此才能在第一時間救她。
「不客氣,沒什麼事,我先定了。」不想讓他們有機會質疑,龍韶齊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也走得太快了吧!三人面面相覷,都有共同的想法。
「我想有了第一次狙擊事件,一定會有第二次。」沉默了好一會兒,封尚文開口道。
「那是必然的,只不過要怎麼防範第二次?」封尚武同意道。
「大哥、二哥,我們都知道王文輝想殺我,難道沒有方法可以治他嗎?」封尚怡這時才開始感到害怕,就差那一點點,她就不明不白地被殺掉了。
「的確沒有什麼有效的方法,因為沒有證據確定人是他指使的。」封尚文搖搖頭道。不過從現在開始,他會更密切注意王文輝的一舉一動。
「那怎麼辦?難道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封尚怡有些火大。
「當然不!我們可以請法官提前開庭,定他的罪。」封尚武說道。
「厚!這種人應該下十八層地獄才對!」封尚怡忍不住罵道。
「不用急,這次我們會親自送他下去。」封尚文說得冷淡,但眼底有著隱約的怒火在燃燒。
「不過為了避免再發生像今天這樣的事情,尚怡,從現在開始,妳搬回家住。」
「我不要!」她一口否決。「現在搬回家會給爸媽帶來危險的!」
「那好,妳搬來跟我住。」封尚文命令道。
「我不要,誰不知道你現在跟未來的大嫂打得火熱,我不想去當電燈泡。」
她仍是否決,在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前,又補上一句:「別要我去二哥那裡!他三不五時就帶女人回家睡覺,我可不想聽到影響我幼小心靈的聲音;還有三哥也一樣,他最近忙著保護黎雅,根本也沒空管我。」
「那妳想怎樣?」封尚武皺起眉頭罵道。
「我哪有想怎樣?就住原來的地方啊!這次我答應你們足不出戶,可以吧!」怎麼說都是自己的地盤比較好。
「好吧,就照妳的意思,如果妳再偷跑,看我怎麼對付妳!」封尚文沉吟了一會兒才答應。
「不會啦!我這次不敢了啦!」封尚怡連忙陪笑道。
「妳現在馬上去收拾東西,我派人送妳回去。」封尚文道。
「是。」封尚怡趕緊起身,開門出去。
「大哥,你真的相信龍詔齊的鬼話嗎?」等她消失在門外,封尚武立刻把憋在心裡的話說出來。
「當然--不信!」封尚文側頭看了他一眼。
「哈!我也不信!」封尚武伸手去搭他的肩道:「尚文,你想他是不是對小妹有意思啊?不然怎麼可能會這麼剛巧出現,還奮不顧身地搭救。」
「你說得沒錯。」他揚起嘴角道。
「嘿!原來你早就知道他們有問題了。」封尚武擺出「你居然沒有早點通知」的臉。
「別忘了,我比你早一步接觸到他們。」他聳肩說道。
「可是,龍韶齊的名聲--恐怕不太合適吧!」封尚武很清楚他過往的事跡。
「難說,你還沒聽說嗎?龍韶齊這次不幫王文輝辯護了。」
「這我曉得。」他頓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你是說,他之所以不幫王文輝是因為尚怡的緣故?」
「他是沒有親口證實,不過我看是八九不離十了。」封尚文相信自己的直覺。
「這樣看,龍韶齊這人還有得救嘛!」封尚武點點頭,他相信一個男人能為女人放棄某些原則,表示非常重視她。
「我們靜觀其變,不就知道了!」封尚文笑道。
☆☆☆
籠中鳥啊,差不多就像她現在這樣吧。
為了防止狙擊事件再度發生,封尚怡真的就待在自己家裡足不出戶。
公寓外設立巡邏箱,每隔一小時都有巡警從這裡經過,除了晚上睡覺時間之外,每隔二小時他們就會到她家按門鈐,確定她沒事。
除了每天下樓收信外,她的三餐都有專人送達,缺什麼就請他們幫忙買,她大哥更請來電信警察在她家裡裝置警報器,只要警鈴一響,附近的巡邏警察會在兩分鐘之內趕到。
其實剛開始她還頗能自得其樂的,沒事上網聊天,不然就是玩新款遊戲,請人借一大堆漫畫小說回來看,再不然就是抱著電話,找人聊天。
但是幾天下來,她又開始感覺浮躁了,做什麼事都覺得煩,不管是站著還是坐著,全都不對勁,她感覺有股浮動的情緒在她體內流竄,她很想尖聲大叫,卻又不能不壓抑!
雖然大哥跟二哥已經跟法官要求,將王文輝的案子提前到下星期開庭,但是她還是好想出去,可是她又不能再違反自己的承諾。
「煩啊--」她趴在床上,蒙著頭大叫。
鈐--牆上的話機突然響起。
「咦,巡警還走不到一小時啊,怎麼又有人來了?」她覺得奇怪,還是下床接電話。
「喂?哪位?」
「很抱歉,請問是封尚怡小姐嗎?」話筒裡傳來年輕的男聲。
「我是。」
「我是快遞人員,有您的包裹!」
「包裹?誰寄的?」她最近沒有訂東西啊。
「哦!是一位劉先生寄的。」
「劉先生?」
她認識的朋友中,姓劉的只有一個,就是和她同屬一間警局的劉裕大哥!他寄東西給她做什麼?雖然覺得奇怪,她還是開口道:「好,請梢等一下,我下去拿。」
她掛上話筒,搭電梯下樓,就看到一名穿著快遞服,頭戴帽子、口罩的男子站在玻璃門外,手裡還拿著一隻紙箱。
「你好。」她打開門招呼道。
「封小姐嗎?麻煩請在這裡簽名。」男子見到人就將包裹與筆遞過去。
「這裡嗎?謝謝你大老遠送東西來。」她接下東西,很快地在板子上簽名。
「請別這麼說,這是我的工作。」男子很恭敬地鞠躬,然後目送她關門離開,消失在電梯裡。
☆☆☆
不管巡邏警車來得多頻繁,龍韶齊依然堅守自己的意念,坐在車裡守護著封尚怡。
雖然幾天下來,沒什麼事發生,但是王文輝的案子提前開庭一事,恐怕會逼得王文輝狗急跳牆。他想,這幾天王文輝的人就會行動了,所以他更不敢鬆懈注意力。
就在他分神時,一名穿著快遞服裝的男子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看見那名男子手裡捧著包裹,緩緩走到封尚怡的公寓樓下站定。
「奇怪?怎麼沒看到運送車輛?」
這巷子沒這麼小才是。正在懷疑的同時,公寓的門已經打開,出來接包裹的是封尚怡,這更令龍韶齊提高了警戒心。
只見他們交談了一會兒,封尚怡就捧著包裹進去,而那名快遞人員並沒有馬上離開,反倒是站在大門前往他這邊看望。
他在看什麼?就在他這麼想的同時,有輛轎車開到那人身邊,把他載走了。
立刻意識到不對勁,龍韶齊趕緊衝下車,往公寓跑去。
「該死的!」難以言喻的壓迫感,狠狠地朝他心臟撞擊而來,他一面拍打著玻璃門,一面狂按著牆上的電鈐。
在這分秒必爭的當下,他索性抓起地上的大石塊用力砸向玻璃門,只聽到匡啷一聲,大片的玻璃便碎成一地。
他立刻開鎖衝進去,來到電梯門前一看,位置是停在六樓,等不及它下來,他已經往樓梯方向沖了。
天啊!希望一切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