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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亦有道之九龍杯(下) 桃花劫三 逼婚 作者:小謝
    「他可不是這麼容易就範的。」溫方如的眼光沉穩如石,笑得有些無可奈何,「終生大事你可要想清楚,離了他,好男人多的是。」

    「沒法子,我喜歡的偏偏是他。我既然走了這步棋,自然有辦法逼他就犯。」盧玉兒端坐在鏡子前。一身素衣換成了大紅的喜服,頭上的鳳冠鑲了數十顆明珠,映著翠飾金玉,燭光下滿目都是耀眼的光華,鏡中那張臉卻是白得嚇人,一雙黑漆的眸子黑得看不見底。

    「他喜歡的是男人。」

    「那又怎樣,」盧玉兒手指一緊,白玉的梳子斷為兩截,「我得不到的誰也得不到,就算毀了我也不給別人!」

    她突的起身撲到溫方如膝下,雙肩顫抖,聲音哽咽:「救我,義父,救我!我要做他的妻子,哪怕只有一日!」

    「然後呢?」

    「……」盧玉兒抖得更厲害,半晌慘然一笑,「沒有然後了,義父……他的性格壞極了,沒有女人能繫住他……是我命不好。義父教我放長線,可我這線才放了一半他就上了別人的鉤子了……這是我的命……我沒有別的辦法,我做不了他心裡那個人,我也要做他的妻子,他最後一個女人。」

    「你……要殺了他?」溫方如眼中有歎息之色。

    盧玉兒眼簾一抬,語氣堅決:「他是我的,義父,他只能是我的!」

    ***

    短短十天,盧玉兒和納蘭小七成婚的喜柬撒遍江湖,幾乎每個武林世家和大門大派都收到了赴宴的邀請。

    納蘭小七的家既不是武林世家也不是大門大派,但也收到了一封喜柬。喜柬上端端正正地寫著納蘭小七和盧玉兒的生辰八字。

    鐵星霜將那喜柬上上下下看了三遍。

    瓏兒以為鐵星霜要大怒或是傷心,可鐵星霜卻笑了,他抖了抖做工考究的喜柬說:「這可是奇了,你猜是你家少爺邀我去參加他們的婚禮,還是那位盧小姐想我要去?」

    瓏兒臉都白了,抓住鐵星霜的袖子結結巴巴說:「公子,你別急,你可千萬別急。這裡面一定有原因,少爺是去救人的,怎麼會和別人成親?」

    鐵星霜嗯了一聲說:「瓏兒,你見過盧小姐嗎?」

    瓏兒說:「別人都說她好看,不過,我看她沒有公子你好看。」忽然想起鐵星霜最討厭別人說品評他容貌,不禁吐了吐舌頭,「公子,我沒別的意思。」

    鐵星霜沒有理會她,出神地喃喃:「溫方如……盧玉兒……有意思。」

    瓏兒猜不透鐵星霜心思,正急,忽聽鐵星霜道,「也罷,咱們走一趟吧,看看這幾個在玩什麼把戲。」

    「不行,」瓏兒大吃一驚,「少爺臨走時吩咐了,不管他在外面出什麼事都不許你輕舉妄動。他說不管怎麼著,他一定能平平安安地回來找咱們的。」

    「這一回可難了,」鐵星霜搖頭,「溫方如,盧家、燕家……這一大堆關係可是難料理得很,他救了人不趕快抽身,倒去成什麼婚,不是昏了頭就是身不由己。」

    「少爺被人抓住了?」瓏兒驚問。

    鐵星霜道:「我也不知道,去看看吧。」

    瓏兒記掛著納蘭小七的吩咐,又擔心納蘭小七的安危,猶豫良久,也只得照鐵星霜說的辦。瓏兒是個美人胚子,鐵星霜相貌也過於俊美,略一合計,兩人易了容,弄了兩套平常的衣物帶了個小小的包裹出門了。

    瓏兒身上有武功,一路上還不覺得怎樣,鐵星霜卻格外覺得辛苦。但他性格堅忍,也不說什麼,只是拚命趕路,好不容易趕在喜柬標的日子裡趕到保寧府。進了城才知道,盧燕兩家的人早已把溫方如的府第圍得水洩不通。

    兩人進了家客棧,在前面飯鋪裡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中午時分,正是吃飯時候,大堂中坐了許多人,其中多有帶刀拿劍的江湖人士。

    小二正給鐵星霜與瓏兒這邊正布菜,那邊就嚷嚷開了,「小二!上菜!餓死老子了,跑壞了兩匹馬來趕這場熱鬧,奶奶的,累死老子了!」

    那是個身材魅梧的大漢,他旁邊一個面孔微黑的年輕人拍了拍他肩,道:「小聲點兒,什麼叫看熱鬧,給盧燕兩家的人聽見了,還有你命在嗎?」

    那大漢嘿的笑了笑,心虛地四下一望,說:「怕什麼,盧燕兩家好了不起嗎?他們家的女人鬧了笑話出來,怪得了誰。」

    他話裡豪邁,轉頭四望的動作已洩了心裡的懼意。放了兩句場面話出來,便在一條凳子上坐了,說話也收斂許多。

    那兩人落座的地方正在鐵星霜和瓏兒旁邊一桌,他們的話鐵星霜聽得一聽二楚。

    那大漢是個多嘴的人,得意洋洋地向那面孔微黑的年輕人炫耀江湖見聞:「銀槍侯勢力大得很,不單在江湖上子弟眾多、朋輩如林,在官道兒上也結交著貴人,但這盧燕兩家也是了不得的武林世家,強強相遇,誰勝誰敗還真不好說。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今兒這事兒著實是熱鬧。就算把這些拋開,單是『風流大盜劫色長沙府,世家貴女下嫁保寧城』這一樁風流韻事就能流傳千古。」

    那面孔微黑的年輕人道:「這銀槍侯何以會趟這趟渾水,著實是奇怪。」

    「有什麼奇怪的,」姓劉的大漢撇了撇嘴,「盧八小姐的母親並非正室所出,卻是一名妾室,那妾室與銀槍侯有一段淵源,從前還看不明白,如今這麼著,我瞧著這盧八小姐多半是溫方如這老東西的種……」

    他的話未能說話,喉間突然格格兩聲,垂頭倒在桌子上,血水自濃密的頭髮底下溢出來。

    那面孔微黑的年輕人一驚而起。

    鋪中熙熙攘攘,人來人往,沒一個人像是出手的人。

    是盧家的人,還是燕家的人?對方殺了老劉,會不會殺他這旁聽的?年輕人臉上神色變了幾變,拋下一錠銀子急急忙忙逃走。

    鐵星霜內功雖失,那一份敏銳的洞察力卻在。他眼光虛空,若有意若無意,似是沒注意什麼,卻將剛才的一切都收在眼裡。

    殺人的是另一張窗子下坐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也不算十分年輕,但衣飾簡潔,容貌清爽,顯得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他看上去像個讀書人,神情儒雅安靜。但就在剛才,他只是略動了動手指便將一粒花生豆彈指射進了那劉姓大漢的咽喉裡。

    那一份指力鐵星霜自信若是從前自己也能做到,卻不會似他這般用得輕鬆自在。

    那人異常敏銳,被鐵星霜打量了一眼便將眼光射往這邊,鐵星霜不動聲色地收拾了眼光低頭吃菜,那人打量片刻一無所獲,只好無奈放棄。

    待那人走後,瓏兒輕聲說:「那人的武功高得很。」

    鐵星霜點了點頭,「那是盧家的玉犀指,你見到他一定要記得避開。」

    「盧家的人?」瓏兒吃了一驚。

    鐵星霜遞過去一個眼光,將兩根手指搖了搖。瓏兒機敏,連忙收聲。

    竹杖敲在地面上發出篤篤的聲音。一名盲眼老者停在鐵星霜面前,舉起的銅盤裡稀落地散著幾個銅板。

    「哪來的臭要飯?出去出去!」小二過來驅趕。

    鐵星霜抬手止了小二,摸出幾個銅板放進骯髒的銅盤裡。

    盲眼老者刻滿皺紋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摸索著抓住鐵星霜手說:「八十一……第八十一個……」

    瓏兒見他的手髒得很,忙取了根筷子敲他,「亂抓什麼?放手!」

    瓏兒手勁不小,老者痛得咧了咧嘴,卻將鐵星霜的手抓得更緊了,一面捏一面說:「這骨象……這骨象清奇,根基卻薄,不是福壽之象。」

    瓏兒怒道:「胡扯八道!」

    鐵星霜眉峰微挑,抽了手又往盲眼老者銅盤裡放了數枚銅板:「多謝,請便。」

    「小公子,你當下便有大難……大難啊……」老人手抖得如風中飛葉,「不但你身邊最重要的人有性命之憂,就連你也是凶險萬分。」

    鐵星霜身邊最重要的人除了納蘭小七還會有誰?瓏兒記起納蘭小七曾說過江湖上有一家被稱為摸骨世家的人,摸人手骨便能知其禍福,又聽他說得有板有眼,便信了七分,問:「這大難能解嗎?」

    盲眼老者搖頭喃喃:「禍福天注定,要看各人的造化,小公子須記住一句話:眼前有路須抽手,莫待無路空回頭。」

    「篤篤」的杖節敲地聲出了門,消失在人流裡。

    瓏兒將那句「眼前有路須抽手,莫待無路空回頭」念了幾遍,參不透裡面的玄機,朝鐵星霜望去。鐵星霜易過容,臉上少有表情,一雙眼睛平靜深沉,卻看不出變化來。

    瓏兒沒有什麼江湖經驗,凡事都無主見,便問:「公子,咱們這下怎麼做?」

    鐵星霜道:「也沒有什麼可想的。今日就是喜柬上成親的日子,咱們買些祝賀的儀物過去,看一看再說。」

    兩人結了帳,問了道路向銀槍侯府走去。

    路上多有帶刀使劍的江湖人,鐵星霜眼光銳利,一眼即知其中看熱鬧的有之,混水摸魚者有之,一心來尋晦氣的有之。

    這裡面也只有自己與別人不同吧?

    別人的動機千千萬萬,他卻只有一個心思:把納蘭小七找回來。

    陽光毒辣,曬得他眼花。張燈結綵的銀槍侯府落入眼中,那一片紅刺得人眼疼,鐵星霜以手遮額向前方眺望,心裡忽然生出一個念頭:納蘭,你此時……可好?

    ***

    納蘭小七此時一點也不好。

    他躺在床上,全身軟綿綿的使不出一分力氣來。

    盧玉兒穿著一身大紅的喜服,將另一件大紅的喜服展開納蘭小七他看,柔聲問:「好看不好看?」

    那是一件新郎官穿的喜服,剛好和盧玉兒身上所穿的配成一套。雖然被人所制,納蘭小七卻不願失了風度。他笑了笑,聲音比任何時候都溫柔:「天下再沒有比你更配穿紅的人了,好看得很。」

    盧玉兒淡笑:「我問的是我手上這件。」

    納蘭小七眨了眨眼睛,「也好看。要是這件衣服穿在真心喜歡你的男人身上,兩情相悅,永結同心,那簡直是世界上最完美不過的事。」

    盧玉兒也眨了眨眼睛,悠悠笑道:「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想,這男人又帥又跩,我且狠狠作弄他一下,看他還跩不跩。」

    「好像我被你作弄得不那麼跩了。」

    「也讓我吃了苦頭。」

    「其實,」納蘭小七輕笑,「你吃苦頭時候的樣子很可愛。」

    「你不太跩的時候也很可愛,」盧玉兒微笑著俯下身子凝視納蘭小七的眼,輕輕搖了搖頭,「我當時想,這人在水牢裡挨了三天三夜該蔫了吧,可一打開水牢,竟看到你在笑……不跩麼……我可覺得你跩得很……後來我就想,這個男人這麼跩,我乾脆嫁給他,作弄他一輩子,看他還笑不笑得出……」

    納蘭小七不提防她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一時無言以對。

    盧玉兒露出一絲淒涼笑意,低聲道:「要是那個時候我不擺架子,你或許就遇不到他,或許就會娶了我吧?」

    「過去的事了,」納蘭小七歎息,「你忘了吧。」

    盧玉兒哼了一聲,「要是能忘,我幹嘛誘你來上當。」

    沉默了一下,納蘭小七說:「玉兒,你知道我的。我沒長性兒,喜歡胡鬧,不值得什麼人這麼待我。」

    「你對他,」盧玉兒微微沉吟,笑了笑,「也是沒長性?」

    知道她指的是誰,納蘭小七心裡不由一沉。他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老實說,他是有點兒怕盧玉兒的,這女子骨子裡有一股偏執,能做出一切不可思議之事。落到她手裡,他自己倒是不怕,卻怕她在鐵星霜身上打主意。

    看清納蘭小七眼神的變化,盧玉兒的笑容不覺冷了下來。

    杖節「篤篤」聲由遠而近,停在門外。

    盧玉兒問納蘭小七:「你猜門外的是誰?」

    納蘭小七搖頭。

    盧玉兒拍了拍手,那人便自門外走了進來。

    那是一名盲眼老者,一身破舊的青色長衫,一手捧了面銅盤,一手拿著九節的竹杖。他麻木的神色裡透出幾分淒苦,朝著盧玉兒的方向拜了拜,低聲道:「盧小姐囑咐的事我已辦好,你可以放了我兒子吧?」

    盧玉兒淡淡道:「辦成了?」

    「辦成了。」

    「你是怎麼辦的?」

    「我戴上小姐給我的抹了劇毒的薄皮手套,假借替他摸骨握住他的手。」

    「他沒有懷疑你?」

    「我本來就是摸骨世家出身,被趕出來的這些年裡浪蕩江湖,以摸骨算命為生,這都是我的老本行,任他眼光再鋒利,也絕對看不出什麼。」

    「這麼說,他已經中毒了?」

    「是。」

    盧玉兒笑了,點頭道:「好,你可以出去了。」

    「我的兒子……」

    「你辦成了我的事,你的兒子當然會好好地回到你身邊。」

    杖節「篤篤」聲由近而遠,消失在門外。納蘭小七靜靜聽著,臉色有些發白,卻忍住什麼也沒有說。他已無須再說什麼,也無須再問什麼。盧玉兒默默看著納蘭小七,她也沒有說什麼。她也無須再多說什麼。

    半晌,納蘭小七說:「盧小姐,我娶你。」

    這一聲「盧小姐」已將盧玉兒遠遠推開。盧玉兒覺得這三個字如一把冰刀插進心裡,她卻只是笑,點頭道:「我等你這句話很久了。」

    納蘭小七也笑:「你又美麗又聰明,我娶了你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盧玉兒凝視他良久。納蘭小七的笑容完美得無懈可擊。他有一張男子氣的臉,削薄的唇和稍嫌挺秀的鼻子使他不笑的時候顯得有些冷酷,但當他笑起來時,彷彿冰雪都為之融化。

    這樣的笑容令人沉醉和迷戀。

    當初,盧玉兒想,就是這笑容把我迷惑了吧?

    她輕聲說:「小七,我有件禮物送你——他會來參加咱們的大禮,我許你和他見一面,也許你和他說幾句話……可是,你千萬不要叫我失望。」

    ***

    銀槍侯溫方如雄霸一方,當年給兒子辦喜事銀子花得流水似的,大辦一個月,驚動了百里之內的百姓跑來看熱鬧。溫方如收了盧玉兒做義女,替盧玉兒和納蘭小七辦婚事,事情雖急,卻是早有準備,比之給兒子辦婚事並不遜色。再加上四方武林人士和劍拔弩張的盧燕兩家,這場婚禮看起來也就格外顯得有趣。

    溫方如將府前一整條長街搭了數百座涼棚招待來客,只有身份尊貴的客人才迎進府中。鐵星霜和瓏兒不是什麼貴客,拿了喜柬進去雖容易,但這樣一來身份就暴露了。鐵星霜知道此行頗多凶險,不願意瓏兒摻和進來,藉機與瓏兒商量,由瓏兒引開府前管事之人,他相機混進去。瓏兒人雖機靈,卻沒什麼閱歷,聽了鐵星霜的話信以為真,只得答應。

    鐵星霜易容後面目平淡,清冽的氣質卻遮掩不住,來時又換了華貴衣飾,頗有翩翩佳公子的氣度。瓏兒在那邊糾纏,他隨在一名正往府中走去的公子後面。溫府管事分派人手去對付瓏兒,這邊就有些照顧不到,見鐵星霜氣質不凡,跟在他們家貴客身後,就沒有多理會。

    鐵星霜跟著那年輕公子入了府便要走開,那人卻突然回身一把抓住他手腕。鐵星霜武功雖廢,要躲開他這一抓原來沒什麼問題,但身在險地,不敢輕舉妄動,竟聽憑那年輕公子抓了他手。

    那年輕人穿了一身寶藍衣衫,腰帶上鑲了一塊白脂美玉,腰側懸一條鑲寶的長劍,襯得體態修長優雅,英氣十足。

    鐵星霜冷冷打量他,道:「放手。」

    「你也是來吃白食,我也是來吃白食,咱們恰好湊一對,這不是好的很嗎?」年輕人嘻嘻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鐵星霜剛才聽到溫府管事稱呼他是玉公子。江湖上姓玉的只有江西落花谷玉田山莊,玉氏夫婦膝下一子名喚玉生煙,是江湖上有名的翩翩佳公子。此刻聽他自稱是來吃白食,鐵星霜猜不透他用意,淡淡一笑道:「玉公子過謙了。」

    那年輕人微笑:「真的玉公子被我綁起來扔在了五福客棧裡。」

    鐵星霜哦了一聲,淡淡道:「那兄台可要小心,真的玉公子掙脫了繩子跑來,你可就慘了。」

    那年輕人還待說什麼,裡面突然熱鬧起來。

    鐵星霜被人流擁著往裡走去。溫方如性奢而豪闊,府中到處是飛簷畫角,各處掛滿彩錦扎的花球花束,一眼望去只覺綺艷滿眼,潑天的富貴喜氣撲面而來。

    鐵星霜隨著人流進了待客的茶廳,幾個江湖人正在那裡喝茶聊天。

    其中一人小聲道:「這納蘭小七武功高,名氣響,卻是個大盜,盧家小姐這朵鮮花可是……可是……嘿嘿……」

    「話不能這麼說,」旁邊一人道,「是真名士自風流。這納蘭小七雖然風流,倒不作什麼惡,通曉醫術,著實做過幾件大大的好事。自古紅顏愛名士,盧家小姐是巾幗裡的英雄,為人行事不受俗禮羈束,與這位七絕公子堪稱天作之合,我倒覺著是一樁大好姻緣。」

    鐵星霜聽著刺耳,眼光往那邊移去。說話的是個中年男子,容貌端方溫和。

    那中年男子話音剛落,便有人嗤笑出聲。

    鐵星霜隨了眾人轉頭,見發出笑聲的是個少年,模樣清秀,舉止浮蕩輕佻,眉眼間頗有幾分春色。

    那少年坐在窗前,笑了一聲,被眾人一看卻故意轉過臉看向窗外。

    「三少笑什麼?」有人問。

    「好笑就笑了,」那被稱作三少的少年抿起嘴,眉間頗有幾分促狹之意。

    他越是惺惺作態,眾人的好奇心就越足,其中一人不依不饒地問:「三少的消息最快,難道你有知道什麼了?」

    三少淡淡一笑,眼光四處一轉,笑道:「說出去,我怕牙被盧小姐打斷。」

    眾人交換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又一齊看向三少,逼迫道:「快說快說!三少別是故作玄虛戲弄我們吧?」

    三少仍是笑,伸手摀住自己肚子,手掌掩在肚子上緩緩推出去。

    鐵星霜心裡電光一閃,就聽有人低聲道:「……懷上了?」

    「我什麼也沒說,什麼也不知道。」三少哈哈一笑,起身往外面走,「各位少陪,兄弟出去轉一轉。」

    一人抓住他問:「難道是納蘭小七的種?」

    這一句也正是鐵星霜想問的,凝神去聽,只見那三少神秘一笑,道:「納蘭小七是什麼人,他不願的事誰能迫他。」

    鐵星霜只覺耳中轟的一聲。來時,他沒有一點一滴的懷疑。納蘭小七以血還債,退出江湖恩怨與他歸隱,那一份深情他不敢猜疑亦不願猜疑,可……納蘭小七的從前呢?他知道的女人已有四五個,他不知道的還有多少?這不是已經跳出來了一個盧家八小姐……懷上了,納蘭小七的種,納蘭要娶她……鐵星霜只覺手心裡的冷汗一個勁兒往外湧。

    「小兄弟,你熱嗎?」一條絲帕遞到鐵星霜面前。

    鐵星霜抬眼望去,原來是在門口遇到的年輕人。鐵星霜全身虛軟,一口氣吊著提不動,凝視那人良久,淡淡道:「多謝,不用。」

    便在這時喜袍響了。

    「快走,要開始了。」年輕人絲毫不理會鐵星霜的冷淡,扯了他手站起來,「喜堂在那邊,咱們瞧瞧熱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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