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現代,大陸 >> 別後重逢,患得患失,再續前緣 >> 秋涼如我心作者:左雲染 | 收藏本站
秋涼如我心 第9章(1) 作者:左雲染
    那一夜,江襲並沒有回家,讓我空等了一場,雖然未曾覺得失望,但還是覺得冷清。雖然有張嫂和小碧月做伴,也還是會覺得冷清。大概我是個悲觀主義者,凡事看似想得開,而實際上比任何人都容易鑽牛角尖。

    我已經在嘗試改變,一成不變的思想和做事方法,是不會適應新生活的。與其對過去耿耿於懷,不如嘗試改變自己來適應現在。

    我想,是慢慢發覺了江襲對我的感情,才讓我變得有一點樂觀。不過,我仍然害怕,害怕到頭來是一場歡喜一場空。我用手摀住眼睛,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住在江襲的公寓裡,每天相處最久的人卻是張嫂和小碧月。和她們聊天,我敏感地察覺到她們對江襲父親江連城和繼母潘月鶯的敵意,甚至在張嫂不經意的一句話中,還隱約地暗示過江襲的母親的死,完全應該歸咎於江連城和潘月鶯。我並未追問,假裝沒有聽見,但這件事就像一片陰雲似的,時時浮在我的心裡。

    「不舒服?」江襲無聲無息地站在我身後,說了一句。

    我向後退了一步,跌入他的胸膛,我並沒有跑開,只是淡淡地否認:「怎麼會呢?」

    江襲的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們就像一對恩愛夫妻似的,相互依偎著站在窗前,一同欣賞著動人的月色。我第一次覺得,月光像絲緞一樣柔華,散發著鎮定人心的光澤。

    「缺什麼,就跟張嫂說。」江襲的語調流露著憐惜,他這是在關心我嗎?

    「什麼都不缺。」我一時想不出有什麼東西是必不可少的,現在的生活已經足夠奢侈了。

    江襲沒有說話,像是突然添了心事似的,氣息略帶凝重。我垂下頭,難道我又說了什麼讓他不高興的話嗎?我實在想不出是哪一個字,那一句話惹得他不高興。

    「我是不是……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我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向上瞄著他,結果也只敢把視線停留在他的下巴。「你說呢?」江襲問話的語氣倒似平和。

    「我不知道。」我接著把視線轉移到窗外。

    「你怕我。」這個問題,他已經不止一次地確認過了。

    我笑了一下,反問他:「你想確認什麼?」

    「你和別的女人不一樣。」他的回答,是做假設還是下結論?我沒有聽出這句的深意。江襲的心,總是很難琢磨,他常常是很少說話,只是憑著一雙眼睛去判斷,任何的話、任何想法也都只會放在心裡。這麼一個不坦白的人,該怎麼和他相處,我實在沒有什麼好辦法。

    「你要我怎樣做才開心?」我很笨,的確很笨,笨到要問這種問題。

    他撫摩著我的頭髮,下巴輕輕抵著我的頭頂。隱隱約約中,我覺得他好像是在歎氣。

    我抓住他另一隻手,皺著眉,抬頭看著他,那依然是平靜得看不出波瀾的表情。也許是我的錯覺,我這樣想著。

    「過些日子,我有一筆生意要談。」他淡淡地開口。

    「哦。」我漫不經心地點點頭,這就是說他會有一段時間不能回家的意思吧?我失笑,真是含蓄的說法。我轉身微笑著看他,令他有些詫異。我接著說,「我會等你回來的。」

    這句話,其實我只是在自嘲而已。我知道江襲是疼惜我的,可是那又怎樣呢?基於我尷尬的身份,是沒有資格問他要去什麼地方、這一去要多久、什麼時候回來這種話的。

    「想要什麼禮物?」江襲問。

    「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我擺出快樂的笑容,眼睛也瞇了起來。

    江襲滿意地一笑。他一向是個爽快又大方的男人,只要要求不是太過分,他通常都會予以滿足。

    我的心又覺得微微地刺痛,因為江襲不能給他身邊的女人愛,所以才會給她們更多的錢。其實這個道理我早就該明白。而我,作為在他眼裡和其他女人不同的這一個女人,也只不過是因為不會向他頻頻伸手,更不會讓他看到我對金錢的貪婪,所以才會讓他覺得於心不忍。

    「在想什麼,小鞠?」江襲誘供般的聲調響在我的耳畔。

    我虛偽地一笑,扯謊地隨口應付道:「我在想該要什麼禮物。」

    視線在慌亂中落在了反光的玻璃上,我看到了江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鎖住我的一舉一動,就連我的一個眼神都逃不出他的視線。我在心底裡暗暗發問,江襲,為什麼你要這麼精明?

    「小鞠。」江襲叫著我的名字。沉默了片刻,然後說,「哪怕是恨我也好,至少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我望著他,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困難得說不出話來。我的恨與怨,早就煙消雲散,如今拚命抑制的,是我塵埃散盡後的真心啊。這樣的話,我是不會對他說的。而他呢,又何曾許我一個承諾。除了強迫我,又做過什麼對我好的事?我的心他不懂,他的心我更不懂,卻偏偏要在一起。

    「我們好像都不太懂怎麼說真心話。如果你到我的心裡來看一看,也許就會住在那裡吧。如果我到你的心裡看一看,是不是會怕得再也不敢面對你?或者,不敢面對我自己?」因為那裡,並沒有我。而我的心裡,卻全都是你。我別開頭,不去看他,瀟灑地、坦然地說笑,而心裡的那根弦卻繃到了最緊。

    「小鞠,你要到什麼時候才會變聰明一點?」江襲歎息的聲音藏著濃濃的失望。

    這種話,他究竟要念幾遍才會罷休。我真的有那麼笨嗎?疑惑地斜睨著他。

    江襲緊緊地貼著我,微微地翹起唇角。是多久,沒見過他這般發自內心地微笑了,幾乎讓我移不開視線。

    我也隨著他的微笑而微笑,舒展開皺起的眉頭,輕輕依靠在他溫暖的胸膛。

    夜色深沉,在月光的映照下,窗外的世界也分外寧靜,就連我的笑容也變得恬淡,真想就這樣到老……

    「少爺。」小碧月冒失地走進客廳,打斷了我們享受二人世界。

    「什麼事?」江襲的語氣變得嚴厲。

    「是江家主屋那邊打來的電話。您要接嗎?」小碧月一手捏著電話的機身,一手摀住話筒。

    江襲接過電話,吩咐小碧月說:「你去休息吧。」

    看著小碧月離開客廳,江襲這才舉起電話,不怒而威地報上身份:「我是江襲。」

    我聽他的語氣,彷彿有什麼重要的事,正要默默地退場,卻被江襲抓住手腕。看他的眼神,我就乖乖地坐在沙發上。

    江襲並沒有多說什麼,他是一個不喜歡在電話裡講廢話的人,只對著電話說了寥寥幾句:「我做事不喜歡別人插手,更不想聽別人威脅我。至於詳細情形,明天再說。」

    語罷,江襲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

    我看著他,已經略微猜到了這個深夜來電的內容。如果我猜得沒錯,應該是江氏集團的董事長江連城——也就是江襲的父親,對江襲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也就是我,而退出與安德列先生合作機會的競爭,令他非常震怒。對於江氏來說,雖然江襲貴為總經理,全權負責江氏的生意往來,但是他不是江氏真正的主人,如果沒有和他父親的血緣關係,他也只是替人作嫁而已。

    江襲拿起桌子上的鑰匙,像是要離開的樣子。我看著他,沒有做聲。

    江襲看著我說:「不用等我。」

    說完,江襲就轉身出門了。

    看著突然冷清的客廳,看著窗外依然明亮的銀月,我在心裡歎了一聲,然後拉攏了窗簾。我自認絕非江襲的最愛,甚至連他愛不愛我都難以確定,也不敢癡心妄想些什麼。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他會這樣做呢?

    「小姐,你要喝點水嗎?」小碧月從廚房裡出來。

    我連說話的勁都沒有,只是使勁地搖著僵硬的脖子。走進臥室,關上門之後,還在門上依靠了片刻,為什麼突然覺得這樣疲憊?我嗤笑自己的無能和軟弱。

    趴在臥室綿軟的被褥中,酸澀的鼻翼小聲地抽動,淚水不經意地滑落,我用手背擦去,卻怎麼樣也擦拭不盡。一邊是絕望一邊是掙扎,我站在這兩種心情的中央,不知道該怎麼做了。覺得異常的遺憾,因為我不是名門望族的富家小姐,所以根本沒有資格去攀附江襲。如果是愛,那就更可憐了,因為我是這樣的……這樣想去為他做些事情,可是卻只能成為累贅。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盒面紙擺在我的眼前,我抽了幾張紙巾,胡亂地擦著眼淚,說:「謝謝。」

    「怎麼女人會有那麼多眼淚?而且總是無緣無故地流個不停?」江襲用一種憐惜中略帶著揶揄的口吻說話,彷彿是在嘲笑我。

    我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善解人意的小碧月,說:「怎麼是你?你不是出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不是我是誰?難道你還約了別人在你的床上過夜?你膽子不小嘛。小鞠。」江襲裝模作樣地表示憤慨。

    我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這個男人的想像力一點不比愛嫉妒的女人差。

    江襲一笑,順手把他手裡的鑰匙擱在床頭邊的櫃子上,接著用他的手捏了一下我的臉頰,說:「不要哭了。都變成兔子眼小鞠了,我可沒有胡蘿蔔給你吃。」

    我「撲哧」一聲笑了,不好意思地用手揉著眼睛,心裡的滋味是五味雜陳。

    對望中,我擦乾了眼淚,問道:「我該怎麼辦,江襲?是秦王利用了我,可是為什麼你卻不怪我?」

    他挑挑眉毛,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跟你賭氣,是我不自量力,可是我沒有別的辦法。」我說。

    「是誰的錯,已經不重要了。你已經決定回到我身邊了,是不是?」江襲撫摩著我的臉說,他想要的,就算付出任何代價也在所不惜,我此刻方真的明白。

    「不會再逃走。」我十分肯定地說,「因為,那是沒有意義的。除非……」

    「除非?」江襲似乎很不滿地重複。

    「除非你讓我走。我的底線,你是很清楚的,絕對、絕對不能破壞別人的家庭,我絕對不會做一個破壞別人幸福的女人。」我不願意把這種話掛在嘴上,因為一旦提起,我的心就有種滴血的疼痛。

    江襲沒有說話,用彷彿是報復我似的力道,緊緊抓住我的手臂。床上的枕頭、面巾紙盒子、衣服等等,都掉落在床下的地毯上。

    床頭的燈也已熄滅,身心皆醉的那一刻,我隱約聽見江襲說:「我們該有一個我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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