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舊,一口香茗盡悉灑出,只是身前已有防備的兩人飛快往後一撒,險險退出了遭襲的範圍。
好險!
彈一彈反濺到衣袍上的殘茶,秦朝陽無奈地一笑,值得這麼誇張嗎?
「真的假的?」只覺頭皮漸漸麻起來,聶箸文不住地嗆咳。
「我幹嗎沒事騙您哪,二少?」撇一撇唇,著實瞧不順眼二少這副樣子。事關大公子的終生幸福,他秦朝陽豈敢亂生事非?
「就因為那麼一枚玉指環,阿濤一個多月沒理會老大?!」太、太刺激了,「看不出那個小路癡那麼有脾氣喲!」夠帥!敢對京城聶府的大公子鬧性子,嘿,膽子夠大!
「是啊。大公子低聲下氣了一個多月,阿濤姑娘才總算肯見他了。」雨過天是晴了,可小小的玉指環依舊埂在他們兩人之間。
「現在呢,應該沒事吧?」昨日他才回府,雖不太瞭解老大同小路癡又親近了多少,但昨晚為他所舉行的小洗塵宴上,卻看得出兩個很是親熱的。
「似乎是沒事了。」朝陽歎歎一笑,「阿濤姑娘雖不再提及那枚玉指環,又開始雕雕刻刻,可口氣卻一直也沒放鬆。大公子更是沒放棄尋找,一個多月來聶府裡外幾乎被他翻了一個遭。咳,想起來就覺好笑,大公子說過,這玉指環他記得清楚,明明是他從阿濤房中的窗孔彈出去的,怎就會尋不到?結果,搜尋範圍一擴再擴,到後來,索性在全府搜尋了。」
「瘋子。」一旁的射月小小聲地替自家親兄長所說下個結論,話音未落,轉頭便被自個兒主子狠狠踹了一腳。
「射月,你罵的是我家大哥哎!皮癢是不是?」危險地瞇一瞇利眸,聶箸文實則是轉移旁人視線,他的心有一點點虛,畢竟,那枚引起滔天「大禍」的玉指環,就亂丟在他床頭的暗櫃裡。不想被大哥的護衛探出一點點的心虛模樣,只得陷害自己的貼身護衛一下下了。
「二少——」他理虧,只得含淚忍下隱隱作痛的那記無影腳。
「別吵!」斥過貼身護衛,聶箸文笑瞇瞇地轉向大哥的跟班,「朝陽,我大哥真那麼執著於一枚小小的玉指環?」若他獻上去,大哥會不會龍心大悅地放他幾天逍遙日子過?
「對啊,大公子昨日還親自將清玉樓庭院的石板花壇草地細細搜尋了一遍哩,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喔。」心中竊竊一笑,看來,還能敲到一點小假期的可能性極大。
「二少,您這麼高興幹什麼?」不替大公子著急也就罷了,用不著幸災樂禍,表現得這麼明顯吧?
「沒有啊,我哪裡高興了,我也替大哥著急啊。啊,對了!這次我外出替老大尋回了幾件小玉雕,我現在就給他送去!」趁機實地探探情報,以便索要最多最大的好處!呵呵,幸虧那日沒將玉指環當場送還!
他急忙忙地衝回他臥房取寶去了。
「二少,今日很反常哦。」摸摸下巴,朝陽有些疑惑不解。
「他哪日會不反常?」射月哼哼一笑,「我命苦,跟著一個奸詐的主子,總摸不透他的心思。哪像大哥你,會明白知道主子想幹什麼。」不是他抱怨,而是他太累,總跟不上主子的心思,一路追著跑。
「節哀順便。」好心地拍一拍小弟的背,朝陽十分慶幸自個兒當初挑的不是愛玩愛鬧愛笑的二少。至少,大公子做事總會先告訴他一聲,不用他費盡心思去猜,而猜到頭痛時,身後偏有人在偷樂!
別懷疑,聶家二主子就是那個以整人為樂的人!
「還好,」一臉悲苦的射月喃喃安慰自己,「能站在二少身旁,至少說明我長得還算湊合。」依二少愛美挑剔的眼光,不論男女,貌不出眾者,請勿來見他,免得讓他噁心。
嘔——
朝陽一個忍不住,當場吐個痛快。聽聽,一個命苦的人,偏偏將使他命苦的始作俑者奉為仙師,學了七八分的臭屁!
嘔——
回身便跑,懶得再理會自賣西瓜的秦家老伯。
——***$***——
「玉指環在你手裡?」杏眸悄悄地一瞇,掩住眸裡危險的氣息,阿濤不顯聲色問得慢吞吞地,「原來是二少撿到了。」哼哼,竟瞞了她這麼久!
「才不是撿到的。」隨意地揮揮手,聶箸文趁著大哥尚未回府,先向未來小嫂子邀功,「而是砸到了我頭上啦!」他只是順手摸走而已。
「好巧喔。」不提,尚罷,一提,不由憶起那夜聶修煒的隨手一彈——
「是啊,是有點巧合。」討好地從懷中小心取出玉指環,雙手奉上,「今日,我物歸原主嘍!」呵呵,最好這小路癡風心大悅,不再怪罪老大,如此一來,他才好向老大邀功請賞啊。
「大恩不言謝。」阿濤用兩指拈過來,核查無誤,便立刻放進懷裡。
「謝自然不用,自家人嘛,謝什麼呀?」他滿不在乎地昂首一笑,扭轉話題,「等大哥回來,你轉告他一聲,就說這玉指環小弟幫你尋回來啦,就成了!」然後,呵呵,他就可以樂得幾日逍遙游嘍。
「不准。」
「不准?」不准他邀功請賞?那怎麼可以?「喂,我說這位姑娘,為什麼不准?」兩人早已熟識,言談之間自然不會生疏。
「不准告訴他,」她瞇起的杏眸直直盯住他,「玉指環還我的事,不准洩露一字給你大哥!」哼哼,她的火氣還沒完全消散哩!
「那怎麼——成?」不由一陣頭皮發麻,聶箸文暗暗叫糟,看來他這步棋是走錯了!
「怎麼不成?你不說,誰又知道玉指環被尋了回來?」一步一步逼上來。
「可、可為什麼不告訴我大哥?我聽說為了這枚玉指環,他差點將咱府翻了個地朝天哎!」如此「感天泣地」之偉業,還沒被感動啊?
「哼,誰叫他當初扔了?既然扔的時候不嫌麻煩,尋時又何必嫌東嫌西?」他說了,自種苦果自己吃,在她的小仇沒報完之前,繼續吃果子好了!
「天哪!你還在記仇!」捂嘴一聲驚呼,心頭不覺一陣發寒,冷汗滴滴滲出後背,這小路癡溫和在哪裡了?暗暗回想,以往他可曾開罪於她?
「對啊,你有意見,二少?」她涼涼地一壓。
「怎會呢、怎會呢!」他忙忙擺手以示與已無關,「你儘管自便、自便。」老大都不說什麼了,他犯不著當一隻強出頭的呆鳥吧?又不是活到頭了!
「哦,真的?」再一壓。
「真、真的。」幾要舉掌立誓,忽又腦中一閃,遂小心問道:「不光是為玉指環之事吧?」
「你怎知道?」這位二少看來也不傻嘛。
「因為咱們阿濤姑娘一向宅心仁厚,豈會為了區區小事記仇呢?」先捧一捧為好。雖然他不若老大在商場上老練奸滑,可拉籠人心的小手段還是有的。
「哼,也不怕告訴你——大公子竟敢說我是『小狐狸』耶!」那自然要不負盛名,好好表現一下何謂小狐狸!
「不、不會吧!」這次真的有些冷了,好似、好似這幾字他也有份。
「我親耳聽到的,豈能有假?」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不想再談傷心往事,「二少,記住哦,關於玉指環的事——」
「什麼玉指環?你做的那一枚嗎?尋到了沒有?」他立即從善如流。
「還沒耶!」她哀怨地一歎,「二少也要多幫忙找找看喲。」挺識趣的人嘛!不由瞇眸一笑。
「那是自然。以後還請阿濤姑娘多幫小弟在大哥面前多美言幾句。」他也一笑。
「那也是自然。」
兩相對陣,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結盟,其實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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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在大哥面前沒討到好處,但與未來小嫂子友情又上一層,收穫也算不小。
但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再去大哥那裡探探口風比較保險。
於是,這一日,藉著兄弟倆商討府中事物,他故意將話題轉到了阿濤身上。
「阿濤?」聶修煒一笑,含著萬分寵溺與眷戀,「這輩子怕難逃她的掌握了。」卻無一絲不甘。
「決定非她不娶了?」其實早有定論,只是要一個明確的。
「除了她,我誰也不要。」聶修煒認真地點點頭,「我尋思好啦,一等她十五及笈便三媒六聘娶她進門。」這事也已告之了爹娘,暗察阿濤幾次後,爹娘便頷首了。
「有些等不及了?」瞧那黑眸中隱不住的渴念,便知老大怕早已慾火高張了。
「是啊,早已等不及了。」他喃喃自語,只要一思及那張嬌笑的小臉,便心悸不已。
自兩人心無介蒂終於關係明朗後,親親抱抱,自然難免。阿濤雖看似內向害羞,對他的親密之舉倒也不排斥,一切隨他。啊,可以想見,以後的小妻子在他調教之下,一定會熱情如火。這對一位丈夫來講,該是多大的幸運!
只想上一想,便覺渾身燥熱起來。
他好期待那幸福的時光馬上到來。
「嘖,慾火難耐了?」既然那樣,吃嘛——
「休得胡言!」他責怪地斥小弟一聲,他愛阿濤,便要尊重她,在成親之前,他會恪守禮教,以禮對她。雖然每夜總會輾轉反側,往往一夜瞪著隔壁直至天明。其實,一個血性男兒,心愛女子便睡在壁牆之後,要受多大折磨,也只有自個兒知道了。
「大哥,不是兄弟笑你,你要是想順利娶阿濤到手,該使點小手段就千萬不要客氣。」也算是對瞞報玉指環一事略作補償吧!
一見到大哥,他便早已心知肚明,玉指環一事是繼續順小路癡的意思,瞞著大哥對他聶二少比較有利。試想,就算他將此事明白告之大哥,大哥雖謝他好意,可這就得罪了阿濤,阿濤一個氣不順,讓愛她的大男人回頭飽揍他一頓,他還是欲哭無淚啊!
現在這年頭,有了愛人忘了兄弟的事,很平常的嘛!他何必傻呆呆地自找苦吃?
退一步,若大哥不但不感激他的好意,反而怪他不早點拿出來,再讓他受一頓老拳——
呵呵,不管怎樣,他都是兩面不是人。
權衡利弊,還是讓大哥自去尋那玉指環好了。反正,能者多勞嘛!
「箸文?」皺眉。見小弟眸光溜來溜去,知他定在不思好事,卻又瞧不出一絲端倪,不覺氣惱。何時,他聶修煒也有瞧不透的了?
「啊——大哥,你想得怎樣了?」他忙擺出一副無辜的模樣。
「想什麼?」見小弟一副假模假樣,就知不是什麼好事。
「大哥——」剛才他的好心建議老大真沒聽進耳嗎?「我是說,你若要順利娶、到、阿濤,最好先『吃』了她!」一字一頓,意在重要性非同小可。
「『吃』了她?」他也想,想得心都痛了,可他是什麼人,豈能用宵小手段來對一幼齡少女?
「大哥,收起你的衛道樣子吧,」他幾要哀號,「你的阿濤不屬『稚齡少女』之列!你也看到了,明明兩情相悅,卻為了一個玉指環,差點勞燕雙飛。若不想再生枝節,『吃』——她——啦!」此乃最明智之舉。
「嗯……不成。」差一點便要重重點頭。
「算啦!」聳聳肩,聶箸文放棄再做好人,「隨你。不過,有句話請容我再提醒一句:你那個小路癡可不是什麼單純小丫頭,」這點他們已早有體會,「她可是超愛記仇的喲!」以後他一定會小心加小心,免得一個不小心便得罪了她!
「我哪裡會不知道?」那愛記記小仇小怨的小性子,在他眼裡卻也是十分可愛的。
「那你還那麼有把握她會乖乖嫁你?」枝節,橫著生得多哩!
「沒多少把握。」搖搖頭苦笑,「只要她不會到時逃婚我就偷笑了。」親弟的壞主意,也許真有可行之處——或許,他應該先「吃」了阿濤?
面上不受控制地一紅,不想承認,真的動心了。
「你自己再考慮一下,自拿主意吧!」
「或許——」他喃喃低語,站起身伸伸腰,活動活動筋骨。這一個多月來,他除忙於府中事務,還得抽空尋那玉指環,當然陪伴佳人的時間更不能少,二十歲的人,累,還真有一些。
「自找的!」歎息地拍拍大哥,聶箸文走了。
瞧著大哥這麼一副為愛所累、卻甘之若飴的模樣,心中不由一陣陣驚慌,「我可不想這麼早也陷下去。」他才十九芳華,世上的美人尚未看夠,才不肯乖乖去守著一個人到老。
人生得意須盡歡,奠使美人空對月嘛!
想一想,還是回美人塢賞他的美人圖比較好。
至少,圖上的盈盈美人兒們不會跟他記仇。
「以後若不得不娶妻,那就要個大家閨秀好了。」至少大家閨秀溫馴,不會同他爭辯,不會同他耍心機,不會——累人,對吧?
只是,離他娶妻之日還早著哩!
他不用擔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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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成親?」手下的刻刀一劃,險險擦過握玉的手掌,嚇出一身冷汗來——聶修煒的。
「是啊,我尋思過啦,等你十五及笄,咱們就成親,好嗎?」拿走她手中的刻刀,為引她所有注意力,索性將她拉離書桌,一起靠坐到床榻上。
「不好啦——」阿濤羞得抬不起頭,「我還小,過幾年吧。」她的雕玉之路才剛剛開始,在學有所成之前,她才不甘願嫁為人婦。
「可我不小啦!」甚至已想得早生華髮。
「你才二十耶!」就算他再怎樣成熟穩重,也不過二十年紀——才行過弱冠之禮,他忘啦?
「二十怎麼了?」他凶巴巴地將她扯進懷裡,緊緊抱住,「二十也該娶妻生子了。」以前,是從沒起過這念頭,可栽倒在這小丫頭手裡後,娶妻生子,成了他如今的最大願望。
「嘻——」瞇起杏眸一笑,阿濤全身盡依在他身上,任他摟著。反正心中已認定非他不嫁,親親熱熱兒女情長,也沒什麼嘛!
「笑什麼?」俯首輕輕吮上那柔潤的紅唇,心中的悸痛緩緩擴向全身。啊,好想好想——
「不告訴你。」扭頭閃開欺下來的俊容,阿濤埋首鑽進他懷裡,依舊嘻嘻笑個不停。
「小鬼頭!」他寵溺地狠狠摟緊她,以洩心中的不爽,栽倒在這個小丫頭手裡,身、心已全歸她所握。而她那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則牽扯住了他所有的注視。不管什麼,他都依她。
「嘻——」
「還笑!」笑得他身子愈來愈燙,「頭抬起來!」
「幹嗎?」斜首瞧他,才驚覺他面上紅得過火,「你怎麼啦?」
「熱!」沒好氣地瞪她一眼,誰惹的禍?
「要不要脫下外衫?」她好心地提供建議,「瞧你,又不是在外面,幹嗎總穿得一層又一層,也沒外人,不用這麼衣著莊重啦?像個小老頭兒!」
「你見過這麼年輕俊美的老頭兒嗎?」板起臉,逼她的成分居多。
「哈哈……」她忍不住笑個前仰後合,「拜託!別、別說得這麼好笑成嗎?肚子好痛,」認識他越多,就越覺得那個沉穩儒雅的大公子離她越遠,眼前這個人,會笑,會鬧,會凶她,會逗她,會摟抱她,會親她,會寵她——
不由止住笑,細細瞅上這張早已鐫刻心底的男子面龐;「我喜歡你。」第一次明白講出自己的心意。
「阿濤——」不覺嗓中一啞,悸激的心跳再也緩不下來,「阿濤。」
天啊,他盼了好久好久的——
顫顫的指尖虔誠地撫上那漾笑的圓臉,細細描過那彎眉,繪過那燦燦杏瞳,滑過那圓潤的鼻頭,輕輕覆在那紅唇上。「阿濤——」好想要她,好想就此不顧一切地佔有了她那甜美的身子,好想好想,想得他心都揪痛成一團。
「嗯?」漾笑的眸,漾笑的臉,如一朵盛開的笑花,引得他再也移不開貪看的視線。
好吧!他決定了!
「阿濤,你想不想看看何謂男女之別?」決心一旦下定,便會全心全神投入其中。
「男女之別?」她瞇起杏眸一眨,「我都看過啦!」
「阿濤!」臉紅地斥她,「不要開口亂說話!」他鼓起多大勇氣,才如此誘她。可她簡單回一句「我都看過」!
「沒有啊!」阿濤伸出小掌扯下覆在她面頰的大手,「我有兩個弟弟哎,小時便幫他們洗澡,不看也不成啊!」
天哪——他挫敗得一下子再也無力罵她。
「那——」他又換一個說法,「想不想看一看二十歲的男子,身體跟你有什麼不同?」愈說,心愈虛,這情景,夠像、多像誘拐無知少女的登徒子!
聞言,不由吐一吐小小的舌尖,阿濤臉上也紅起來,「才不要!」
「真的不要?」俯低身子,用蠱惑的男兒氣息緩緩誘她。
「不要啦!」埋進他衣衫裡,她小聲地咕噥,「男女授受不親,要讓我爹娘知道了,會挨罵的。」小小的好奇,自然也是有的。
「不會給他們知道。」
「可,可——」心,一點一點動起來。
「要不要?」輕輕地吻啄著她的髮際,讓好聞的陽剛氣息悄悄滲進她的四肢百骸。
「……」將頭埋得更深,微微顫抖的小身子給了他明確的回答。
小丫頭已深陷了。
「你一定會有意外收穫的。」不動聲色,悄悄將懷中人兒壓進床榻深處,俊容上滿含不可忽視的無限柔情。
啊,他的幸福時刻終於來了……
層層紗帳,籠住了蔓延的春意。
屬於有情人兒的夜,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