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望寫著「煦園」二字的匾額,竟然會感到陌生,這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家嗎?為什麼給她如此生疏的感覺?
她拉攏身上的紫貂披風,拉起門上的銅環敲了兩下,很快的便有一名白髮老翁前來應門。「是哪位?」他瞇著老眼問。
她用撒嬌的口吻叫道:「李爺爺,是我呀!」
「你——四小姐?」老門房一認出她,高興的聲音都梗住了,「四小姐,真的是你,不是我在作夢吧?」
「不是,真的是我,我回來了。」這位老門房是從小看她到大的長輩,見到他,彷彿見到自己的親人一樣。
「太好了,謝天謝地,外面下雪,你趕快進來,我馬上去通知老爺。」他一轉身,老當益壯的邊跑邊叫:「四小姐回來了!大家快出來,是四小姐回來了!老爺、三小姐,你們快出來,四小姐回來了——」
馮家的人都以為馮癡心這回去參加魔教的選妃宴,大概是有去無回,心中難免傷心少了一個體貼下人的主子,如今見到她平安歸來,無不感謝神明保佑。
「四小姐,你能安然無恙的回來真是老天有眼、菩薩保佑。」
「是呀!四小姐,你不在家,大家都好想念你喔!」
「四小姐,你怎麼瘦了一大圈,在外頭一定是吃了不少苦。」
「趕那麼遠的路,肚子一定餓了吧!四小姐,我馬上去準備你最愛吃的菜。」
「別忘了還有四小姐最愛吃的甜食。」
喜歡親近馮癡心的僕人全簇擁在她身邊,左一聲四小姐,右一聲四小姐,叫得某人暗妒在心。
「你們這是做什麼?都不用幹活了嗎?」馮冰心嬌叱一聲,眾人忙作鳥獸散,各自回到工作崗位上。
馮癡心一見到她,兩眼泛紅的撲過去抱住她。
「三姊,我好想你——」
「放開啦!不要弄濕了我的新衣。你怎麼到今天才回來?害我們都以為你已經遭遇到不測了。」她沒有想過馮癡心是頂替她的人,依舊對這個小妹沒啥情分,更不用說感激了。
「我很好,三姊,這段日子家裡都好嗎?」馮癡心對於她的態度也不以為忤。
「當然好了,爹還幫我訂了一門親事,下個月就要成親了。」馮冰心故意說給她聽,就是想在她面前炫耀一番。
馮癡心喜形於色,「恭喜你,三姊,未來的三姊夫一定是個很棒的人。」
「那還用說。」不好的話,她豈會屈就。
馮癡心又問:「爹爹呢?他在家嗎?」
「在書房裡吧!你自己去找。」寒暄過馮冰心纖腰款擺的走人了。
聞訊趕來的喜兒淚水狂飆的大喊,「四小姐!」
「喜兒,我回來了。」主僕倆互相奔向對方,緊緊的抱在一塊。
「四小姐,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馮癡心眼淚也沒停,「傻喜兒,你看我不是平安的回來了嗎?」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喜兒嘴裡不住的嚷。
「好了,我們都別哭了,才多久沒見,你怎麼變成愛哭兒了?」
「人家太高興了嘛!」喜兒抽噎的說。
「我們晚點再聊,我現在有急事要去見爹爹。」
她才這麼說,喜兒冷不防的拖住她不放,「四小姐,你先不要去,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
馮癡心扳開她的手,「有什麼事我們晚點再聊,你先回房間等我。」
「四小姐——」喜兒只能焦急的看著她的背影直跳腳。
喜兒在無意間聽到老爺和大少爺發生嚴重的口角,這才知道其實四小姐不是馮家的骨肉,所以老爺才會狠得下心讓她代替三小姐去魔教送死,可憐的四小姐!還傻傻的以為老爺開始喜歡她了。
該不該將這件事告訴她呢?喜兒舉棋不定的想。
★★★
馮字寰早聽到僕人通知,待在書房中等她主動來找他。這丫頭能活著回來,想必是事情沒辦成,東方聿,你的命還真大。
「叩!叩!」
「爹爹,我是癡心,我可以進去嗎?」她在門外忐忑不安的問道。
「進來。」
直到裡頭的人應聲,她才敢推開那扇門,但在迎上馮宇寰眼底的冷意時畏縮了下,「爹爹,我回來了。」
「交代給你的事辦成了嗎?」他寒聲的問。
「我——」
他厲聲的問:「沒有對不對?」
「爹爹,對不起」馮癡心趕緊跪下來懇求原諒,「我愛他,所以我實在下不了手,爹爹,為什麼您非要我毒死他不可呢?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難道無法化解嗎?」
「你愛上他了?」馮宇寰的表情益發嚴厲,「所以你就可以不聽我的話了是不是?」
她猛力的搖頭,「不是這樣子,不管爹爹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做,可是唯獨這件事我真的辦不到。爹爹,請您告訴我到底為什麼好不好?」
「好,你要知道原因是不是?那我就告訴你,因為東方聿的父親東方寒搶走了我最心愛的女人,還強迫她為他生下孩子,最後還害死了她,所以我要東方家永遠絕後,要東方寒的兒子償命,這就是原因,現在你聽清楚了嗎?」他的聲音、表情蘊藏著濃不可滅的恨意,聽得人心驚膽戰。
馮癡心整個人都呆住了,「爹爹,您怎麼可以把上一代的恩怨怪在聿身上,這根本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怎麼會沒有關係,只要他是東方寒的兒子就是我的仇人,我要殺了他替臻妹報仇。」他聽不進她的話。
「可是聿也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親生骨肉,我相信她也不希望你害死她的兒子。」沒有一個做母親的忍心看自己的孩子死去。
馮宇寰露出的笑容讓人毛骨悚然,「那你就錯了!臻抹在懷了東方寒的孩子時,曾經偷偷請人捎了封信給我,信上寫著她痛恨肚子裡的孩子,好幾次想盡辦法想流掉他,可是卻都被東方寒發現制止了;她不愛這個孩子,所以就算我殺了他,臻妹也不會怨我。」
「不,不會的——」是怎麼樣的母親居然想親手害死自己的親骨肉?聿若知道這件事,心中會作何感想?
「這是臻妹的願望,我一定要幫她完成。」他眼中滿佈殺機。
她淚眼矇矓的問:「真的化解不了嗎?」
「唯一化解的方法就是他死!我在信裡也寫得很清楚,如果你無法辦到,就永遠不要再踏進馮家大門,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承認你是我馮家的人。」
「爹爹,您不是說真的吧?」馮癡心大驚失色。
馮宇寰瞠目大喝,「不要再叫我爹,我不是你爹!」
「不!您是我爹,您永遠是我的爹爹,求您不要不認我。」她用跪爬的姿勢過去抱住他的大腿,「我知道您只是在生氣,您不會真的狠心不認我的。」
「我不是你爹,你也不是我親生的女兒,算我這十幾年來白養你了,居然吃裡扒外幫起外人,滾!你給我滾出去!」他氣憤的扳開她的手臂大吼。
馮癡心一臉驚悸的看他,「您說什麼?」
「你只不過是個從外面撿回來的孩子,和我們馮家一點關係也沒有。」
這回她聽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不是耳朵有問題。
「您騙我!這不是真的——」她全身的血液凍結,思緒在一剎那間空白後,才完全吸收了馮宇寰的話。「不!我是爹爹的女兒,也是馮家的孩子。」
「是不是我還會不知道嗎?就因為你不是我親生的,我才讓你代替冰心去參加選妃宴,想不到你竟然連這點事都辦不好,還反過來愛上了仇人,這是最讓我無法忍受的事,留下你還有何用?馬上給我滾出去,從今以後不要再讓我看見你!」他把對東方寒父子的恨意全加諸在馮癡心身上。
馮癡心的心拒絕相信這個事實,「不可能、不可能!爹爹,我是您的女兒,您可以不喜歡我、不愛我,但是不要不承認我。」
不要!老天爺不要對她這麼殘酷,她的心碎成一片一片,每一片都在滴著血。
「我之所以十幾年來漠視你的存在,就是因為你不是我親生的,這還不夠證明嗎?要不是琬兒好心,堅持要我收養你,早就放你一個人自生自滅了。」他又在她的傷口上撤下鹽。
她一臉呆滯的喃道:「我不是爹爹的女兒,我不是爹爹的女兒……」
她不是馮家的孩子,也不是爹爹的女兒,她什麼都不是!
像一抹孤苦無依的遊魂,馮癡心渾渾噩噩的走出書房,穿過長廊,只覺得世界崩塌了。
★★★
聿恨她的背叛,所以不要她了。
連腹中的孩子也因一時大意不慎流掉。
如今生活了十六年的家、最親愛的家人也是假的,從來沒有屬於過她——不!應該說她從來就不是其中一份子。
她什麼都沒有了,帶著一顆空蕩蕩的心,卻不知該飄到何處?
喜兒放心不下,所以一直守在外頭,看她出來,馬上迎上來,「四小姐,你怎麼了?你的氣色好壞,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我去請大夫?」
馮癡心嘴裡仍在重複念道:「我不是爹爹的女兒,我不是爹爹的女兒……」
「四小姐,是不是老爺已經告訴你了?哎呀!你的手好冰。」喜兒本能的探向她的額頭,這一驚,非同小可。「好燙!四小姐,你在發高燒,快!我先扶你回房間,馬上去幫你請大夫。」
「不,不行。」她遲緩的搖頭,「爹爹要我離開,我不能不走,我要當個聽話的好孩子,聽爹爹的話。」
喜兒急得大哭,「四小姐,你好不容易才回來,老爺不會這麼狠心把你趕出去,我去找老爺。」
「誰說都沒用!」馮字寰隨後也跟了出來。
「老爺,四小姐在發高燒,您就這麼把她趕出去,她會死掉的。」喜兒哭哭啼啼的跪下來哀求,「老爺,求求您發發慈悲。」
他大肆咆哮,「你這賤婢也敢替她求情?你這麼關心她,乾脆跟她一起滾出去,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其它的僕人噤若寒蟬的躲在一旁,就算想幫馮癡心說情,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喜兒,不要再說了,我不想連累你。」馮癡心離情依依的再看一眼她叫了十六年的「爹爹」。「我要走了,謝謝您這麼多年來的照顧,請您自己多珍重。」
「四小姐,我跟你一塊走。」她不能忘恩負義,這世上只有四小姐真心對她好,就連親生爹娘也比不上,所以就算會餓死、凍死,她也要陪在四小姐身邊。
主僕倆互相扶持的步出煦園,當大門「砰!」的關上,眼前所見儘是白雪皚皚,分不清東南西北。
「四小姐,我們要去哪裡?」喜兒茫然無措的問。
馮癡心微啟唇瓣想說些什麼,可是腦袋好脹、好熱,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裡面快要炸開來,她什麼話也來不及說,旋即身子一軟,倒進了喜兒懷中。
喜兒發出淒厲的尖叫聲,「四小姐,你醒一醒,你不要死啊!你死了,喜兒怎麼辦?老天爺,求求您救救四小姐,她是那麼善良、好心,不要那麼快就把她帶走,四小姐——」
「你這樣哭也救不了她。」有人來到她們身旁。
喜兒揚起爬滿淚痕的臉蛋,詫異的瞅著這名比三小姐還要美幾百倍的女子,又哭又笑的說:「你……是仙女?仙女,你是來救我家四小姐的是不是?」
仙女?玉修羅不免失笑的想,人人都叫她「妖女」,「仙女」還是頭一次聽到。
「我不是仙女,不過我確實是來救她的。」還好她來了,要是再晚一點,恐怕連神仙也救不了了。
★★★
閻宮江南總壇
在忠心的丫鬟喜兒不眠不休的照料下,馮癡心的病情總算穩定下來,由於受到風寒,又因為剛流產不久,身體尚未調養好,險些枉送了性命,幸好救得早,小命又撿回來了。
喜兒端著剛煎好的藥,一邊吹涼,一邊來到榻前。
「四小姐,趕快趁熱把藥喝了,身體才會早點康復,來!我餵你。」喜兒舀了一匙放到唇前吹了吹,才湊到她嘴邊。
馮癡心柔順的將藥喝下去,一絲藥汁從嘴角溢出,喜兒掏出手中幫她拭去,又舀了第二匙讓她喝下。「四小姐最乖、最聽話了,把藥喝光光,病很快就會好了。」
「嗯,癡心是好孩子。」她稚氣的一笑,驀然間伸長脖子望向門口。「咦,有人來了?」
喜兒回過頭,「沒人呀!」
「有啊!明明就有人。」她嘟起小嘴說。
這次喜兒半信半疑的起身到門口,張望了老半天,「外面哪有什麼人,連一隻蒼蠅也沒有,四小姐,你看錯了。」
「喔!我還以為是他來了。」原來不是。
喜兒狐疑的問:「四小姐在等什麼人?」
馮癡心神秘的掩嘴吃吃笑著,「秘密,不告訴你。」
「不說就不說,小氣鬼,來,再喝。」喜兒又繼續餵她喝藥,心裡總覺得不太對勁,「四小姐,你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沒有,我很好,為什麼這樣問?」她噙著微笑問。
端詳了她一會兒,喜兒才確定自己可能神經過敏,才會疑神疑鬼。「沒有最好,四小姐今天心情好像不錯,看到你這樣,喜兒比誰都開心。」
「喜兒,你對我真好。」馮癡心撫摸著她的頭說。
她眼睛紅了紅,「因為四小姐也對我恨好,喜兒雖然沒念過書,可是也懂得感恩圖報這四個字,只要四小姐不嫌棄我,喜兒會永遠陪著你。」
「好啊!我們一輩子都不要分開。」說完,馮癡心張開雙臂一把抱住她。
喜兒趴在她肩頭,動容的喚:「四小姐——」
「咦,有人來了。」她又道。
「沒有人來,四小姐,到底是什麼人要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怎麼老是說有人來了呢?
馮癡心不信的睨向喜兒,「明明有人,你還騙我,我自己去看。」
馮癡心硬是下了床,赤著一雙小腳奔跑在冰死人的地板上,非得親自去看才甘心。
「我就說沒人,你還不信。」四小姐究竟怎麼了?
她哭喪著臉,「為什麼還不來呢?」
「四小姐,地板這麼冷,小心又著涼了,我們先回床上去。」喜兒扶她回到被窩裡,哄騙的說:「喝完了藥,就閉上眼睛睡覺,說不定明天早上睡醒之後,那個人就來了。」
「真的嗎?」睡醒了就能看到他了嗎?
「當然是真的,聽話。」
聽到喜兒的保證,她才掛著甜蜜的笑容沉沉入睡。
四小姐的病是不是還沒好?明早她得記得再請大夫過來瞧瞧。喜兒吹熄了桌上的燭火,心中忖道。
待她前腳一走,馮癡心就張開亮澄澄的雙眼。
她躡手躡腳的重新點上燭火,然後從衣櫥裡挑了一件秋香色的衣棠,接著又找出了一把利剪還有針線,便開始動工。
★★★
「四小姐早,咦?」喜兒迷惑不已的看著地上的碎布條,覺得有些眼熟,好像是四小姐的衣服,怎麼變成四分五裂了?「這是怎麼回事?四小姐,你幹什麼把衣服剪破了?」
馮癡心忙得沒時間抬頭,「這些衣服的質料都很好,不穿很浪費,可是我一個人又穿不了那麼多,就拿一件出來改一改,還可以做兩件小衣服。」
「小衣服?」喜兒湊上前細看,大小剛好適合初生的嬰孩。「四小姐,你整晚沒睡原來都在縫這個,準備要送人的嗎?」
「當然是我自己要用的,等肚子裡的孩子出生,就用得著這些小衣服了。」她就要當娘了,當然要親手幫孩子做衣服了。
喜兒「碰!」的一聲跌得四腳朝天,「四小姐,你可不要跟喜兒開玩笑,喜兒膽子小,禁不起嚇的。」
玉堂主不是說孩子已經流掉了嗎?連大夫也這麼說過,可是為什麼四小姐會說要做給肚子裡的孩子穿?
「喜兒,你快幫我看看,我這每一針一線都縫得很密,再也不敢偷懶粗心,現在聯機頭都藏得看不見,是不是有進步了?」她也不期望人家回答,一個人沉浸在即將為人母的喜悅中。
「四小姐,孩子…早就沒有了。」她說的膽戰心驚。
馮癡心微慍的瞪她一眼,「你亂說!他還好好的睡在我肚子裡,不信你摸摸看,不過要小力一點,免得把他吵醒了。」
「四小姐——」喜兒不知所措的捉住她的手,「你還認得我是誰嗎?」
「你是喜兒呀!我當然認得了。」還不忘白她一眼。
好險!地拍拍胸口,「那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馮癡心噗嚇一笑,「這裡當然是我們家了,喜兒,你還沒睡醒嗎?」
「四小姐,你不是真的糊塗了吧?」
「糊塗的是你才對。喜兒,我肚子好餓,肚子裡的孩子也好餓,能不能給我們東西吃?」馮癡心摸摸她濕濕的臉頰,「喜兒,你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
喜兒將眼淚又逼回去,「我沒事,我馬上去幫你準備早膳,很快就回來。」
光哭是救不了人,還是趕快去找救兵要緊。
「玉堂主!玉堂主!」她氣急敗壞的奔向正往這裡是來的玉修羅,如今只有仰賴這個「仙女」了。「我家四小姐她……她……」
「她怎麼了?慢慢說。」玉修羅麗眸一沉。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請你…‥跟我來就是了。」結結巴巴的把話說完,喜兒拉著她就往回走。
進了屋子,適巧馮癡心也揚起臉蛋,見著玉修羅的面,喜孜孜的從凳子上跳起來,親熱的拉起她的小手。
「大姊,你今天怎麼有空回家來看我們?最近好嗎?大姊夫是不是也跟你一起回來了?」
玉修羅表情一愣,望向愁容滿面的喜兒,心中頓時瞭然。
「馮四小姐,我不是你大姊。」莫非是刺激過深,以至於神智錯亂了?
「大姊,你不是一向叫我癡心嗎?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客氣了。」馮癡心自顧自的說:「對了,大姊,你幫我看看這件小衣服縫得好不好,如果不好就要趕快改,不然等小娃娃出生就沒得穿了。」
「小娃娃?」玉修羅怔問。
馮癡心撫著自己的小腹,臉泛紅暈,「是呀!我肚子裡有了孩子,再過幾個月我就要當娘了。」
玉修羅憂慮的蹙起眉心,「你怎麼會以為肚子裡還有孩子呢?你忘記你從凳子上摔下來流產的事了嗎?」
她曾接到赫連平捎來的訊息,得知馮癡心曾懷孕又不幸流產的事。
「我沒有從凳子上摔下來,孩子還好好的在肚子裡。」她驚恐的兩手抱著肚子躲到角落,「你們不要想傷害我的孩子,我要把他生下來,因為他是我這輩子第二愛的人。」
事情大大不妙了,玉修羅心忖。
「那麼第一愛的人是誰?」她輕聲的問。
馮癡心露出迷惘的神色,眼光看向好遠好遠的地方。
「那個人是……是……是誰呢?為什麼我想不起來呢?」
玉修羅蹙額,「是不是叫東方聿?」
「對,他叫東方聿,我都叫他聿。」她霍地綻放出一朵如花的笑容,「我一直在等他來接我,聿不會不要我和我們的孩子,所以不管要等多久,我都會一直等下去,直到他來為止。」
一旁的喜兒已經捂著臉,哭得淒淒慘慘了。
「要是他不來呢?」玉修羅又問。
馮癡心的眼神純然漾著無比信任的光芒,「他會來的,大姊不認識他所以不曉得,聿他很愛我,雖然我們之間有點誤會,可是總有一天他會明白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背叛他,然後就會來接我們回家,從此我們一家三口就可以永遠生活在一起了。」
「四小姐,你清醒一點好不好?」喜兒摟住她用力搖晃,「你可千萬不要瘋掉啊!四小姐,算喜兒求你——」
馮癡心好笑的糗她,「喜兒,你怎麼越來越愛哭了!別哭了,我的早膳呢?我餓肚子沒關係,可是孩子還小,一定要讓他吃東西才會長大,快去準備吧!」
在玉修羅的眼神暗示下,喜兒才勉為其難的放開她。
「馮四小姐——」
「大姊,你又這樣叫我了,我要生氣囉!」馮癡心微嗔道。
「好吧!那我就叫你癡心。」玉修羅只好配合她,「你還記得爹在書房裡跟你說了些什麼嗎?仔細的想一想,你應該還記得才對。」
馮癡心挑針的動作停頓一下,「爹爹沒跟我說什麼。」
「你這是在逃避現實,我要你認真的去回想。」她很明顯的將自己縮進殼內,拒絕去接受自己不是馮家女兒的事實。
「我說沒有就沒有,大姊為什麼一定要我想?」她著惱的問。
玉修羅只好適可而止,不再逼問下去,「你身子好些了沒有?」
她羞怯一笑,「已經好多了,孩子也很好,真希望他快點長大,聿要是知道自己要當爹爹了,一定會非常開心。」
「我想也是,那麼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得盡快將馮四小姐的情況傳回閻宮,心病要心藥醫,看來只有閻皇救得了她了。
「嗯,我會的。」應了一聲,馮癡心又繼續手上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