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嗎?」封影停下腳步。「這次又是什麼?」
等了半天,什麼也沒發生,只是耳邊的歌聲越來越清晰。
「奇怪。」封影又等了一會兒,確定什麼也沒有後,決定繼續她的工作。
司徒洵一起床,看到的就是她忙裡忙外的樣子。
「你又做什麼了?」司徒洵好笑的看著她忙碌的樣子,不明白她怎麼就愛沒事找事做,尤其是家事,明明就有人打理,她偏要自己來。
「大掃除啊。」封影抬頭朝他笑笑,又往樓上跑去,決定把窗簾也全拆下來清洗。
就在她經過司徒洵身邊的時候,司徒洵臉上一變,抓住了她。
「你唱什麼?」「咦?」封影一頓,這才發現她在不知不覺間,哼起常聽見的那首歌了。「沒什麼。」「你怎麼知道這首曲子的?」
看他的表情,封影就知道這首曲子定是有特別涵義。
「沒什麼,只是從我來這裡後,這首曲子偶爾就會在我耳邊響起,似乎是想提醒我什麼似的。我聽久了,自然也就會唱了。」
「她真的在……」司徒洵低喃。「既然她在,為什麼不出來見我?要說話,為什麼不直接來找我?」
封影看著他的表情,歎了一口氣,「因為她做不到。」
她也沒想到,過了這麼久,司徒洵一樣做不到。原以為他有些改善了,沒想到在遭遇事情時,他一樣露出了那種被遺棄的悲傷表情。
而更沒想到的是,她居然有點難過。
也許,茉茉她們說得對,她不該再待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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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不要放棄!不能連你都放棄他!
誰?是誰在說話?
拜託你好嗎?請你不要放棄!
侯靜小姐嗎?
是我,拜託你,不要放棄洵好嗎?
不是我放棄,而是我並不能幫助他。
你能的,也只有你能了!
我並不這麼覺得……
相信我好嗎?只有你能幫助他!
那你呢?比起我來,他應該更想見你。
我……我沒辦法,你不是知道嗎?我的力量已經薄弱到無法對他傳達訊息了,只有你……只有你……
那你現在還浪費……
我怕你放棄他啊!所以……我用了最後的力量……請你、請你幫助他好嗎?只有你做得到了!
我沒辦法的,我沒辦法。
「就說了我沒辦法啊!」封影驀地由床上驚醒,想著夢裡的對話。
只有自己能幫他?
「我真的是沒辦法啊!」煩躁的抱過枕頭,封影直嘀咕著。
再幫下去,她只怕自己會走不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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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舒服?」司徒洵看著端坐在沙發上的人,覺得有點不對勁。
「沒有。」封影悶悶的答。
他再看了她一眼,「有事就說。」
「沒有。」封影的回答如同方才。
司徒洵皺起眉,覺得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想了半天,會讓她這麼失常的,恐怕只有……
「洗衣機壞了?」
封影意外的瞥他一眼。「沒有。」
「那是什麼壞了?」也許是什麼家電壞了,讓她沒辦法做她最愛的打掃工作,所以才會臉色難看的坐在那裡生悶氣吧。
封影大感詫異的看向他,一是訝於他居然會注意到自己,二是不懂他為什麼會做出那種猜測。
「什麼都沒壞。」見他難得認真,封影也只有回答。
若有東西壞了,應該是指她的腦子吧!就是腦袋壞了才會來趟這趟渾水,到現在想走也走不開了。
「那你在煩惱什麼?」他是真的猜不出來。
說也奇怪,平常看她東摸西摸的打掃總覺不耐,今天看她好好坐在那裡不打掃了,卻又覺得少了些什麼。想來,這就是種習慣吧。
看了這麼久,他似乎早習慣看她拿著各式掃除工具在這間屋子裡進進出出了,若沒看見,一天好像就不算開始。
封影看著他,歎了口氣。「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好像你每次話連說兩次的時候,都不是很可信。」司徒洵點點頭。「你說是嗎?」
「咦?有嗎?」封影有些意外。
「不管有沒有,你剛才的表情都是很好的佐證。」他為她的單純好騙露出了笑意。「說吧!究竟出了什麼事?」
「那……」封影感覺到他的關心,覺得心裡暖暖的,可是想到困擾自己的夢境,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提起侯靜,他現在臉上的關心恐怕就會消失,轉為另一種癡狂神情了吧!
「說啊?」司徒洵催促著。
封影看著他的表情,無法罔顧他亦有知的權利。「昨晚,我和侯靜小姐對話了。」
「對話?是對話?」司徒洵的表情相當驚訝。「你們說了些什麼?」
封影扯出笑容,「她大概是察覺了我的心思,所以想來說服我的。」
「心思?什麼心思?」他看著她。「你有什麼重大決定嗎?」
要不,靜怎麼會來說服她?
封影點點頭,「昨天,我告訴我自己,不該再繼續待下去了。」
「什麼?」司徒洵的反應比剛才還驚訝。「你想離開?」他的腦子在瞬間抽空。
她居然也要離開?
封影對上他的驚訝,令她感到意外。
她真的沒想到,他在聽見這個消息時,會將注意力停在自己動念離開上,而不是追問著侯靜還說了什麼。
這一點,真的令她非常、非常的意外。而且……有一點小小的竊喜。
「等等,為什麼要離開?」司徒洵走到她面前。「什麼事也沒發生,為什麼你會突然說要離開?」
「沒有,只是覺得……」封影搖頭。「我再繼續待下去,也沒辦法幫上什麼忙……」
「你做的夠多了。」司徒洵打斷她的話。「你來了之後,真的幫了我很多忙。要不是你,我不會試著去接近猶在世上的親人,不會試著走出這片陰暗的角落,不會試著站在陽光下打球。」
封影看著他,笑了。「現在,我知道了。」她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手。「昨天侯靜小姐也和我說了很多,所以,我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
聽到這句話,司徒洵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此時的他,尚未注意到他為何會沒來由的鬆了這一口氣,以及為什麼他聽見封影要離開,會有如此心慌的反應。
他只是很高興,她打消了這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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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坐回餐桌旁,司徒洵這才有心情吃飯。
「都冷了吧。」封影看看時鐘。「我幫你換過吧。」
「不用了……
司徒洵話還沒說完,大門就遭人踹開。
「洵,我們去游泳。」扯開嗓門的是一臉高興的市,旁邊一樣跟著司徒得。
「現在?」司徒洵揚起眉。
「對呀!斯茉她們也去哦。」說到這個,司徒市笑得眼都彎了。
「茉茉也去?」封影睜眼張口的,不敢相信。
認識斯茉的人都知道,斯茉唯一學不會的就是游泳啊!
「當然啦。」司徒市相當得意。「她還要和我比賽呢。」
「怎麼可能,我才不相信。」封影想也不想的搖頭。「昀大哥呢?他也一起去嗎?」
「沒有,昀出島了,不在。」這也說明了為何司徒市會這麼開心。
「我去看看。」封影沒再和他多談,轉身就往外跑去。
「喂,等等呀,你沒車啊!」司徒市連忙追上她。
「洵堂哥,要不要一起去?」司徒得並沒有跟著離開,而是看向司徒洵,注意到他那盯著封影時不一樣的眼神。
司徒洵將目光調回早餐上。「在哪裡?我一會兒再過去。」
「西海岸。」司徒得點點頭。「我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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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茉,你當真要下海?」蕭遙看向站在海浪邊緣的斯茉,很有良心的再一次確認。
「下你個頭,我是要游泳。」穿著二截式泳裝的斯茉兩眼發直的盯著腳下的海浪,嘴上依舊是不饒人。
「茉茉,你別鬧了。」封影苦口婆心的勸她。「別忘了你不會游泳。」
「我會教她。」司徒市插話道。「我知道她不會。」
「如果你要教她,我會勸你小心點,免得讓她給連累了。」躺在躺椅上曬太陽的蕭遙咯咯直笑,已經想像得到待會兒會有多精彩。
「茉茉……」封影還是想阻止,卻讓蕭遙給攔下話。
「小影,你就隨她去吧!沒下去試試看瀕死的滋味她是不會高興的。」
「遙遙!」封影無奈的看向她。「勸一下茉茉啦,小梨又不在……」
「放心吧,市雖然愛鬧她,但還不至於惡毒到推她下水。」司徒得來到她們旁邊坐下,眺望著海面。
「我當然知道他不會,可是我怕茉茉那個脾氣!」封影氣急敗壞的,只怨小梨為什麼已經去了比利時。
「就算她賭氣跳到海裡,市也不會坐視不管的。」司徒得仍是一派輕鬆。「而且市的泳技比昀堂哥還好,沒什麼好擔心的。」
「這樣嗎?」聽他這麼保證,她好像應該相信。
「嗯。」司徒得看向她。「能夠和你聊聊嗎?」
「咦?當然可以。」封影頗感意外,站起身跟著他走到一旁。
「喂,小子,可別想誘拐我家小影。」蕭遙戴上墨鏡,拋來警告。
「放心,我還沒膽搶人。」司徒得笑著回答,看向一臉疑惑的封影。「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我只是想問問你,覺得洵堂哥怎樣?」
「咦?」封影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喜歡他嗎?」司徒得單刀直入的問。
「咦?」封影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我……你怎麼會這麼問?」
「會這麼問,是因為我覺得你們兩個之間好像有什麼。」司徒得斯文的笑笑。
「你不一定要回答我,我只是想問看看,也許你自己也可以好好想想這個問題。」
封影不說話,想著自己對司徒洵的看法。
「而且我覺得……」司徒得接著講下去。「洵堂哥對你好像漸漸的有點不太一樣了,眼神啦、說話的方式啦,好像改變了很多。」
司徒得伸展了雙臂,轉頭看向她,笑得神秘。
「不管他改變是為了什麼,我只是覺得若是他真的喜歡上你,事情可能會更圓滿吧。」他,改變了嗎?
「不相信?」司徒得看出她的迷惑。「那你就好好的觀察吧,順便想想自己對他的想法,也許你們都忽略了什麼也不一定。哦,洵堂哥來了。」他注意到由車上走下來的人。「其實我也很意外他會來,因為靜是死在這裡的。」
「咦?」封影瞪大了眼。
「她在這裡中槍,還來不及進醫院就合眼了。」他抿了抿唇。「據我所知,這五年來,洵堂哥沒再踏上這裡。」
他偏頭看她,「就不知道,今天為什麼破例了。」
看著遠遠走下海岸的人,封影腦子裡不斷有問題在打轉。
司徒得剛才說的那些話,深深的影響了她,要求她在看似一成不變的生活裡掀起大革命。她與司徒洵……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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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洵看著熟悉的海岸,眼前浮現的是五年前的那一天。
就在那一天,靜離他而去。
另一頭,封影站在原地看著他,知道他又想起了侯靜,心裡浮上傷悲,腦海裡的問題似乎得到了解答。
「也許你說對了,我對他是有點在意。」要不也不會在司徒洵每次露出心傷的神情時,總覺得心痛。「但是我也要說,在他心中,侯靜小姐永遠是第一位,他再也沒有辦法去注意其他人。」
「是嗎?」司徒得揚起眉。
封影轉頭看向司徒洵,「你看他現在,眼睛耳朵還能接受其他的事物嗎?」
「那可不一定哦。」難得的流露出淘氣的神情,司徒得說了聲抱歉,然後伸腳勾倒了封影。
「哇!」封影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已經趴在沙上,還吃了一口沙,連忙做起「吐沙」的動作。
「怎麼搞的?」司徒洵在第一時間趕到,看向一旁的司徒得。
「不知道,可能是突然絆到石頭吧!」司徒得的表情也很擔憂。「封影,你還好吧?」
司徒洵在她身邊蹲下,將她翻正。「你沒事吧?」
封影捂著鼻子,說不出話來。即使是沙地,還是有著一定的硬度啊。而在司徒洵背後,司徒得朝她做了個抱歉的手勢。
司徒洵簡單的檢視了她身上的外傷。「只有一點擦傷,你站得起來嗎?」
司徒得在背後拚命的搖手。
封影看到了,可是尚無法開口。
司徒得見機不可失,連忙代她回答:「我看她摔得不輕,洵堂哥,還是我帶她去看醫生好了。」
看見司徒得伸出手,司徒洵輕輕拍開。「我帶她去。」
封影才想搖頭說不用,司徒得卻先一步要扶起她,不讓她有開口的機會。
司徒洵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抱起封影。「你們繼續玩吧。」
司徒得點了點頭,快樂的朝兩人的背影揮手,隨即後腦被打了一記。
「你搞什麼鬼啊!」剛才的一切,蕭遙全看在眼裡,包括司徒得絆倒封影那一幕。「居然害小影跌倒,你不想活了?」
「噓!」司徒得差點想伸手掩住她的嘴,幸好看到司徒洵他們已經上車了,聽不到這裡的聲音。
「還噓,你給我解釋清楚。」蕭遙可沒那麼容易打發。
「很簡單,我在替他們製造機會啊。」司徒得難得的不正經。
「製造機會?剛才那兩個人?」蕭遙可覺得新鮮了。
「對呀,你看不出來他們有點……」司徒得眨眨眼。「你知道的。」
「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可是我還真的沒注意到咧。」小影和司徒洵?不會吧!沒想到她們四個人全栽在委託人身上。咦,也不對,司徒洵應該不算委託人才是……「哎,這不是重要。」
「啥?」司徒得不明白她為何會莫名其妙的冒出這句話。
「我問你,他們兩個真的有暖昧?」這個比較重要。
「互有意思啦。」司徒得澄清。
「那也行。」蕭遙點點頭。「這下子有好戲看了。」她朝不遠處仍在鬥氣的斯茉和司徒市呼喚,「喂,你們兩個!快過來,有好玩的事發生了。」
發生這種大事,怎麼能不昭告眾人呢?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
哦不,是團結力量大。她相信,會用上這份力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