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北魏,大陸 >> 帝王將相,波折重重,細水長流 >> 小太后作者:於佳 | 收藏本站
小太后 page 20 作者:於佳
    他站在中間,卻失了方向。

    引他前來的內侍請旨:「王爺,您是先去覲見太后娘娘,還是先去拜見皇上?」

    靜默了片刻,拓拔長壽淡笑出聲,「自是要先拜見皇上,再去請太后娘娘的安。」

    他直奔皇上的正和殿,對宮闈的熟稔根本無須內侍領路。長驅直入,他停在正和殿寢宮的門外。

    拓拔弘正獨自下棋,一人一壺酒一盤棋,孤寂得好似身處寒冬。

    感覺有人進來了,拓拔弘下意識偏過臉去瞧,那一瞬間怔住了,「李奕?你……你還活著?」尚書李敷不是已經代他賜毒酒,牢獄間已傳上回話,說李奕已服毒酒身亡。

    他笑回皇上:「李奕已死,皇上勿驚。」他並不見禮,一步步慢慢地往拓拔弘身邊去。

    愈來愈近——

    李奕已死,那他是……

    「你不是李奕。」牢獄中,他曾出手勒住他的命門,當下他的眼神告訴他,他絕不是小小的宿衛監,那他是……

    「你到底是誰?」

    「不敢有瞞皇上,」他探了探拓拔弘手邊的酒,還是熱的,極香,「臣乃城陽康王拓拔長壽——您的叔父啊!」

    叔父?他是拓拔長壽,他那個離宮十年的短命王爺?

    看他如今的情形,與短命二字沾不上邊啊!是了,先帝二十五歲那年已駕崩,他這個短命王爺卻仍瀟灑地遊走世間,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命短福薄,誰才是真正的富貴延年?

    「叔父,」拓拔弘讓了他座,「一人下棋著實無趣得緊,不若叔父與子侄對弈一局。自幼便聽先帝跟侄子念叨,說叔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先前叔父的琴技,侄子已有所領教。叔父棋藝之精湛,也讓侄子向您討教兩招吧!」

    「我慣使黑子。」拓拔長壽瞄了眼棋局。

    拓拔弘卻好心勸他:「黑子此時所對局勢大不利啊!」

    「慣使黑子,再不利也是慣了。」拓拔長壽坐到他對面,捻起了被他下了半遭的殘局,「我的棋藝談不上精湛,不過是長年纏綿病榻,撫琴、下棋聊解煩悶罷了。」

    輕鬆落下一子,黑與白勢不兩立。

    白子再進一招,成圍攻之勢,拓拔弘輕易擇掉了被白子團團圍住的幾枚黑子。手一鬆,他將黑子丟進了拓拔長壽的棋壇內。

    「叔父,抱歉了,奪了你的地盤。」

    拓拔長壽無畏地笑笑,「未到最終,難解勝負。不過是一塊小小的地盤,我還不放在眼裡。」

    「是啊,叔父偽裝成尚書李敷的弟弟進宮,志自然不在這小小的地盤。」拓拔弘棋勢如虹,放手幾招已退了長壽王爺黑子的進擊,「叔父,您要當心了。」

    長壽王爺依舊是一派輕鬆,不過是照著自己的步伐步步進逼,不急不慌。

    拓拔弘於棋局上得了利,專心於同長壽王爺的心力較量上,「藉著假身份闖入宮闈,意圖不軌,單憑這一點,朕便可以立即將你拿下。」

    長壽王爺當聽不見,落了子反問道:「宿衛監總長是誰,你知道嗎?」

    「魏曉夫——朕自然知道。」

    「你知道他的名字,可你知道魏曉夫出身寒門嗎?」他斷是不知道的。

    拓拔弘心頭一緊,寒門子弟如何能入朝為官,還是宿衛監總長如此要職?他的神情已經告訴拓拔長壽,他贏了。

    「是我推薦他入仕途的,早在十年前,我離宮之日便開始步步培植自己的勢力。歷經十年,我的門人幕僚早已遍佈朝野內外。不僅如此……」

    他笑吟吟地落下黑子,已布成一張大網將拓拔弘的白子團團包圍。他放手一顆顆取其白子,收復河山。

    第八章勝負難解(2)

    「趙引儀這個名字聽說過吧?世家大族最看不起的商人,皇上更是瞧他不上了。可你知道嗎?他的財富足以撼動半壁江山,招兵買馬更是離不開那一手的銅臭味。」

    「他也是你的人?」拓拔弘的眼神顯得慌張,全勝的棋局下到這遭竟兵敗如山倒。

    「他是不是我的人,我說了不算。我只知道,一旦我手下的兵馬圍攻都城大都平城,一年內糧草不斷,他是可以替我辦到的。」

    他是在拿話嚇他?拓拔弘振作精神,「你莫要說這些空話,如今你陷在宮闈內,朕隨時可以將你活捉,取你性命更如探囊取物。」

    「還記得牢獄中我們那次相見嗎?」拓拔長壽把玩著桌上皇帝用的器皿,好似把玩著自己的隨用,「我三步之內可以取你的性命,不過是瞬間之事,還提什麼宮內宮外?」

    拓拔弘再不容他放肆下去,「來人!給朕捉住這個亂臣賊子,來人——」

    他連喝了幾聲,卻不得人應答。惟有拓拔長壽放肆的大笑,響徹雲霄。

    他果真與十年前不同了,即便是笑,也可以撼動長空,「不必再叫了,你的人都給我調走了。此刻,這後宮之內遍佈我的手下。捉我這個亂臣賊子的人一時半會兒可來不了,若取你性命,用不得旁人,我一人便夠了。」

    「你……你想謀朝篡位?」拓拔弘竭力穩住身形,不願叫他看出自己的慌張,更不願叫他看扁了自己。

    只是,連他的掩飾在拓拔長壽的眼裡都是那樣的不堪一擊。

    「當年,你父皇讓我在活下去和馮小九之間做出抉擇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權力的重要。沒有權力,於宮廷內掖想要獲得幸福根本是妄想。十年,我離開這十年一直在精心謀劃,只為有朝一日可以放手索回本該屬於我的人和幸福。」

    今日,他終於做到了。

    只是太快了些,他本想確定小九的心意後再有所作為。不想拓拔弘橫插進來,妄想再次將小九自他身邊奪走,才迫他提前行動。

    攤開手裡的黑子,這局棋已務須再布下去,拓拔弘連翻轉的機會都失去了。

    長壽王爺卻給他最後一個機會:「放了馮小九,自始至終我要的就只有一個她。得了她,我不會撼動你的皇位。」

    放過小太后?拓拔弘大笑不已,「小太后已經是太后,不論你是以死去的李奕身份,還是以長壽王爺的身份,你怎麼能和太后比翼雙飛?你怎麼能娶你的皇嫂?」

    「哈哈哈哈!」現下輪到長壽王爺仰天大笑了,「你以為我會在乎這個?在乎世俗的眼光,在乎她曾是誰的妻,誰的後?」

    若是這般,他也太看輕他對馮小九的愛了。

    「實話予你說了吧!我不在乎小九是不是嫁給別人,也不在乎她曾經是誰的皇后。我之所以離宮續命,讓自己長活於世,就是要陪著她!我要這世間陪她最長、最久,陪她走到最後的那個人是我——是我拓拔長壽。即使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如當年的選擇,將那株草繡球抬進宮,而我……遠走天涯。因為我知道,我活著,便是對她最大最深最久的愛。」

    「你要我放了小太后,可你有沒有問過她,她願不願意跟你走?」

    轉過臉去,拓拔弘望向殿門之外,「你呢?你願意離開皇宮,拋下太后的尊榮,跟他走嗎?」

    ***

    他沒有進她的文明殿,遂她來見他了。這許是守住拓拔弘最後的機會,她不能有負先帝之托。

    略過拓拔弘,馮小九停在拓拔長壽的面前,帶著她那一身為北魏太后的朝服。

    「你不該回來的。」

    他們倆面對面,以馮小九和拓拔長壽的身份再一次面對面,倆倆相望。而她頭一句說的,竟然是——你不該回來。

    拓拔長壽闔上眼,再度睜開,已是滿眸柔情,「我知道你怨我,你怨我當年拋下你獨自離宮,你怨我沒有遵守承諾帶你回燕地。可我有跟你解釋,我命人將那株草繡球抬進宮見你,你就該知道我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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