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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小孩劉小源(下) 第七章 作者:冰魅
    莫媽媽獨自一人坐在沒有開燈的屋子裡。淚一顆一顆地掉,卻沒有力氣再哭了。

    莫言從機場離開以後,就再沒見過他。莫媽媽知道,他是不會再回頭了!

    灰暗的心沒有力氣在掙扎,莫媽媽頭靠在牆壁上很久都沒有動一下。直到門上響起輕輕的叩擊聲,莫媽媽才轉動一下身子。

    門開了,林校長看見這個樣子不由得輕歎一口氣。惹得莫媽媽又是一陣唏噓。

    林校長坐下來,沉穩的說:「老姐姐,別傷了身子。事到如今,且把煩惱放下,好好地想一想該怎麼做?」

    莫媽媽茫然的抬起頭,抽噎著:「我想不了了。我能做的都做了!我求他,我給他跪下了!可是他到底還是不顧一切的去找那個孩子了。我的兒子,他再也不會想起他還有個媽媽!」說著莫媽媽嗚嗚的哭了。

    林校長遞過手巾輕輕的勸說:「別這樣說,莫言是個孝順孩子,這您比我清楚。但是最孝順的孩子也有他們自己獨立的人生,把孩子捆在自己身上不是我們的初衷啊!現在是他們的生死關頭,我們做長輩的還是要替孩子想一想,畢竟這個世界是他們的,命運還是他們自己來主宰!」

    莫媽媽茫然的抬起頭看著林校長。

    林校長溫和地說:「本來我以為趁這段感情還沒有深入骨髓,及早分開他們使他們認清自己的選擇。免得以後在沉重的壓力下受到不必要的傷害。但是現在看來是我錯了,首先他們的感情早已融為一體,尤其是那個孩子剛烈堅強不肯退半步,這份對愛的執著實在令我汗顏。其實,比起社會壓力來說,我們這些愛著他們的人對他們的傷害更深更早。他們為了應付家人的壓力已經耗去了所有的精力,我怕當真正的社會壓力到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憔悴的無力應付了。」

    莫媽媽驚慌地抬起頭:「你說,學校裡會怎麼樣?」

    「現在已經不是學校的問題了,他們的事已經滿城風雨。恐怕會有上級部門來干涉,社會輿論也會起到很糟糕的作用。目前情況不妙。」林校長嚴肅地說,「現在他們已經破釜沉舟,他們所要面對的壓力是我們無法取代也無法避免的。我想,現在我們做出一些退步就是對他們最深的愛了。」

    林校長語重心長,莫媽媽默然了。

    ***

    莫言對著電腦屏幕很長時間一動不動。劉小源把一杯熱咖啡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從背後抱住他搖晃著:「怎麼了?臉色那麼難堪?」

    莫言回手把他拉過來抱在腿上,揉著他的頭髮輕輕的歎了口氣:「我兼課的那幾家學校告訴我,下周我不用再去了。最近的幾篇稿子都被退回來了,他們說怕我會影響他們刊物的嚴肅性。呵呵呵,連鎖效應還真快呢!」

    劉小源靠在他胸前,無聲的摩挲著他的胸膛。他的胸膛是堅實的,他的肩膀是寬厚的,所以他應該可以承受得住這些打擊。不用擔心,不用擔心!

    劉小源反覆的對自己說著,但是從骨子裡冒出的一股涼氣滿滿的抓住了他。沒有了工作,沒有了額外的收入,巨額的貸款怎麼還?這個家還能存在多久?我們以後該怎麼辦呢?會不會連飯都沒得吃啊?劉小源忽然想起家裡蟹黃的餃子,早知道在家的時候就多吃點了。下意識的咽嚥口水。

    莫言聽見小孩肚子裡咕咕的叫,把手探進他的衣服裡摸著他的肚皮:「餓了?」

    劉小源突然臉紅了,猛地扭過身子跨坐在莫言身上,雙手抓住他的肩膀大聲說:「莫言,別擔心!我們會有辦法的。錢算什麼,我們一起掙!你不當老師我也不上學了,看誰還有什麼說的?明天我們一起去打工,先賺錢吃飯然後再想別的辦法……」

    什麼辦法?劉小源也沒主意。壓根他就沒想到過這個問題——生存!

    莫言看著激動的臉泛紅的小孩,苦笑著抱緊他。這幾天兩個人大門不出,就蝸守在這個世外桃源般的小房子裡。外界的風風雨雨好像被隔絕了,但事實上已經滿城風雨的傳言莫言比誰都清楚。那一日不計後果的行為莫言並不後悔,當他看著堅定地讓人心碎的小孩步履蹣跚的走出門去的時候,看到小孩在跑道上拚命掙扎的時候,心已經徹底的割斷了一切顧慮彷徨。他明白自己沒有任何借口放棄愛情放棄幸福,因為在自己身上,緊緊聯結了另一個人的生命——他們是一體的。

    親親小孩的額頭,莫言看著他的眼睛:「源兒,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嗯?你說。」劉小源睜大了眼睛。

    莫言沉吟一會,說:「我們現在處境很糟糕,要挽回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但是我們必須要生活下去。所以我想到國外去。我去那裡可以做醫生,反正已經是安排好的事。我已經發了傳真給那邊的朋友,拜託他們為你找一家學院發邀請函,這樣你留學我工作,我們可以生活得很好。」

    「對呀對呀!我早就這麼說的!」劉小源興奮起來,到了國外就不用再擔心誰發現誰了,我們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在一起!「好好,我們什麼時候走?」

    莫言苦笑一下:「源兒,現在最難辦的就是錢。你出國不但要簽證,還要一大筆保證金。而且必須很快弄到,因為我的簽證時間不多了。」

    劉小源愣住了,又是錢!

    莫言舔舔嘴唇:「我們沒別的辦法,只能把這房子和車都賣了。反正以現在的情況要繼續保留它們,也是非常困難的。而且我們出去以後不會用到了。我們會有新的家,有新車。會有新的生活。」

    儘管莫言很委婉的解勸,但是劉小源的頭還是越來越低。要賣了?這是我的家啊!這裡有太多的美好記憶,有我們最初的夢想。真的要失去了嗎?

    莫言無聲的揉著他的頭髮,自己的心裡何嘗好受呢?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心血和希望啊!本以為在這裡可以終老一生,誰知道到底還是要逃亡。媽媽那裡只能暫時隱瞞,小源家裡也不能通消息。一切的盡快才行!

    ***

    餐廳裡,學生們端著餐盒擁擠著尋找座位。角落裡,陳默默默的坐著,手裡的小勺快把面前的麵條戳爛了。西門菲她們愁眉苦臉的看著她,這幾天學校裡都亂套了!說什麼的都有,多難聽話都肯說,連他們這些局外人都受不了了,何況是一家人的陳默。

    「默默,吃飯吧!」西門菲小心翼翼的勸。

    肩膀上被拍了一下,西門菲一回頭,是周建和天遠。

    「小菲,我跟陳默有幾句話說,你們幾個到旁邊去坐吧!」

    班長發話,誰敢不聽。幾個女生走了,周建和天遠坐下來。

    「默默,小源還是沒有消息?家裡怎麼樣?」周建低聲地問。

    陳默沉重地搖搖頭。家裡簡直就是個低壓中心,每個人都被壓得連大氣都不敢出。爺爺整日老淚縱橫,坐在小源的房間裡摸東摸西,一坐就是一天。家裡人也開始悄聲的抱怨,昨天二舅和二舅媽就大吵了起來。指桑罵槐的誰聽不出來啊!小源的媽媽,善良懦弱的小舅媽連嘴都不敢回,只能躲在房間裡抹眼淚。最後是三姐聽不下去大鬧了一通才平息。哎~~~

    周建也沒話說,只能默默地歎氣。天遠憂鬱得低下頭,這兩個人要折騰到什麼時候啊?三天了沒有一點消息,他們到底在幹什麼?難道不知道學校裡已經開鍋了嗎?以後該怎麼辦啊!

    一道強光閃過,陳默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請問你是陳默同學吧?」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跨著照相機的矮個子男人鑽到了桌子前,笑嘻嘻的舉著一張記者證:「我是XX報社的記者,聽說你們這裡發生了校園強姦事件,你是受害人的姐姐,也是他的同學,能不能說說詳細情況?」

    三個人都愣了,連旁邊的人也都停下來看著這邊。一時間周圍安靜得讓人發毛。

    陳默悶聲說:「誰告訴你的?」

    矮個男人趕緊說:「我一聽到消息就來了,我已經採訪了不少同學。大家說的情況有很大出入,所以還是請你……」

    陳默手裡的盤子整個蓋在了男人的臉上,爛糊糊的麵條可笑的掛在男人的頭上臉上。陳默面無表情從發呆的男人手裡搶過照相機,拎著帶子一回手砸在牆上。

    柯尼卡相機的碎片嘩啦啦的掉了一地。

    「我告訴你,他們兩個人誰也不是變態!變態的是你們這些沒事嚼別人舌根子解自己饞的王八蛋!」陳默尖利的聲音像劃在玻璃上的尖刀,刺的每個人的耳膜疼。

    「默默,好樣的!」天遠忽然笑起來。餐廳裡靜悄悄的,只聽見天遠鼓掌的聲音。

    ***

    月上柳梢頭,喧鬧了一天的校園此刻靜悄悄的。天遠一個人坐在如夢湖岸邊的長椅上,默默地想心事。湖水泛起點點鱗光,映照著湖岸上已經漸漸發黃的柳絲。天遠順手折下一支,在水面上畫出大大小小的漣漪,就像此刻他的心境。

    小源和莫言就像被掛在半空中的一塊宣傳板,人人都在品頭論足。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都在人們中間津津樂道著。那種被撕光了衣服當眾展覽的滋味天遠感同身受。

    曾經對周建說過,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其實不過是對自身命運的悲哀罷了!小源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星,莫言隱忍堅韌,他們在一起的力量都不知道能不能抗衡這個社會。何況我們?

    周建是個實心眼,認準了的事就再也不會回頭。他對我們之間的愛究竟有沒有認真地反思過,有沒有想到過將來?周爸爸周媽媽都是好人,他們的願意容忍到底有多少成分是愛屋及烏?他們越是慈祥越是可親,我的心就越是像懸在空中的針,任何細微的影響都足以讓它震顫。如果有一天我們也像他們一樣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周建那麼剛烈的性子,受得了那份磨折嗎?我不是小源,我的心太嬌弱,我不怕任何人的唾棄,但是如果周建有一點點猶豫,就足以把我把陷入萬劫不復了!到時候,我會不會再有勇氣追回我的愛?

    天遠的頭越來越低,快要垂到自己胸前了。忽然椅子震動了一下,天遠嚇了一跳,左右看看沒有什麼事。又是一下更猛烈的震動,天遠抬頭一看,周建帶著笑意的眼睛就在頭頂,他的兩隻手就搭在自己的椅子背上。心忽然的通通亂跳,認識這麼長時間了,能做的事也都做了,可是看到他的笑臉還是會心跳。天遠斜了他一眼,往椅子背上一靠,不說話。

    宿舍自習室都找不到人,周建就知道這個愛彆扭的傢伙一定躲在什麼地方一個人胡思亂想了。也難怪,這些日子以來,小源他們受罪,他身邊的這些人也不好受!真是太難熬了!小源,莫言,你們一定要挺住啊!如果你們完蛋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收拾這顆玻璃一般的心啊!

    天遠低著頭,黑得發亮的頭髮在眼睛上面蓋了一層陰影。周建在心裡歎了口氣。

    周建笑嘻嘻的轉過來,在他身邊坐下也不說話。兩個人並肩坐著,看著湖水蕩漾。周建低著頭,用腳尖在地上畫著。天遠斜眼看過去,地上是三個字——大笨蛋!

    看著起身離去的傢伙一臉賊賊的笑容,天遠的嘴唇越抿越緊。突然跳起來就追。

    周建背上好像生了眼睛,就在天遠的手快要抓住他的一瞬間突然起動,左閃右躲地跑,開心得哈哈大笑。

    天遠的手總是在差著一丁點的地方落空,氣得他咬牙切齒,盯著周建靈巧的身影猛地撲過去,手指揪住了周建後背的衣服。沒想到周建一個轉身,沒來得及防備的天遠被甩了出去,踉蹌了幾步跌進了湖水中。

    周建嚇了一跳,看著湖水中坐著的天遠冷颼颼的眼神,忍著笑尷尬的蹭過來:「我可不是故意的,誰讓你……你先上來吧!」周建伸出手,討好地說:「我拉你,快點!水太涼了。」

    天遠狠狠地剜了他幾眼:「你最好別盼著我上來,我上來就給你買止疼藥!」

    那也要等你有力氣打人再說。周建想笑又不敢笑,踏進了水裡去拉天遠。

    然而不知不覺之間,天遠已經向湖裡滑了好幾步遠了。周建踏進水中竟然還夠不到他的手。

    眼看著天遠還在向湖水深處滑去,周建急了,緊走幾步喊著:「天遠!別鬧了!快上來湖水很深的!」

    天遠驚慌的扑打著水面:「我被纏住了!有東西拉我!啊~~」

    「天遠!」周建瞬間被恐懼擊倒了,沒有任何思想的餘地,在看見天遠沒入水中的一剎那周建撲了過去。

    水花翻捲,天遠被緊緊地抱住浮出水面。月光下,天遠猶如水中浮起的精靈,帶著一點莫測的微笑看著那個被嚇壞了的英雄,小聲地說:「你就不怕這個湖裡有鬼嗎?」

    周建喘著粗氣,晶亮的眸子閃光:「我只看見你!」

    天遠唇邊的笑容漸漸加深,伸出手臂摟住周建的脖子:「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熱烈的吻印上同樣火熱的唇,緊緊糾纏得兩個人慢慢的沒入水中。月影婆娑,柳絲纏綿。

    渾身濕透了的兩個人沒敢回宿舍,偷偷摸摸溜出校門打車奔了自己的小店。秋天的夜風可不是說著玩的,兩個人抱著肩膀連話都說不完整了。出租車司機對這兩個緊緊抱在一起磕打牙的「水鬼」越看越心虛,拉到地方就跑了,愣沒敢收車費。天遠哆哆嗦嗦地拿出鑰匙,好不容易打開了門。

    兩個人換了衣服圍著被子擠在床上,開始對著打噴嚏。周建埋怨著:「都是你,裝神弄鬼的嚇唬我!現在不用止疼藥了,你給我買感冒藥吧!」

    天遠吃的笑了一聲:「美的你!我還不知道找誰侍候呢!」說著向後一仰躺在了床上。

    周建瞄著天遠半敞的衣襟裡露出的雪色胸膛,緊張的舔舔嘴唇,聲音有點變味:「不買藥也行,你得負責給我治感冒!」

    天遠剛要反嘴,周建結實的胸脯已經壓了下來:「剛才你帶我下地獄的,現在我帶你上天堂!」

    天遠順下眼睛,手指撫摸著周建強硬的鎖骨,低聲說:「你想清楚了嗎?地獄和天堂只隔著一條線,不論地獄還是天堂……」

    「我們在一起!」周建打斷了他的話,幾乎粗魯的給出了最終答案。天遠的心是飛懸的晴絲,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那顆敏感的心的震撼。只有最徹底最純粹的方式才是穩定那顆心的良方。

    天遠的眉尖閃動了幾下,定定得看著周建純淨的雙眸,笑得分外燦爛:「好!」

    ***

    天色黃昏,橘紅色的光映的整個院子都亮堂堂暖融融的。莫言坐在躺椅上,懷裡抱著劉小源。兩個人小小的聲音說著笑著,慢慢的搖著。身邊的葡萄架已經碩果纍纍,馬纓花快要凋謝了。幸福的時光好像是偷來的,多享受一秒就多一份不安。兩個人卻誰也不肯讓這份不安流露出來。

    劉小源窩在莫言的胸前,留戀的看著院子裡熟悉的一切。過不了幾天,這裡的一切都只能成為回憶了。出國的手續基本辦理好了,只等著財務上的事辦理完畢兩個人就要遠走高飛了。可是離開的日子越是臨近越是難以釋懷,留戀家,留戀親人,留戀這裡的一切。兩個人誰也不說,但是都明白,誰的心裡也放不下。

    手指在莫言的脖子上劃著,劉小源低低的問:「我們這一走,還回來嗎?」

    莫言沒說話,收緊了手臂,嘴唇吻上小孩的臉。「會的,我們會回來的。這裡有我們的家。」回來嗎?我也不知道。媽媽該怎麼辦呢?她知道兒子已經把她拋棄會多麼的傷心?可我現在已經不敢面對媽媽的眼淚了。

    緊閉的大門忽然想起了敲門聲。莫言和劉小源悚然一驚,互相看了一眼同時站了起來。莫言走過去打開了門,滿臉憂傷的三姐站在門外。

    「三姐?」劉小源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三姐怎麼這個時候來?還是她知道了什麼?

    莫言有些尷尬的側身:「請進來吧!」

    三姐沒有看他,站在台階上看著微微低著頭的劉小源,聲音有些哽咽:「源兒,我知道你是鐵了心了,可是我還是想告訴你,爺爺想你,你媽媽想你。」

    三姐死死的抿著嘴唇調轉了頭,不讓人看見她眼裡的淚光。強忍了許久才接著說:「爺爺病了。他嘴裡不說,誰都知道他想什麼。回不回去,你自己決定。我走了!」

    倔強的三姐頭也沒回地走了,淚水早已模糊了她的眼睛。劉小源愣在院子裡,心裡空了一個大洞,茫然的看著姐姐離開。

    莫言走過來,抱住張皇的小孩,勉強地笑笑:「源兒,回去看看爺爺吧!應該去啊!」

    「噢!」劉小源慌亂的點點頭,抹了把眼淚追了出去。莫言看著劉小源跑過自己身邊,忽然覺得這一次擦肩而過,也許再也見不到了。慌亂的情緒瞬間抓住了他,「小源!」

    已經跑到三姐車邊的劉小源聽到焦慮的呼喚,回頭看時莫言已經追了上來。莫言給劉小源加上一件外套,撫摸著他的肩頭勉強地笑著說:「回去好好跟爺爺道歉,別任性。還有……還有……」莫言竟說不出話,眼神裡的東西讓劉小源看得心裡酸酸的。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小聲說:「你怕什麼,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我回去看看爺爺,你就在這等著我。我很快就回來!」

    劉小源坐進車裡,回頭看著站在那裡的莫言,心裡好難受。使勁的揮手讓他回去,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三姐回頭看看站在風裡的莫言,輕輕的歎了口氣。

    車開了很久劉小源才回過頭來,低聲地問:「爺爺怎麼了?」

    「心臟間歇,血壓也高。從來沒有過的毛病都出來了。好幾天沒怎麼吃飯了,醫院也不肯去。」三姐沉鬱的說。

    「大家都挺恨我的吧?我給劉家丟臉了。」劉小源努力的裝無所謂,可是聲音還是苦澀的要命。

    三姐又恨又疼的揉揉他的頭髮,要不是這場孽緣,一個只會撒嬌耍賴的孩子又怎麼會有這麼重的心思,說出這樣悲涼的話!

    造化弄人,老天害人啊!一個如珠如玉,一個有情有意,都是難得的好男兒,偏又這樣的安排!

    再次踏進自家黑漆的大門,劉小源竟覺得好像隔了幾個世紀。或許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場夢境,今天與昨天,到底哪個才是真實?

    爺爺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蒼老的手搭在被子上顯得很憔悴。

    劉小源心裡發酸,揉揉鼻子裝出一幅笑臉,悄悄的走進去。坐在床邊像平時淘氣一樣揪起爺爺的白鬍子左一下右一下的抻。

    爺爺渾身一震,倏得睜開眼睛,眼前果然是調皮搗蛋的寶貝孫子!心裡一熱,眼睛卻發酸,彆扭的轉過頭去不理他。

    劉小源嬉皮笑臉的撲到身上:「爺爺~~爺爺~~你怎麼都不理我?好爺爺,乖爺爺,快起來吧我餓了!」

    劉小源連哄帶逗得一頓揉搓,竟比靈丹妙藥還管用。爺爺頓時心裡舒坦渾身暢快,睜開眼睛看看他,哼哼著:「你還知道回來?你回來幹嗎來了?」

    劉小源愣愣神,一直守在一邊的三姐趕緊說:「回來就回來了唄!孩子還沒吃飯呢!源兒啊,就在這屋跟爺爺一塊吃,我這就叫黃師傅做幾個你愛吃的菜來。」

    爺爺點點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劉小源小心地把爺爺扶起來,臉上帶著笑,心裡難過得像裝了石頭。

    劉小源的媽媽看見兒子回家了,高興地親自下廚房做菜烤點心。一家子心裡都揣個鬼胎,誰也不願意去猜測打聽什麼,誰也不想捅破這層脆弱的窗戶紙。大家都在努力的維持著這很多時不見的和樂融融的場面,儘管它像個肥皂泡。

    小炕桌上排滿了美味的小菜,可口的點心。劉小源最得意的就是家裡自做得滿式點心,這些日子都沒有好好地慰勞過五臟廟,現在可得好好的補回來。大口大口的吃著,嘴角上沾了碎屑也不管。

    爺爺笑瞇瞇的替他擦掉,心疼地說:「瞧瞧,餓了幾天這是?還是家裡做得好吃吧?」

    劉小源使勁的點頭,這可不能昧良心,莫言的手藝照比家裡的廚師黃師傅那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了。

    爺爺歎口氣,忍住了責備的話。孩子回來就說明他知道自己吃了虧了,就別再數落他了。回來了就好,吃點虧全當長見識!

    「爺爺,這個好吃,來嘗一口!」劉小源拿小勺舀了一點魚羹送進爺爺嘴裡。孫子還是那個寶貝疙瘩心頭肉,一點都沒變。在他心裡我這個爺爺還是最重要的!心裡一放鬆,爺爺竟嚼出了滋味有了食慾,對站在一邊侍候的三姐說:「三兒啊,拿酒來。給源兒也來個杯子,孩子長大了!可以跟爺爺喝酒了!」

    三姐猶豫了一下,還是拿來了酒。一邊給爺爺倒酒一邊囑咐:「少喝一點。」

    爺爺三杯酒下肚,高興得說:「源兒啊,以往的事就算了,那個孩子走路還能不跌跤啊?回家了就好,知道錯了就好!從今後可要正正經經的做人。我們葉赫那拉家的人絕對不能給人看低了!爺爺的心只拴在你一個人的身上,你可要給爺爺爭氣啊!」

    三姐心事重重的瞟了一眼劉小源,劉小源只顧低頭吃東西,烏黑的睫毛蓋住了那雙神情複雜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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