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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小孩劉小源(下) 第八章 作者:冰魅
    西山的小院裡,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林校長的突然來訪讓莫言有點吃驚,讓過茶果之後,莫言沉靜的等待著。林校長看看莫言,看看這個佈置溫馨的小家,很是感慨。莫言用心良苦,這個家鎖著兩個人的心呢!

    「莫言,你不回去看看你媽媽嗎?」沒有責備的語氣,莫言卻如芒在背。

    兩隻手死死的絞著,莫言半天不說話。

    林校長和藹的說:「是不是怕你媽媽會再次阻攔你,因為你已經不會放棄了?」

    莫言無言的點點頭。

    林校長輕輕的歎口氣:「那麼現在,你有什麼打算?」

    莫言咬咬嘴唇,低啞地說:「我和小源說好了,我們一起到國外去。他可以繼續唸書,我的工作也已經落實了。」

    「國外並不是世外桃源,你們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莫言,你想過沒有,小源還是個孩子,他要承擔的壓力一點都不會比你少!」

    「我想過了,也想明白了。小源是個孩子,但他也是個真正的男子漢。他需要的不是我的保護,而是我站在他身邊不後退。有壓力有困難我們會一起面對的,這一點我不會為他擔心。」莫言抬起頭,舒緩但是堅定地說。

    莫言的話讓林校長感慨地歎了口氣,良久才緩緩地說:「說得好啊!愛不是退卻的理由。莫言啊,我羨慕你,也祝福你。走吧,尋找一個可以讓你們自由呼吸的地方。」說著林校長拿出一個信封放在桌子上:「這裡邊是我在美國的家人的地址和電話,我已經關照過他們盡量的給你們幫助。你的媽媽我會照顧,你就放心好了。這所房子也不要賣掉了,我會替你照管的。這裡是我的一點積蓄,帶著吧,你們用得著。」

    「校長!這……」莫言直起身子,吶吶的想推辭,被林校長攔住了:「能夠幫助你們,是我的快樂,也是我的責任。如果你在意錢的話,就等你回來以後再還給我好了。呵呵,說實話,我還是希望時過境遷以後,你們能回來。畢竟這裡是你們的家。親人在等著你們,我的最後願望也要等你來實現。」

    莫言手裡攥著那個信封,非常感激卻又無從表達,只好低啞地說謝謝。

    ***

    莫媽媽又驚又喜的看著兒子回家來,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張羅著要給兒子做飯卻被莫言把手裡的東西都搶了過去。做了滿桌的菜笑著勸媽媽多吃。擦完了玻璃拖地板,莫言手裡忙著嘴裡跟媽媽說著家裡家外的話,累得滿頭大汗也不捨得歇歇。沒有多少時間了,莫言恨不得把家裡所有的活都幹完,來減輕一下離別的痛苦和歉疚。莫媽媽看著兒子忙碌的身影,初時的一點歡喜慢慢的換了滿心的酸楚。兒子這般模樣,分明是辦了一個走字。莫言啊!莫言啊!你讓媽媽這顆心從今往後放在哪裡?

    給媽媽捶背,看著媽媽入睡以後,莫言回到了自己房間。在家裡呆了兩天,現在終於要離開了。莫言拿出電話撥通了那個牽著他的心的號碼。電話被按斷了。莫言心頭一驚。雖然都是偷偷摸摸的,但是這兩天一直都跟小源保持著聯繫。現在可不要出什麼問題!小源說家裡氣氛不好,爺爺好像感覺到什麼,整天抓著他的手不放開。通個電話都要等到夜深人靜。

    等待。好半天以後,電話響了。莫言趕緊拿起來:「源兒!」

    線的另一端劉小源壓低的聲音傳過來:「莫言,你怎麼樣?」

    莫言鬆了一口氣,低聲說:「我都準備好了,證件機票都在我這,行李已經托運了。你什麼時候出來?0點的飛機千萬不要誤了!」

    「我現在不好脫身,大家都在。你不用管我,我想辦法出去就是了。」

    莫言有點著急,現在已經快八點了。「我去接你!」

    「不行!你別過來!」劉小源低聲地叫著:「萬一讓他們看見就糟了!你放心,這是我家又不是監獄。就是監獄我也要突出來的!你去機場等我,我一定到!」

    小孩斬釘截鐵的話讓莫言稍微的安了點心,放下電話再次仔細的檢查了證件和隨身的行李。把一封信放在書桌上,那是留給媽媽的。想著明天一早媽媽看見這封信的時候該是怎樣的傷心,莫言就痛楚難當。

    但是,終究還是要離開,因為現在自己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另一個人的幸福和自己緊緊地連在一起。一切都準備好了,莫言穿好外套準備出發。

    門無聲的開了,莫媽媽出現在門口。

    莫言驚愕的看著媽媽,下意識的收緊了手中的包。莫媽媽顫顫的走進來,把手裡的一個小包打開地給莫言,裡面是一疊厚厚的鈔票。

    「媽?」莫言怔怔的看著媽媽不敢接。

    莫媽媽把錢放在他手裡,歎口氣說:「拿著吧,這本來也是給你存的。到了那邊給媽媽捎個平安信,我也好放心。」

    「媽媽……」莫言咬緊牙關不讓眼淚掉下來。「媽媽,您都知道。」

    莫媽媽含著淚微笑:「自己兒子的心思當媽的哪能看不出來?走了就別掛念著,我還硬朗呢!把錢收好,路上當心。」

    莫言抹抹眼淚:「媽,我有錢。這個您留著,兒子不在身邊,您自己多保重。」

    莫媽媽說:「帶上吧,窮家富路。我一個老婆子在家裡花不了幾個錢。人家孩子嬌生慣養的,跟著你到那山高水遠的地方,別委屈了人家。你自個兒啊也要多當心……」莫媽媽說不下去了,淚花模糊了眼睛。

    莫言含著淚,給媽媽磕了一個頭。「走吧,走吧!」莫媽媽扶著門揮手。

    ***

    劉小源關了電話,慢慢的走出了衛生間。廳堂裡燈火通明,一家人都在,爺爺正坐在他的大椅子上笑瞇瞇的說著什麼。劉小源抿著唇瞇著眼,自從昨天確定了要離開的時間以後,自己就有點坐立不安。爺爺似乎已經覺察了什麼,時時刻刻的想把自己拉在身邊。也許最早看出來的是三姐吧!她的神情一直都很複雜,欲言又止的樣子看了就難受。

    不管了!我要走,誰也攔不住!劉小源打定了主意,臉上輕鬆的笑著。

    站在媽媽身後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聽著大家閒聊,眼睛不時地瞟著牆上的表。從這裡到機場大概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現在是八點半!大家也好像心不在焉的樣子,打哈哈地說著一些沒有營養的廢話。劉小源心裡慌得像長了草。牆上的鐘錶滴滴答答地走,劉小源覺得腳下的地板都長出針尖來了。

    劉小源盡量不引人注意的往門外走。

    「小源,你幹嗎去啊?」爺爺招呼著。

    劉小源心裡一驚,裝作漫不經心的回答:「我困了,想睡覺去了。」

    「好,爺爺也累了,我陪你去。」

    劉小源雙手插進褲袋裡,沒有回頭。呆了一會輕輕的笑了:「爺爺,您不用這麼費心了。我要走,誰也攔不住。就是強把我關在這,我的心也早飛了。留著一個空殼有什麼意思呢?」

    劉小源轉過身來,面對著目瞪口呆的家人笑著說:「實話說吧,我已經辦好了留學手續。今天晚上就要飛美國了。趁著大家都在我就道個別,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了。興許那一天我出了風頭成了人,我會再回來的!」

    爺爺又驚又怒,顫抖的手指著他:「你,你到底還是鐵了心了!」

    劉小源點點頭:「對,我就是鐵了心了。這輩子我跟定他了,要是真的有下輩子,我也跟定他了!」

    「你……你就為了一個男人,不要爺爺不要家!養育了你十八年,就是這個結果!」爺爺氣地說不出話。

    劉小源退後一步,抬起頭說:「爺爺,對不起。我也不想走,我也想留在家裡留在你們身邊。但是我放不下我的愛。如果你們大家可以認同我的選擇,我就不走!」

    「你就死了這份心!」爺爺手中的枴杖狠狠的敲擊著地面。

    劉小源一咬牙轉身就走,媽媽撲過來抱住了劉小源:「源兒!你不能走!你走了媽媽怎麼辦?」抱著兒子痛哭失聲。

    劉小源急促的呼吸著,想從媽媽的懷抱裡掙脫出來:「媽媽,你放我走吧!求求你了媽媽!」

    媽媽死死的抱著不肯鬆手,早有姐姐伯伯們攔上來抓住。

    劉小源急了,拚命的掙扎:「你們放開我!」

    劉小源的爸爸又羞又惱,自從兒子鬧出這個事以後,他在家裡外頭就沒抬起過頭來!現在兒子又拼了命的往外掙,恨上心頭一把從人群裡把兒子抓出來,狠狠的幾個耳光打得劉小源嘴角流血。揪著他的衣領咬著牙罵:「小畜牲,今天我就打死你!我全當沒生你!」

    看著爸爸通紅的眼睛揚起的拳頭,劉小源心冷了。看看周圍死死拉著自己的親人們,劉小源絕望的搖搖頭:「好,就當我沒存在過吧!你們就是不放我走也留不下我!」

    劉小源突然掙脫了眾人的手,一頭撞向身旁嵌在牆壁上的紫檀百寶閣。

    在淒厲的驚叫聲中,劉小源倒下了。那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像無形的衝擊波,狠狠地擊中了每個人的心,永遠的烙下了印記。血順著他年輕的額頭淌下來,染紅了身下有著百年歷史的青石地板。

    「兒啊!」淒厲的呼號著,劉小源的媽媽一頭撲在兒子身上。

    三姐不顧一切的托抱起劉小源的身子哭嚎著:「源兒呀!姐姐害了你呀!」

    爺爺的手指觸到了劉小源緊閉的雙眸,滾燙的鮮血,聲音顫抖:「你就這麼狠……」一口鮮血噴出來,爺爺向後倒去。

    哭聲叫聲亂作一團,劉家瘋了。

    ***

    機場的候機大廳,莫言焦躁的踱著。召喚登機的廣播已經響起,小源還沒到!電話一個接一個的打過去就是沒有人接,莫言心神散亂坐立不安,小源,你在哪?我在等你,來吧!幸福在等我們哪!

    劉家凌亂的廳堂裡空無一人,椅子底下,劉小源的手機在暗淡的燈光下孤獨的響著。

    ***

    醫院急診室的病床上,劉小源被強行按住。縫合傷口的持續而劇烈的疼痛把劉小源從昏迷中拉了出來。麻藥的力量太小,劉小源又是怕疼怕苦的典型。尖利的哭號怒罵迴盪在醫院寂靜的走廊,震的守候在門口的家人個個臉如土色。

    熬刑一般的熬過了縫合,劉小源沒聲了。

    頭上的傷口好像是尖刀在不停的劃著,劉小源抱著裹滿紗布的腦袋痛苦的蜷起身子。

    「源兒,你怎麼樣啊?疼你就喊出來。」媽媽哭著抱住他,三姐著慌的紮著兩隻手,不知道該摸哪才能給他減輕一點痛苦,帶著哭腔罵:「冤家!你跟自己有仇啊?撞得那麼狠!」

    劉小源不說話,緊緊地閉著眼睛抵禦著疼痛的折磨。疼啊!好疼啊!媽的,誰知道那木閣子那麼硬啊?

    「源兒,你說話啊,你說句話媽媽才放心。源兒!」媽媽心裡慌得不行,雖然醫生說沒有太大的事情,但是就是看兒子哪裡都不對勁。

    「幾點了?」劉小源突然一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媽媽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回頭去看。牆上的石英鐘指著十一點整,劉小源像針扎似的跳下地,

    媽媽和三姐還沒反應過來,劉小源已經打開門衝了出去。門口,爸爸焦灼不安的守在那裡,看見劉小源自己跑了出來,懸在嗓子眼的心稍稍的放下了些。

    劉小源看見爸爸,吃了一驚,頓時冷峻的板起了臉。

    爸爸看見兒子血跡斑斑的臉上冷冷的目光,尷尬又難過。實在沒有辦法直視兒子的敵視的目光,躊躇了半天的問候的話竟然變成了:「你……要去哪?」

    「去看看爺爺,源兒不放心爺爺要去看看。」三姐一伸手攬住了劉小源的胳膊,連拉帶拽地往電梯口走。回頭對劉小源的爸爸說:「舅舅,你就留在著陪陪舅媽吧,我跟源兒去看爺爺就行了。」

    劉小源懵懵懂懂地走了幾步,突然轉身看著三姐:「爺爺怎麼啦?」三姐沒說話,拉著他走進了電梯。

    電梯門關上了,三姐輕輕的歎口氣:「爺爺因為你,吐血了。跟你一塊送的醫院,現在在五樓。」

    劉小源緊緊的抿著唇,眼睛看著地面。

    電梯停了,三姐拉著劉小源走出了電梯。劉小源愣愣的看著對面牆上的2F字樣,狐疑的看著姐姐:「這是二樓。」

    三姐沒說話,拉著劉小源走向電梯對面的安全樓梯。

    被拉著迅速的下到一樓,從邊門悄悄地走到了醫院的後院停車場。劉小源驚詫莫名的看著一臉哀傷的姐姐:「姐?」

    「幾點的飛機,我送你去。」三姐打開了車門,聲音有些顫抖。

    劉小源張大了嘴:「姐,你真的放我走?」

    「不放你走,難道看著你真的死在這!」三姐轉過臉擦擦眼淚:「上車!」

    大紅色的小車像箭一樣在暗夜裡飛馳。劉小源心神忐忑的坐著,總覺得這一切像一場夢,太不真實!

    「爺爺,還好嗎?」劉小源遲疑的問。三姐看著前方的車流,悠悠的說:「搶救過來了,不過要在床上修養些日子了。你把他的心傷了!」

    小源垂下頭,半天悶生說:「我應該看看爺爺再走。」

    「那你就走不了了。爺爺那裡有我們,你放心得走吧!我想明白了,與其看著你像鳥似的關在那個大門裡,還不如讓你自由自在的飛。至少你會快樂。源兒,記著!什麼時候都不許委屈自己,有什麼難處要及時跟我聯繫。替我告訴莫言,他要是敢對你有一星半點的不好,我活扒了他的皮!」

    三姐一邊說一邊流淚,從小在身邊繞來繞去的寶貝弟弟,這一去萬里之遙,什麼時候才能再見?

    劉小源強裝笑臉給姐姐擦眼淚:「別哭了,又不是再也見不著了。想我的時候給我寄張飛機票我不就回來了嗎?幫我告訴爺爺一聲,說我對不起他。說……算了。說什麼也白費,以後再說吧!」劉小源自嘲的笑笑,看著車窗外流逝的街燈,馬上就要見到莫言了!一起飛到那沒有干擾的地方,重新開始我們的幸福生活。莫言,等我,我就來了!

    車流速度越來越慢,終於停了。

    劉小源焦灼的看著前後左右堵得嚴嚴實實的車輛,急得直拍車門。三姐焦急地走下車向旁邊的人詢問,原來前面出了車禍正在處理,什麼時候能通行不一定。

    劉小源連一刻都無法平靜下來,時間在一點一點的流逝,午夜的腳步越來越近了!他在等我,他一定在急切的盼著我!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嚴酷的煎熬,劉小源再也忍耐不住了,推開車門跳過旁邊的車頭,在高速路上狂奔起來!

    「小源!你幹什麼,回來!」三姐發現了劉小源的瘋狂舉動,嚇得失聲大叫。繞過車去追趕,但是她怎麼可能追得上劉小源,一會的工夫劉小源就消失在了暗夜裡。三姐急的頓足捶胸,這孩子怎麼就這樣任性啊!

    奔跑,奔跑!趴在原地不動的大小車輛就像隱藏在黑夜裡的怪獸,在陸離的燈光下閃著他們雪亮的眼睛盯著那個狂奔的纖瘦身影。劉小源跑得氣喘吁吁喉嚨發疼還是在拚命的跑。多走一步就離他近一步,只要他在等我,多遠都不是距離!

    高架橋上車流依然堵著不動,橋下另一個方向的車卻暢通無阻。看著橋下時不時穿過的車輛,劉小源靈機一動,攔上一輛車請他繞個彎送我去機場就行了!打定主意劉小源翻身爬過了欄杆,單手拉著護欄看著橋下的路面。好高啊!從來沒試過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過。

    有人看到了他的舉動立刻驚慌的大聲喊起來:「嗨!小孩!不能跳啊!」

    劉小源鬆了手。

    ***

    焦躁不安的莫言像站在針尖上,只有十分鐘了!小源到底怎麼了?是他家裡又把他關起來了還是路上出了什麼事?不會得不會的,小源絕對不會有事的!心懸在高處無依無靠,莫言汗透衣衫。手裡抱著劉小源的一件外套,拿著登記用的機票證件,站在候機大廳的台階上翹首盼著那個熟悉的身影。也許下一秒,他的寶貝就會出現在視線裡。飛機已經不重要,去那裡也無所謂,唯一的目的就是他的小孩歡蹦亂跳的出現在他眼前!莫言等著。

    ***

    深呼吸,在一輛貨車開過之後,劉小源閉上眼睛跳了下去。橋上傳來幾聲驚呼。

    穩穩地落在路面上,一陣鑽心的刺痛酸麻從兩條腿上傳過來。疼得叫不出聲,劉小源咬著嘴唇拚命的忍著,得趕快站起來,這裡可是主幹道!可是腿卻不聽使喚,掙扎了半天劉小源才勉強的站起來。沒等他站穩,一輛車呼嘯著從他身邊繞了過去,慌亂的司機留下一句不清楚的責罵。劉小源慌忙之中向路邊的護欄跑。又是一陣驚慌的喇叭,劉小源急忙轉過身,刺眼的光柱罩住了他。刺耳的剎車響起,沒等劉小源後悔,整個人就被撞的飛了出去。

    剎車聲撞擊聲尖叫聲,路面上亂作一團。天邊的月牙高高掛著,顯得如此蒼白。

    肇事的司機嚇的腿都軟了,從司機座上爬下來哆嗦著。剛才突然出現在路面上的男孩躺在十幾米遠的地方,剛才還活蹦亂跳的現在卻安靜得讓人害怕。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司機慢慢的走過去,男孩閉著他漂亮的眼睛攤著雙手躺在哪裡。司機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幾輛追尾的車停在路上,司機們紛紛圍上來。

    「你別坐著啊!趕緊送醫院說不定還有救!」

    「還是先報警吧!」

    「這孩子怎麼會在這裡啊?」

    七嘴八舌的議論著,肇事司機絕望的伸出手想試探一下男孩的鼻息,突然,地上的男孩睜開了他的眼睛。

    劉小源散亂的瞳孔好不容易對準了焦距,面前驚慌失措又滿含著希望的臉貼上來:「你怎麼樣?還行嗎?我送你去醫院。你可撐著點啊!」

    嗡嗡的聲音聽不清楚,劉小源只覺得一切都漸漸的離自己遠了。沒有了力量,沒有了知覺,身體像小孩手中一堆拼搭起來的積木,不再屬於自己了。四周的黑暗像牆一樣擠壓過來,有什麼在拚命的吵嚷,好累!閉上眼睛鬆開手就可徹底的放鬆了。只是心中還有一點火苗未曾熄滅,它在執著的跳動,跳動。

    費力的抬起手抓住了那個人的衣襟,劉小源拼盡力氣發出聲音:「送我……去機場,就……沒你的……事。」

    肇事司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孩子到現在還在說什麼去機場?是不是已經瀕死,神志不清了?想到這更加得慌亂,伸手小心的抱起他:「別害怕,你不會有事的。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旁邊的司機趕緊幫著把車門打開。劉小源急了,手死死的抓著他,眼睛裡突然蹦發出駭人的光芒:「去機場……十二點……有人等我。」

    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力量,劉小源只能死死的抓著那個人不放,所有的意志都在眼睛裡。

    肇事司機冷汗涔涔,忽然點點頭:「行,我送你去。」把劉小源放在座位上,用安全帶綁住他下滑的身體。哆嗦的手發動了汽車,司機用小得旁人聽不見的聲音自言自語:「是你說的,送你去機場就沒我的事。你不要反悔。」

    小貨車飛速的開走了,另外的幾個司機覺得事情不對,報了警。

    劉小源已經無法控制身體,全部的重量都靠在安全帶上。隨著車子的晃動,嘴角的鮮血一點一點地流下來。洇紅了衣襟,絢麗得像夏日的花。司機的心越來越亂,不停的看向身邊的男孩。汗水匯成了小溪從他年輕漂亮的臉上奔流,全身軟軟得靠著,只有那雙執著的眼睛定定得看向前方。「那個……12點,來不及了。」司機虛弱的說,他不明白這個男孩到底在堅持什麼?他還年輕,他還是個孩子,他應該慌亂應該求救應該放棄一切保護自己啊!

    劉小源沒有血色的臉上浮起一抹微笑,很美。亮晶晶的眼睛堅定地看著前方,看著要去的方向。他在等我,他就在那裡等我。這是我們的約定,他一定等,我一定去!

    司機張大了眼睛,這個男孩一點都沒有混亂,他很清醒。他是一定要去找那個等他的人的!這是個什麼樣的約定?值得這個花一樣的孩子用生命去赴約!在生命即將耗盡的時候依然故我的堅定。

    「孩子,坐穩了,咱們趕得上!」司機踩下了油門。沒有人可以剝奪別人的生命,更沒有人有權利剝奪別人用生命來交換的選擇!男孩的時間不多了!

    車像瘋了一樣的在高速路上飛馳。不論是紅燈綠燈,不論是順行逆行,一律加速而過。在它的後面,聞風而來的警車呼嘯著追逐。

    車子是在人們的驚叫聲中直接衝到候機大廳的門口的。

    莫言就站在台階上,看著渾身染滿獻血的劉小源出現在面前,呼吸停止了。劉小源微微張開腿,讓自己站的穩一點。抬頭看見莫言,臉上突然綻放出夏花一樣艷麗的笑容!我來了,莫言,我們可以走了!

    看著對面的莫言驚駭的散落了手中的東西,瘋了一樣的張開雙臂撲過來。劉小源舒心地笑了,這個懷抱舒適暖和,可以安心得睡了。

    「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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