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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戀 第九章 作者:王渝
    當明月昏沉沈地醒來,睜開眼,一室暈黃的孤燈,她有些迷茫地不知身在何處,隨後,慢慢地模糊地回憶起了一切。她轉頭,打量了四周。她一愣,發現這並不是自己的房間,自己身在李睿臥室裡面的一間小套房裡。

    她淒涼地苦笑,這下她是插翅也難飛了。

    她艱難地坐起身,這時房門被打開了,李睿出現在她面前。明月見他平素俊美神采飛揚的容顏變得消瘦憔悴,心裡一陣痛楚,都是自己害他成這樣的呀!明月難受地垂下頭。

    李睿一步一步走近她,在她床邊坐下。明月大氣也不敢喘地一動不動。

    李睿冰冷嚴峻的聲音響起:「怎麼不抬頭?為什麼不敢看我?」

    明月仍然一動不動。

    李睿有些粗野地強行托起她的頭,但見她玉容慘淡,眼角含著盈盈的淚光,整個人嬌怯無比。驀地他鋼硬的心軟了下來,情不自禁輕輕為她拭去腮邊的淚。明月因他的碰觸,渾身一陣瑟縮,頭微微一偏,想要避過他的手。

    李睿渾身一僵,立刻得出一個自以為是的結論。像他這麼聰明絕頂的人,在情關面前,也身不由己地鑽入了牛角尖。他臉色變得鐵青,積壓已久的傷痛和憤怒爆發出來,他咬牙切齒道:「你不願意我碰你?難道你想為那小子守身如玉?想不到,我十幾年來對你的疼惜寵愛,居然比不上一個和你萍水相逢的陌生小子。我真後悔,居然沒殺了他。」

    明月淚如雨下,抽泣不止。

    李睿咆哮起來,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憤怒和深深的嫉恨:「你哭什麼?為他傷心?我的心呢?你知道我對你一向千依百順,把你當成珍寶,就把我的心不當一會事兒,踩在你腳底下隨意踐踏。明月!你還有沒有心?你還有沒有?」他無法自控了,瘋狂地把房裡的一切東西全部掃在了地上。桌子被他推翻,古玩架也翻倒在地,瓶子罐子砸在地上,「劈里啪啦」碎了一地。

    李睿猛地一拳砸在牆上,血紅著眼,憤怒地厲聲說:「明月,你死心吧,你一輩子再見不到那小子了。你不是答應過即使天荒地老也會永遠和我在一起嗎?你這輩子注定了要和我糾纏一生,永遠也休想離開我。我下地獄,你也會和我一起下地獄。你聽明白了嗎?」

    明月哭泣不答。李睿「砰」地一聲使勁摔上門,衝了出去。明月抬起淚眼,看看滿地的狼藉,喃喃淒苦道:「還需要下什麼地獄?我現在已經在地獄中了?」

    從這天起,李睿沒有回房睡覺,也沒有出現在明月眼前。但房外,十來個王府侍衛不敢懈怠地日夜看守明月。明月一直單獨被禁錮在這間房裡,李睿禁止任何人接近她,送飯的丫環也只是匆匆來去,不敢多話。

    明月愁腸百結,心中說不出是何種滋味,從來沒想到自己和哥哥居然會弄成今天這樣的局面。想起他眼中深深的恚恨,明月的心痛楚如錐扎。

    =====

    這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明月靜靜地躺在床上,望著窗外流瀉一地的清冷月光,心中充滿抑鬱和憂愁。

    突然房門被打開。明月驚嚇地本能坐起身,卻見李睿滿身酒氣,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危險而張狂的邪氣出現在門口。

    明月突然驚覺自己只穿著單薄的內衣,慌亂地急忙用被子裹住自己。

    然而她這個舉動落入李睿的眼裡,卻激起了他烈焰般的怒氣,這世界上,自己就是負盡天下人,也不會眨一下眼睛。但惟一不會傷害的人,就是她,他把她當成珍寶一樣地寵愛著。然而她是怎樣回報他的一片癡心的?因為另一個剛剛相識的男人,就把他當成洪水猛獸般躲避著。他心裡嫉恨欲狂,理智徹底被憤怒和嫉妒淹沒了。

    他變得邪惡而可怕,他來到明月的床邊,俊美消瘦的臉上帶著冷厲邪妄的笑容。

    明月憂愁地望著他低聲道:「哥哥,你喝酒了?」

    李睿發出刺耳的笑聲,輕佻地看著她:「是呀!你關心我?還是怕我?酒能亂性不是嗎?」

    明月驚愕地抬起頭。

    李睿繼續邪妄地笑著逼近她,上下打量她裹住自己的被子輕聲道:「我冰清玉潔的妹妹,你這是做什麼?怕我欺辱你?難道你忘了?我們一直同床共枕,現在你即使撇清也來不及了。」

    聽到他這種侮辱的言語,明月驚呆了。見他冷峻雙目閃著令人膽寒的毫無感情的寒冰般光芒逼近她。

    這還是那個溫柔深情的哥哥嗎?他現在這副樣子簡直像從地獄來的惡魔附體。明月既驚且懼地向後退縮。

    眼見她眼中的懼意,李睿心被刺痛得更深,怒火也越燃越旺,吼道:「你怕什麼?我難道比你的心上人更危險?你知不知道他是誰?黑帝十三王子,一向殺人不眨眼。任何人稍微觸怒他,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你不怕他卻怕我?我平素是怎樣疼寵你的?你居然怕我?這不是天下最大的笑話?」明月痛苦地垂下眼。

    李睿繼續吼出他全部的痛苦:「你是不是被他絕世的美貌迷得魂都沒了,連幾天都等不及,等我回來告訴我一聲。這麼急不可耐地就跟一個男人私奔。你就這麼想投入那個男人的懷裡?你沒廉恥嗎?明月!回答我。」

    明月臉色慘白,大滴的淚水湧出眼眶。說出這麼輕賤她、這麼侮辱她的話的人,居然是平素最疼愛她的哥哥!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侮辱她的人格?難道在他心裡,她居然是這樣無恥、這樣輕浮的女人?也許他是嫉妒欲狂而口不擇言,但明月依然被這樣利刃般的話深深傷害了。

    李睿眼神越發凌厲地逼近明月,明月背抵床板,退無可退了。

    李睿控制不住燃燒的怒火,猛烈搖晃她:「我愛了你這麼多年,只要是你想要的,即使天邊的月亮也要為你取得,在我臨走前,你還答應要和我永遠在一起,為什麼,為什麼我才離開你幾天,你就投入別的男人懷裡?回答我!」

    明月不答,被他搖得頭暈目眩,大滴大滴的淚水滑落。

    李睿伸手粗暴地托起她的頭:「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壓抑住自己的感情,等你長大,等你的感情慢慢甦醒。我一直用我的全心來守護你,疼寵你,沒有人會像我這樣深刻地愛你。沒想到,我等到的居然是這樣的結果。你太無情了!明月,你太無情了!」想到明月居然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裡,李睿痛苦得無法呼吸了。

    他居然說她無情!明月淒楚含淚笑了。李睿屏住呼吸,被她深幽淒美淚光盈盈的嬌弱神態緊緊攫住了心神。一股慾望的火焰在瞬間燃遍了他的每一根神經,而他毫無抵抗能力地任這股火焰把他整個人燃燒起來。

    此刻他心裡只是瘋狂地想要擁有她,擁有這個他傾心愛了一生的女子,他猛地把她摟入懷中。明月措手不及地跌入他懷裡,他以一種想把她柔軟的身子揉進他的身體裡的力量,把她的身子猛力壓向自己。明月羞憤驚怒交加。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人?居然在這麼侮辱她看待她之後,又這樣對她。

    明月扭動著掙扎著,奮力要掙脫他的懷抱。

    然而她的掙扎,卻更加激起了李睿的狂熱和衝動。他緊緊控制住她的身子,二人一起滾倒在床上,李睿用強健的手把明月的雙手固定在頭的上方,另一手摟住她的身子,用腿壓住了她亂踢的雙腿,整個人壓在她的身體上。

    「唔!」明月承受著他的重量,發出難受的呻吟,卻怎麼都擺脫不掉他。平素李睿對她千依百順,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完全不顧及她的意願和心情的時候。明月這才恐懼地發現一個男人的危險:「不要——」明月顫抖地喘息著祈求道。

    然而她嬌柔的聲音和扭動的身子,卻更加激起李睿激昂澎湃的慾望,他感受到明月嬌柔的身子在自己身下,她清甜的氣息輕輕噴在自己臉上,李睿覺得一股顫慄快感的電流,迅速流遍全身,他神魂顛倒地急促喘息著,雙眼燃著炙熱的火焰盯著明月。

    李睿用火熱的手輕輕撫摸著明月白晰柔嫩的臉龐,炙熱的呼吸噴在她耳旁,癡狂地在她耳邊喃喃道:「我愛了你一生一世,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誰也不能把你從我身邊奪走!」

    他火熱的嘴唇吻上明月,輾轉在明月脖間滑膩的肌膚上。

    明月被他火熱的身軀完全包圍著,滾燙的男性的氣息緊緊纏繞著燙遍她的肌膚。明月在他狂熱纏綿的熱吻之下,身子輕顫,一股火熱的慾望無法抑制地流遍全身。

    「不要——不要——」明月破碎驚懼的聲音卻阻止不了他失控的癡情。

    明月晶瑩如玉的肌膚隨著被解開的衣襟裸露出來。他的吻也越來越狂熱地漸漸往下去。

    「不要——」明月帶哭腔地祈求著,不知道是害怕他的慾望,還是害怕自己的不克自持。她倒抽口氣。他在輕輕啃咬地輕舔著她的頸窩,手放肆地滑入她的衣襟。明月急促地喘息著,渾身一陣冷一陣熱。她雙眼朦朧了,神志開始迷失了。

    這時李睿已經放開了她的雙手,但她卻失去了渾身的力氣,虛弱地躺在他身下。

    在他火熱的大手不停地揉捏下,一種奇異的酥麻和無可比擬的快感,從敏感的碰觸之處,蔓延到全身每一根神經。明月渾身顫抖,嘴裡情不自禁地發出讓人魂銷骨酥的輕聲嬌吟,整個人越來越接近迷失崩潰的邊緣。

    李睿狂喜著,更加收緊雙臂圈住她,唇慢慢隨著手所經之處滑下,迴旋地輕舔著她,誘惑她,讓她跟他一樣捲入慾望的洪流中。

    一股讓她失控的奇異酥癢的顫慄流遍全身,明月雙眸朦朧,急促地喘息著,無法控制地想要伸手讓他更緊地貼向自己。她已經分不清現在自己的心意,到底是想讓他停止這種難耐的折磨,還是渴求他更多的愛撫。

    「不要什麼?」李睿喘息著,火熱地盯著她。

    明月殘存的微弱理智,讓她迷失的眼裡露出絕望的神色,她的淚滑出眼眶。他勝利了!她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慾了,她將犯下無法挽回的錯誤,墜入罪惡的深淵,卻無法停下來了。

    望見明月眸中絕望的淚水,李睿理智稍微清醒了,但心思卻又鑽入了另一個牛角尖。

    他瞪著她,渾身僵硬,臉變得鐵青,牙縫裡擠出:「明月,枉費我這麼愛你,你卻是個天下最無情無義的人!」一把推開她,如狂怒的風一樣消失在明月眼前。

    明月失聲痛哭,從來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樣深的愁苦,愛上一個不能愛的人,已經是掉入痛苦的深淵中了,可是更痛苦的是,自己在他心目中居然是這樣的不堪,這比死還痛苦啊!

    =====

    明月在悲愁中,越來越憔悴,裊裊地像一縷輕煙,會隨時散去。一連幾日,送來的飯菜都原封不動地被退回去。

    這天李睿聞報,出現在明月面前,見她弱不禁風,彷彿一縷遊魂的樣子不由心驚膽寒。他心亂如麻地,讓手下送來燕窩粥,來到明月面前,惱恨地命令道:「你要絕食嗎?給我把這碗粥喝了!」

    明月低聲幽幽道:「我吃不下!」

    李睿在急怒交加下,發火道:「吃不下也得吃。」他強行把粥放到明月嘴邊喝道:「快吃!」

    明月在他逼迫下,無奈強撐著喝了幾口,但立刻就稀里嘩啦地嘔吐起來,把胃裡的酸水都吐了出來,臉色變得一片慘白,整個人虛脫無力地向地上倒下去。

    李睿嚇得魂飛魄散,動作敏捷地抱住她,狂喊:「快!來人!快把御醫給我召來!」門外的侍女嚇得慌不擇路地飛奔而去。

    李睿慌亂地把明月放在床上,發現她已經暈了過去。他盯著眼前死氣沉沉、毫無生氣的慘白的臉,渾身發抖,恐懼攫住了他的心,一生之中從來也沒這麼害怕過混亂過,他語無倫次地狂叫道:「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不該這麼對你,我不該說那些混賬話!你原諒我,我只是嫉妒得發狂了!失去了理智,你原諒我,原諒我!」

    他從八歲起就沒掉過的眼淚,這次卻滲出了眼角:「只要你活著,你想做什麼我都答應你,月兒!你不能用死來懲罰我!你不能!」他淚如雨下。

    御醫慌張地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李睿神情緊張異常地盯著他為明月診治,彷彿明月的生命就在他的手中。

    御醫診治完畢,黯然搖搖頭。李睿的心猛地一下子沉入了海底。他感到自己呼吸困難,氣也喘不過來了。他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她——她怎麼樣?」

    御醫躬身歎息道:「王爺,郡主憂思成疾,已入她的七經八脈。就算在下用對症良藥,是不是能挽回她的性命還很難說。」

    李睿臉色灰敗顫聲道:「這話怎麼講?」

    御醫黯然搖頭道:「心病還要心藥醫。郡主患的是心病,她似乎自己不想活了,就算是上好良藥,也只怕難入她的口呀!」

    李睿一聽還有救,精神一振,堅定道:「你趕快開好藥方,我說什麼也會讓她吃進去。」

    御醫不敢再說什麼,慌忙點頭答應,匆匆寫下藥方,交給身邊侍女去配藥。

    李睿坐在明月床邊,把明月的手緊緊攥在自己手裡,心痛如割地低聲道:「月兒,你不能死,只要你不死,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我會——答應讓你跟你的——你的心上人在一起。」他痛苦地閉上眼,知道自己說出這話,就是從此掉入了萬劫不復的地獄。明月眼角滲出一滴眼淚。

    李睿狂喜道:「你能聽見我說話?你放心,我答應你就一定會做到。你聽到沒有,你一定要活下去。」

    這時侍女端來藥,李睿顫抖地把明月扶起,讓她靠在自己懷裡,一邊接過藥,小心翼翼用勺餵入她嘴裡。

    然而藥汁卻絲毫沒被吞入,全部從唇邊流了出來。李睿臉色難看之極,他想起什麼似的,自己喝了一口藥汁,向明月嘴裡喂去,這口藥明月似乎吞了進去。李睿心裡還來不及高興,藥汁又從明月嘴裡嘔了出來。李睿呆呆地望著明月嘴角橫流的藥汁,寒氣直透心底,霎時萬念俱灰。他把藥放在一邊,淒涼地吩咐手下人:「你們都出去。」這些人見此情景都嚇得直哆嗦,生怕明月有個好歹,李睿遷怒到他們頭上,聽他這麼吩咐,如獲大赦一樣,慌忙溜了出去。

    李睿把明月羸弱的身子緊緊摟在自己懷裡,把自己的臉貼在她冰涼的臉上,淚從腮邊落了下來,極端絕望中,他人反而平靜下來:「月兒,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我說過天長地久我都會跟你在一起,我會陪你一起死。」

    他流著淚喃喃道:「月兒,你知道嗎?你是我這一生中惟一愛的人,你不會知道我愛了你多長時間,從你三歲那年進王府的第一天,我就愛上你。」

    他陷入深深的回憶中,含悲低喃:「那天正下著雪,我寫了一篇讓老師讚口不絕的文章,高高興興地去找父王和娘親給他們看。我知道他們一向都不喜歡我,但我努力在各方面做得最好,希望討他們的歡心。我走到他們的臥室前,就聽到他們在激烈地爭吵。我不敢進去,徘徊在窗下。我聽到娘狂叫道:『你要是把那個女人生的小雜種帶進來,我就去殺了睿兒,讓你們李家斷子絕孫。』我一聽這話就嚇得驚呆了。我聽父王冷笑說:『隨你的便,反正孩子是你生的又不是我生的。你下得了這個狠心儘管動手。』娘哭叫道:『你好狠,我當初真是鬼迷心竅,非要嫁給你,你毀了我一生。我好恨你,好恨為你生了一個小畜生。』父王冷冷道:『你後悔已經晚了,你也早就毀了我的,害得我心愛的女人恨我一輩子。這是你的報應。』我聽不下去了,我當時只覺得天崩地裂,對他們孺慕之情頃刻間蕩然無存,我恨一切,恨不得毀了整個世界。我回房偷偷藏了把匕首在懷裡。他們想殺我,我不會任他們宰割。但當天,娘就帶人離開王府回京城去了,也沒來看我一眼,這天我失去了整個世界,躲在花園一株梅樹下暗暗傷心。當我抬起頭,發現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女孩站在我面前,睜著單純無邪的雙眼望著我,細聲細氣說:『哥哥不哭,娘說哭不是乖孩子,哥哥不哭。我把我心愛的小兔子給你。』她笨手笨腳地為我拭淚,又把手裡的玩具小兔子遞給我,儘管這話是這麼幼稚可笑,但我卻有種要流淚的感覺,從來就沒人和我這麼親近過,這是我一生中聽到的惟一溫暖而真心關心我的話。我百感交集地望著她,這時父王走來對我說:『這是你妹妹明月。』我並不理他。我已經恨透了他和我娘,但我卻抱起了那個小女孩。她柔軟的胳膊摟住我的脖子,這種柔軟的感覺一直透進我心靈深處,讓我心裡升起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暖流。從此這個小女孩就佔據了我的心,我一天比一天更愛她,為了她我寧可犧牲一切,那小女孩就是你,月兒。」

    明月的身子在他懷裡動了動,李睿流著淚親吻著她的小臉:「你是我愛了一生的人,我寧可失去世上的一切,說什麼也不能失去你。你生我生,你死我死,我們永遠也不分離。」

    明月眼角有淚滲了出來,李睿發現一怔,心中一動,把藥端過來,含悲乞求道:「月兒,你一定要把這藥喝進去。好不好?就算為了我。」他自己喝了一口,低頭餵入了明月的口中。他提心吊膽地觀察著,見明月沒吐出來,心頭狂喜,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把藥全部餵了進去。這一晚,李睿衣不解帶地侍候在明月身邊,一直注意她的動靜,心裡七上八下,怔忡不定,時常去探探她的鼻息。但見她氣息雖弱,但慢慢變得均勻綿長,不由得又悲又喜。

    明月一連昏睡了兩日,第三天才從昏睡中醒來。看見她睜開眼,一直守候在旁邊的李睿又驚又喜,撲過去,顫抖地握住她瘦骨伶仃的手,緊盯著她的臉,激動得嘴唇發抖,說不出話來。

    明月看見他形容異常憔悴,立刻明瞭,他連日來都沒合眼,一直守護在自己身邊。她心裡又感動又難受,淚盈眼眶。她掙扎著想坐起來,卻發現渾身酸疼,動一動骨頭就像要散了架一樣。

    李睿慌忙扶住她,情不自禁地一把把她緊緊摟入懷裡,悲聲激動道:「天見可憐,月兒,你總算醒了,你總算醒了,我——我差點就失去了你。」

    明月微弱哭泣道:「哥哥——我對不起你。我——」

    李睿把手放在她唇邊,阻止她說下去,只是像得到失而復得的珍寶一樣,把自己的下顎緊貼在她的烏黑秀髮上,悲喜交加地緊緊摟著她。明月把頭靠在他溫暖的胸膛前,柔順地在他懷裡閉上眼。房間裡靜悄悄的,流動著深深的溫柔和安靜平和。

    以後的日子,李睿對明月的態度似乎又回到從前那樣,異常溫柔體貼,絕口不提前事。只是無微不至地細心照顧她,親自侍奉她湯藥。

    在他精心的照顧下,明月慢慢好轉起來,七天以後已經能依枕坐起。

    這天李睿陪在她身邊,正細心地為她吹涼稀粥。

    明月低聲道:「哥哥,我求你一件事,可不可以。」

    「啪!」李睿手裡的碗掉落在地上。明月吃驚地抬起頭,見他臉色變得異常蒼白,身子似乎在微微發抖。明月驚異地盯著他,自己又沒說什麼呀,他為什麼這副模樣?

    李睿走到窗前,不讓明月看見自己的表情,努力藏起發抖的手,沉沉地粗聲道:「你

    不用說了,我這就派人送信到黑涯谷,讓風十三郎準備來迎娶你過門。」

    明月迷惑道:「誰是風十三郎?」

    李睿悶悶道:「就是那個帶你離開王府的少年。你不是一心想嫁給他嗎?」

    明月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寒簫原名叫風十三郎。」她這才知道原來李睿誤會她的話了,見他背對著自己微微發顫的身子,心裡湧起一種淒涼的感動。她幽幽道:「你千萬不要派人去,我——我不要嫁給他。」

    李睿聞言霍地轉過身來,驚訝萬般地叫道:「你不要嫁給他?你不是——」

    明月低聲幽幽說:「我已經做錯了,我不能繼續錯下去,我不能害他一輩子,他——他應該得到一個真心愛他的女孩,而不是我。」

    李睿說不出來心裡到底是驚是喜,又是滿腹疑惑:「你——你難道不愛他?如果你不愛他又為什麼離開王府要跟他走?」

    明月身子一顫,垂頭不語。

    李睿乾澀道:「月兒,難道你的心事,現在已經不願意對我講了嗎?」

    明月問非所答,輕聲道:「哥哥,我已經長大了!」

    李睿心裡泛起一陣苦澀,深深望著她,心裡開始感到,不知什麼時候,有一條看不見的鴻溝橫在了他們之間,而他卻弄不清這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然而,只要明月繼續留在他身邊,他已經感到是意外的驚喜了。

    至於她的心事,她不肯講,他總會想辦法去弄明白。於是他轉移話題柔聲道:「月兒,那麼你剛才要求我的是什麼事?」

    明月歎口氣望望四周:「哥哥我住這兒實在不習慣,我想住回自己的房間可不可以?」

    原來她求的是這件事,李睿長鬆口氣,柔聲道:「月兒,你現在身體這麼差,讓你住回去我實在不放心,你暫時先在我這兒住一段時間,等你身體好轉了,我再讓你住回去好不好!」

    明月見他幾乎是懇求地望著自己,她心裡不能不感動了,輕輕點點頭。

    =====

    隨著明月身體一天天好轉,籠罩整個王府的愁雲慘霧也慢慢消散。李睿也不再禁錮她了,於是明月見到了織素。織素見她這副病體孱弱的樣子,撲通跪倒痛哭起來道:「郡主,織素對不起你,都是織素不好,對你講了不該講的話,把你害成這樣,如果郡主有什麼好歹,織素也只能以死謝罪了。」

    明月把她扶起,柔聲安慰道:「織素姐姐,你別這樣,是我自己不好,一點都不關你的事,你不要這麼自責,這樣我心裡過意不去。」

    織素含悲站起,心裡愁苦不已。她親眼見到明月離開的這些天,李睿整個人失去控制,狂暴不已,幾乎是處於一種半瘋狂的狀態中。於是她漸漸明白了一個可怕的事實。李睿這個精明強悍的男人,卻不可思議地被一條異常纖細的感情的細線控制著,而控制這條線的人卻是明月。如果這條線斷了,他整個人也會隨之毀去。

    可惜天意弄人,他們卻是一半血緣相同的親兄妹。織素開始恐懼,自己告訴明月那些話到底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也許不讓明月知道更好些。但現在明月知道了,這日後會是怎樣的結局,她連想都不敢去想了。

    明月有些奇怪地問:「咦!小紅、小翠呢?我怎麼一直沒看到她們?」雖然明月一直不喜歡這二人,但一直沒見這兩人出現,忍不住有些奇怪。

    織素渾身一僵,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半晌勉強支吾道:「她們倆被派到其他地方去了,以後不能再侍候郡主了。」

    明月敏感地立刻明白了,不再追問。只是幽幽地垂下頭痛苦地道:「我害了她們!我害了她們!」織素看她一眼,明月人雖單純,但她的聰明其實並不在李睿之下呀!到底是同出一脈的兄妹,唉!可惜是同出一脈的親兄妹。

    這段時間,織素出於負疚心裡,一直竭盡全力地照顧明月,其用心程度並不在李睿之下。她和明月之間奇異地生出一種姐妹般的情誼,不復以前總有種說不出的淡淡的隔閡,這倒是她們始料未及的。

    然而這段時間,對李睿來說,卻是過著煩惱的日子。明月出走這件事,在他心裡就像紮了根毒刺一樣,讓他痛苦不已。他的權勢、財富、聰明,對這件事都無能為力。他用盡一切方法,卻找不到答案。心裡就更因懷疑而痛苦。明月雖然矢口否認自己愛上風十三郎,但想到風十三郎足以傾倒天下人的絕世風姿,他忍不住疑竇叢生,難道明月是害怕自己對他不利,才不肯承認愛上他?他感到明月似乎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他陷入深深的恐懼中,深怕自己終將會失去她。然而,他這種焦慮的情緒卻又不敢在明月面前表現出來,只能逕自深陷痛苦中擺脫不出來。

    明月眼見他為自己那麼痛苦、那麼失魂落魄,心情也異常痛苦,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在他的心和自己的心面前堅持到底,害怕自己終有一天不能自控,陷溺在他愛戀的眼光中,會心神恍惚地倒入他的懷抱裡,最終毀了他。

    =====

    這天晚間,明月剛剛沐浴過,穿上一身淡紫色的寬鬆長袍,坐在火爐邊,默默出神。臉上流露的憂鬱神情,讓她別具一種深幽脫俗的美麗。

    當她幽幽地歎口氣,無意識地抬起頭,卻發現李睿站在門邊,一副神魂顛倒的表情,癡癡望著她。不知道他已經在那兒多久了,看見她發現自己,李睿隨手關上門,走過來。

    明月垂下頭,心裡說不出是悲是喜。她暗暗責怪自己,明月呀!明月!他是你哥哥,你怎麼能為他的愛慕而欣喜?你太可恥了。但雖然這麼責備自己,但心弦卻不受控制地顫動。

    李睿一直盯著她,走到她身邊的椅子坐下。明月有些慌亂地想要起身離開。卻被李睿擋住了,他柔情萬千地凝視著她,用飽含感情、扣人心弦的語調痛苦地說:「月兒,你怎麼了?為什麼要躲開我?」想到這段時間明月總是在下意識地避開他的碰觸,他的心就痛苦得發抖。

    明月抬起頭,他那炙熱痛苦的深情的眼神,使她心中充滿混合著深切的悲傷和甜蜜的異樣情緒。為什麼躲開他?

    她是在怎樣的痛苦中抵禦著那種強大的誘惑啊!他不知道,抵抗他,已經用盡了她渾身的力量。

    李睿握住了明月的小手,用一種深邃的柔情萬千的眼光纏繞著她,用那種讓她心弦震顫的聲音說:「難道我們不能再像過去那樣親密了嗎?難道我——已經不是你最親近的人了嗎?」

    明月苦澀低聲道:「是的!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為什麼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李睿苦惱欲狂。

    明月幽幽地說:「因為我長大了。」

    李睿控制住發抖的身子:「因為你長大了?還是因為你愛上風十三郎?」

    明月淒涼地苦笑:「我不愛他,可惜我不愛他。」

    李睿懷疑地盯著她問:「你真的不愛他?難道——你心裡喜歡的是別的什麼男人?」

    這樣的逼問讓明月受不了了。她眼淚湧了出來,她抵抗他還不夠嗎?難道還要來抵抗自己嗎?她揮掉李睿的手,以手掩面哭泣。

    李睿臉色變得死一樣慘白,顫聲說:「原來,你心裡真的愛上其他的男人。他是誰?你可以說出來,我會成全你的。你不用害怕。」

    明月被他這種深切的絕望語調嚇住了。她雙目蘊淚,為他,也為自己,痛苦地搖頭道:「哥哥,我沒愛上其他什麼男人。你不要亂猜了,讓我好難受。」

    李睿臉色好轉,心裡雖然卻疑問重重。見明月這副樣子,也不忍心再問了。他長歎一聲,柔聲道:「月兒,你不要我問,我就不問了,你要知道,只要能讓你高興,我是什麼都肯為你做的。」

    明月抬起頭,眼裡升起淚霧,用飽含千言萬語卻又無法傾訴的充滿感情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瞅著他。她脈脈含愁,如泣如訴的眼神,讓李睿神魂顛倒,不知身之所在了。

    明月苦澀而逃避地低下頭,對著火爐發怔。「多情不似無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她終於也體會到哥哥寫這詩句的痛苦沉重的心情了。如果不懂感情,那該多好,她就不會陷入這種永遠也解脫不了的痛苦深淵中了。

    李睿見她憂鬱的愁容,心擰緊了,但他卻不敢再輕易碰觸她,怕惹她惱怒。他炙熱痛苦而深情的眼神,讓明月心頭激盪不已,但她卻什麼都不能做,一條看不見的鴻溝已經永遠阻隔了他們。

    李睿把她的手拉起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明月臉上飛紅,想要抽回手,卻無法動彈。

    二人的心都在急速地跳動著,明月甜美的氣息讓李睿簡直無法自持了。他愛了她那麼久,那麼久,他不能失去她啊!

    李睿勉強控制住自己狂跳的心,柔聲說:「來!把你的心事告訴我。你應該信任我。」

    明月眉頭輕蹙,嬌柔地搖頭幽幽歎息:「其實你知道的。」

    李睿見她弱不勝情、眼含秋水的樣子,耳旁聽她吐氣如蘭的嬌語,情潮翻湧,心旌蕩漾不止。他喘息著顫聲道:「我不知道,月兒不要這麼折磨我了!你讓我好痛苦,不要再讓我亂猜了,告訴我!」要她怎麼告訴他?明月臉上暈紅,愣愣地望著他俊美、深情款款的臉。

    李睿情不自禁,熱烈地低頭吻住了她的小手,似乎想將這些日子以來,對她所有的思念和癡狂,藉著一吻傾述出來。他的狂熱讓明月心弦顫動,勉強克制住自己不要投入他的懷中。

    李睿的唇狂熱地移到她的白皙手臂,一路深吻下去,嘴裡模糊歎息:「月兒!我——愛你!我想要你!想得發瘋了。我愛你!」明月虛軟而嬌弱無力地靠在椅上。

    李睿眼眸變得異樣深黑不見底,喘息著,伸手要去把她摟入懷裡。

    明月猛地打個寒顫,迅速推開他。

    李睿驚訝地、臉色複雜地打量她,深思地蹙起眉頭。他柔聲說:「月兒,你在怕什麼?」

    明月臉色發白,用手摀住臉。

    李睿深深凝視她,柔聲道:「月兒,我說過,一切有我。你到底有什麼心事?告訴我好不好?」

    明月悲苦地抬起頭,這一切老天爺早已注定,他又能改變什麼?他們不能這樣下去了,這樣下去遲早會捲入毀滅的深淵。

    她幽幽地說:「哥哥,你說過,凡是我有所要求,你一定答應我,你這話是不是真的?」

    李睿柔聲道:「當然,我願意為你做一切。」

    明月抬起頭盯著他:「如果——我想要織素做我的嫂子呢?」

    李睿身子一僵,臉色大變,盯著她的臉:「你——你說什麼?」

    明月勇敢地直視他,低聲但清晰地說:「我說,我想要織素做我的嫂子!」

    李睿渾身發抖,臉色慘白道:「這——就是你的要求?」

    明月不敢看他,心碎地點點頭。

    李睿突然狂笑起來,笑聲中,含著異常的悲痛和傷心欲絕的淒涼。

    明月驚恐而痛苦地看著他,這笑聲震碎了她的心。

    李睿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他頭也不回地急步離開明月,當他開門時用冰冷的聲音道:「月兒,我會如你所願。」

    他砰地一聲摔門而去。

    明月眼淚如同斷線珍珠,這樣的結果,難道真是如她所願?她哭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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